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湘一行，在船上待了两天，身子都坐乏了，大家都举张就要停船靠岸，去走走路。

于是，马湘让刘三姐找个渡口停泊。

“前面就是姑娘渡，我们就在那里下船吧，去吃几碗凉皮、冰粉粉儿！”刘三姐说道。

“大善！”

“这热天，要是吃上一碗凉皮与冰粉，真是巴适得很！”

众人对于刘三姐的提议，十分赞同。

于是，在船离岸还有几丈远时，马湘牵着缆绳，打算跳上岸，泊船系舟。

方口食见状，连忙拦住他，接过缆绳，说道：“老师，就让弟子服其劳吧！”说着话，待船离岸不到两丈时，用蜻蜓点水的功夫，纵上岸系舟去了。

齐灵云见状，笑道：“你这老师当的真是受用啊！我说你怎么喜欢收弟子呢！”

“嗨！”马湘道：“你是不曾当过老师，哪里知道当老师的辛苦呢！事事要作表率与模范，很是劳心累形！想当初，孔老夫子被困在野地里七天，即使是饿着肚子，也还在讲学授课呢。”

齐灵云闻言笑了笑。

泊岸系舟之后，给了渡口一位船家一吊钱，请其看船。

众人掸袖振衣，拂去风尘，就寻了路径，去找茶摊食铺。

走了一箭之地，就见道旁有一片烟乡雨村。

这个村子，名叫徐家村，村口一株百岁梧桐下，有一个茶棚，三张桌子，十二条凳子。

马湘等人见此，就踱步过去。

“几位客人，来喝茶呀。”一对老夫妇，迎上招呼道。

看样子，这个茶摊应该就是他们的营生。

待马湘齐灵云坐定，三位童女，分别操持去了，彭佩兰嘱咐店家老媪做凉皮冰粉，何翠翠亲自端茶倒水，不让那个老头儿来做。

刘三姐去拿灶上铜壶，用沸开的水，浇了几条热手巾，供大家搽脸。

“马老师，灵云姊姊，擦擦汗吧！”

童女忙活完，都围着桌子坐下了，各人面前都有一碗凉皮或冰粉。

马湘舀了一汤匙冰粉，一经入口，清清凉凉的感觉，很不错，再撒上一把炒熟的芝麻、碎花生，加上糖霜山楂片，酸酸甜甜的，真是夏日绝配饮品。

冰粉是由一种树籽，捣出浆水，因为浆水中富含果胶多糖，所以冰粉做出来像果冻。

何翠翠赞道：“冰粉味道真好。这是怎么做的？像山芋粉。”

由于何翠翠是北方人，并没有吃过这个东西。

三个女人一台戏，一旦有了话题，就能由天南说到地北。

不一会儿，齐灵云也加入讨论。

唧唧复唧唧，犹如燕语莺啼。

马湘几口吃完，就端着碗去灶台。

方口食以为他还要吃，连忙起身道：“老师，我帮你盛吧！”

马湘手一摆，道：“不用管我，你吃你的，我吃好了！”

马湘走到老夫妇的摊子前，将陶碗汤匙，放到水盆里，自有老媪清洗。

马湘这种吃完东西，自己收拾餐具的行为，对于这对老夫妇经年的阅历来讲，真是不多见，特别是马湘一行，一看就不是寻常人。

马湘温和地笑道：“老人家贵庚啊，你们是这徐家村人吗？”

“五十八岁！”

“是啊！祖上六辈，到我这一辈儿啊，七辈儿啦，都住这！”老头儿道：“这位道长，你们从哪里来？”

马湘道：“我们从成都来啊！”

“要到哪里去啊？”老头儿点了点头，问道。

“云游至此！”马湘笑道：“老人家，这茶肆营生很好，能供行旅之人，歇脚吃茶，也是一件善事！”

老头笑道：“道长言重啦，比不得道长修行道德。俺老头儿和老婆子二人，糊口罢了！”

马湘道：“儿女呢，他们不来帮忙啊！”

老头闻言，突然眼睛湿润了，摇了摇头，沙哑地说道：“都没啦！”

“孙子一辈呢？”

老头摇头不语。

沉默了一会儿。

马湘又问道：“老人家干了多少年啦？生意怎么样，盈亏如何，日进多少钱呀？”

“二十多年，快三十年啦！”老头道：“说什么亏盈，亏也不亏，勉强糊口，茶是自己炒的，水是自己挑的，柴是自己烧的。卖的便宜，还是贵，对得起自己的良行！”

“老人家，你读过书，识字啊？”马湘道。

老头摆了摆手，道：“勉强认得自己的名字吧！”

“老人家，你说你干了二十多年，快三十年。你在此之前，是种地耕田吗？”

老头点头答道：“之前是佃户，种了几亩田，但是收成少，不够赁金，才转行干这个营生。”

马湘道：“种地年景好时，收成怎么样，主要是种什么作物啊？”

“卖茶，生意最好的时候，能有几个钱？”

“主要种稻子，种小麦，种红芋！”

“要说年景好的时候，一天能吃起两顿饭吧！”

“卖茶最好的时候，也才能扯得起一尺布。”

……

马湘问得很仔细，想要得到一些数据化的资料，可是，完全得不到，因为被采访者的知识水平，还不足以如此。

马湘想用现代化的学术研究手段，研究一些问题，可是，空有在手，却没有子弹，也是没用啊。

没有数据化的资料，研究就不能细化深入，什么经济模式，生产结构呀，就是屠龙术。

马湘由此，更加坚定建设马鞍山的决心。

按照马湘的构想，要将马鞍山打造成一个军事建设与经济建设共行的试验区，那么，其试验的经验与数据，就是丰常宝贵的，其重要的程度，完全超过了马鞍山本身的建设成果。

如何进行全民生产？如何进行全民武装？

全民生产与全民武装，如何有机地整合在一起？

生产才是重中之重，搞经济建设，就是为民服务，经济建设的核心以人为本。

人民即是武装，人民即是江山。

江山没有人，就不是江山。人没了江山，还能再打造一个江山。

这才是真正的所谓的“帝王术”，所谓的王道与霸道，都离不开以人为本的这个核心原则。

帝王术或者所谓的儒家仁政，如果只是驭人术，如果只是职场心理学，如果只是管理学，那么，对于一个年轻的想打烂旧世界，创造新世界的创业团队来说，就完全是不对路的东西。

或者说，就是束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