满月点点头,随后立马给纱帘拉好,请了军医过来。
“病情好转了。好在夫人体质不弱,能挨那么些时候也是不易。之后您就喝我给开的药,近来注意少吹风即可。”“如此就多谢医师了”苏离客气寒暄。“夫人保重。”随后满月送走了军医。
“满月,对不起。我以后再也不这样了,不会让你再陷进这种险境。”苏离看着满月,语气真切。
满月则走过来坐在床边,轻轻托住苏离的手安慰道:“没事的姑娘,不管你做什么我都陪着你。再说了,我们从小就这样啊不是吗?”苏离彻然,是的,她们从小都是黏在一起的。
满月还只有六岁的时候,就随着其养母一起被苏府买了进来。那苏府家主看满月可爱,又恬静听话,想来是个好丫头便指给了苏离,想着能让这种娴静脾气也能给女儿渡一渡。可他只想到近朱者赤,却未料到近墨者黑。苏离不但没有学到一丝娴静脾气,反而还和满月像是觅到了知音一般,满月渐渐地也被越带越偏。两人年纪相差不大,又玩得来,满月与苏离的感情,早就不似主仆这般简单。
不管苏离做什么,满月都会跟着她一起,也只是偶尔劝说。因为满月明白劝说了也会失败,所以干脆助纣为虐起来。可这次的事情,满月也是真的后悔没有拉住姑娘。不幸中的万幸是好在姑娘无恙。
“姑娘莫担心,又没伤到脸。这手臂用衣服一遮也是看不见的。你看,我现在看起来跟之前没有什么不同吧。”满月转了两趟在旁给苏离展示了一圈。苏离终于散去脸上阴霾。
“对了,满月你跟我去问问昨日那几位农妇,她们应当还是知道些嬷嬷的事的。”满月点头,叫小兰进来帮着给姑娘梳洗好,今日替她涂了些胭脂,遮遮还不太好的气色。既然涂了胭脂,满月又进而给她上了口脂,眉毛不用画就已经足够了。
小兰在旁看着满月给苏离上妆,几乎没有忙活什么,暗暗感叹眼前的苏离看起来忽然有了颜色,比平时美得更加突出了一些。原来真正的美人是不用过多雕饰的。
苏离任由满月给自己折腾,她是伤员,先得顺着她才好。满月看了看镜子里的姑娘,又看了看眼前的姑娘,终于满意。“嗯……姑娘总是不爱装扮自己,这么久了这盒胭脂都没用到一半。太浪费了,我觉得姑娘以后要勤快些才好。”苏离轻轻笑了笑:“好,听你的。”
等苏离站起来,满月又找到不满意的点,姑娘今日美貌出彩了,可这衣衫还是不称。“姑娘先别急,换套衣衫再说。我记得我带了套月白色的广袖,待我找来。”苏离连忙拉住她:“行了,别忙了。麻不麻烦啊,快走了。”
到了后厨,苏离努力凭借记忆找了找昨日那位农妇,将她喊了过来。“你可知道,嬷嬷可认识一个叫雪儿的人?”那妇人想了想道:“对,有的。她的孙女小名就叫雪儿。唉,也是凄惨,若是没有病死的话,也该有个十七八岁了吧……”那农妇说着,好像一副惋惜的样子,让人觉得与昨日那个嫌弃嬷嬷的好像不是同一个人。说完后,那农妇看着苏离一言不发,又解释道:“二夫人恕罪。我们也是瞎了眼,只看着嬷嬷发疯,竟然不知道嬷嬷也是如此忠烈的。她如今尽了做奴仆的职责,得您厚葬,也算是得了善终了。”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问清楚后,苏离也知晓了个大概。嬷嬷定是看了自己与小雪一般年纪,把自己当成了孙女,所以才在千钧一发之际挡住了挥向苏离的弯刀。
白落衡去了房间没见到苏离,出来找一圈看见她们正在与厨房的人说着什么。他就在一旁等,等她转身。
“二……公子”苏离见到后边的白落衡,微微一怔。“回去吧。”白落衡看着她道。
两人并肩走着,白落衡打量了一下旁边的苏离,她气色仿佛好了很多。又告诉她:“休整一晚,我们明日就回府吧。”“那些人呢?”白落衡知道她说的什么,直接告诉她道:“都杀了。”
“都,杀了?”苏离抬头,微微睁大了眼睛。白落衡给了她一个肯定的眼神,又道:“私闯军事重地,当然该杀。他们可是绑了你,莫非你还同情他们?”“那,查出什么了没有?还有,那老人也杀了吗?”
白落衡想了想道:“查了,就是一帮普通的山匪。背了不少人命债,也算为民除害了。那老人也一起埋了。你是想同那老人再说什么?”
苏离冰冷道:“没有。我只是想看看,她的心究竟是不是黑的。同为迟暮之年,不是老人变坏了,应当是坏人变老了才对吧。”
这话不错,白落衡倒是赞许她的观点。“那嬷嬷的身后事,我已经安排好了,你也不必太自责。你没有做错什么事,错的人也已经付出了代价。”“我知晓了。”
“我能去看看她吗?”苏离又问了问白落衡。
看了她一眼,白落衡回复道:“你先回去把饭吃了药喝了,我再带你去。”
心情低落的同时,天也阴冷起来。满月用披风将苏离裹得严严实实的,生怕漏进一丝风。车行驶了不到一个时辰,可时间却漫长得像走了一天一夜。待苏离下了车,看见的是一处墓园。广漠,寂静,清冷。
“这是一部分士兵的墓地,那嬷嬷的夫君和儿子也都算是个小领头,死后得分了一处墓地,有一处容身之所。得了准允,将她葬在她夫君旁边,也算得了团聚。在前边,跟我来。”白落衡在前边带着路。
到了一处新坟前,小小的土堆,就是嬷嬷的全部了。没有墓碑。苏离又去另一边找了找看,依旧没有。
白落衡见此解释道:“依例是不能有墓碑的。将她葬在这里已是破例。嬷嬷姓孙,享年六十五。”苏离听此喃喃道:“谢谢。”
“什么?”白落衡未听清。苏离又道:“我觉得,孙嬷嬷泉下有知,定会说声谢谢的。可她无法说给你听了,我替她说,谢谢。”苏离静静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