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玦?!”出乎意料的,这次重逢的心情跟苏烨楼所想并不一样,连日来的忧心和思扰,似乎都在一瞬间变淡了,他眼看那人鲜活不过的出现在自己眼前,身体竟没跟着做出其他反应来。
“哥,你怎么样?!”苏玦轻松不过的就把苏烨楼拉到了自己身边,他如今满是风霜,衣物还有好些血迹。
“我没事,我在这里,很好。”
“很好?”
“否则呢?”赵轻衣一下打断道,“你以为他会怎么样?你觉得,我们还会害了他?”
虽然已从沧溟那里知晓苏玦身份,但以前的恩怨,赵轻衣始终不忘。
“宁师兄,赵师姐,南熏真人,”叫过这三人后,越千泷又跑到了玄霜身边,拉着她的手关切道:“玄霜,晔刹的人有没有对你们怎么样?”
“没有,只是洛言还有桓吟,他们如何了?他们都还好吗?!”
越千泷一听,目光也不免躲闪,“放心,他们跟公孙翎在一起,安全得很。”
女子轻叹一声,显然是舒了口气。
“你,应该马就能见到他们了。”
“什么?他们也在不日城?”
“不是,镜神大人的意思是,我要放你们出去。”
“出去,就是时机到了?”宁辰冷静非常,正直视着沧溟,“你们顺利唤醒了五灵祭坛,现在放我们出去,是为了给祭坛作人牲吧。”
“既然宁师兄把话挑明,我也就不藏着,没错,只是宁师兄也只说对了一半。”
“一半?”闻言,其他四人也认真起来。
“五灵血阵必须得打开的道理,我之前已经说过,还有哪位是存了疑虑的?”
“苏公子,东皇钟的事,到底是真是假?”
“是真的,只要找到东皇钟就能重塑时空,这凡世,应该能回到灭境开启之前。”
“那这东皇钟是否藏于洪荒的太阳宫中?”南熏又问。
“没错,这些我们都一一验证过了。”
“小玦,要是一切真能回到灭境临世之前,那我们就算是灰飞烟灭,也是死得其所、没有憾恨的。”
“哥,你放心,”苏玦紧了紧五指,又贴在苏烨楼耳边小声道:“只要还有我在,就不会让你灰飞烟灭。”
“小玦?”
“时间紧迫,儿女情长的事我们便往后再说,如今我带两位神还有姜姑娘来见几位,是想商议出一个对策。”
“对策?难道大宗祭还想留我们性命么?”
“把你们留下是不可能了,五灵血阵必须打开,这凡间也必须暂且先回到洪荒去,至于这‘对策’,是指怎么对付北域。”
“北域?呵,”赵轻衣闻言也冷笑道:“北域若还有力自保,就不会将我们几人交给你了。”
“此一时,彼一时啊,他们现在可是有‘东皇太一’在手中的。”
“东皇太一?!”
震惊之后,南熏第一个断定,“不可能,妖皇他早已消陨在洪荒末年了。”
“南熏真人,这世可没什么绝对之事啊,你不是有所经历吗?明明是认准厉染身亡才决意下的昆仑山,但谁知,那厉染并未死在太华秘境,而是躲藏在河洛之眼中呢?当初你离开师门时,必然也是这般言之凿凿吧。”
“那,这所谓的‘东皇太一’,你可有亲见过?”
“何止是我啊,在场的诸位可都亲眼见过的。”
“什么?”
“特别是,玄霜姑娘,”沧溟别有深意的将目光聚在了玄霜处,“你与他,可是关联匪浅呢。”
“你……你是说?”
“洛言。”
“笑话,洛言一介凡人,怎会的跟东皇陛下有所牵连。”
“虽然是一介凡人,但他跟南熏真人你交手的时候,不也是能轻松将你制服吗?这到底是南熏真人自己学艺不精呢,还有昆仑境本就徒有其名?”
提到这里,玄霜也回忆起了他跟洛言过招的当天,洛言本是不懂术法之人,但那时的他的确让自己惊骇,甚至于连自己的掌门师兄冽尘,在洛言面前也毫无胜算可言。短短的十四年间,竟然能有如此变化,这不是凡人之力,但即便这样,南熏也只猜测洛言是中了织幻师的邪术。
“我想,就算再来一次,南熏真人也赢不了吧。”
“不错,他不是我所知的洛言。”
“洛言近来的确有古怪,”玄霜附和道:“吟桓与我本想在宁王府查个清楚的,但没想到公孙翎会把我们都送来这里。”
“玄霜姑娘不用担心,你马就有机会一探究竟,况且洛言,他也盼望着见到你呢。”
“那他跟东皇太一,到底是什么关系。”
“洛言,他恐怕已被东皇太一留在鼎湖的暗影所附着了。”
“鼎湖?暗影?什么意思?”
苏玦跟沧溟又将鼎湖、东皇太一与洛言三者的关系详细解释了,至此,被囚于不日城的众人才明白过来。
宁辰不解道:“既然东皇太一已经使用了妖族的禁术,那为什么不在战时用来对付巫族?”
“不知道,或许,是发现这结果太过邪佞才会弃之不用的。跟东皇太一比起来,他的兄长帝俊虽然性情急躁,但实则更为明理睿智,他将这剔影之法列为禁术,必然是在原因的。”
“难怪……难怪他将我们的前情都已经忘记了,”前事不忘,前情已除,这比记忆全无更让玄霜难过,如果什么都没有,他们还可以重新开始,但要是洛言分明记得过往点滴,却还能对自己毫不在意的话,她才是一点机会都没有,“洛言他在哪里?”
“志掩山,永明塔,就是那祭祀的最后一处。”
“祭祀?”
“除去玄武祭坛之外,那其他四处,可都是被洛言唤醒的,”沧溟眼神一黯,语中也透出了几分担忧,“他能步步赶在苏玦跟千泷两者之前,你们觉得,除了东皇太一,谁还有这样的的能为?”
没想来,这惊涛迭起之际,竟然又出了一个东皇暗影,宁辰不自觉的与赵轻衣对视了一眼。他们这对师兄妹,看来是绝没有存活的希望了。不再想星转轮,不再念着这人对厉染的抵触,也不再执着于太华收徒的身份,宁辰走过去,暗暗就拉住了赵轻衣的手。
“师兄?”
“师妹,最后一程了,就让我们同行吧。宿命如此,不可轮转,只要东皇钟真能让一切回到海晏河清的时候,那我们所做的都值得。等到往后,若还有机会到黄泉,我们再同诸位师兄弟们去细说吧。”
“好,”没有丝毫犹豫,赵轻衣应了,“如此,也不辜负我们做这一世太华门人。”
其实,她并非为了天下,更不是为了太华,她执意从太华追到宁王府,只为跟宁辰死于同穴,早在太华秘境跟厉染作别时,赵轻衣就明白,他们这几人绝无活路,但这些日子她总是不免怀着些希望的。
【弟子心中执拗于私情,弟子知道这样是辜负了师父,也辜负了掌门还有厉师伯的一番信任和教诲。】
【弟子自小爱慕于大师兄,虽然从前只敢将这情谊藏于心底、虽然大师兄也不曾回应过,但这些年过去了,弟子……实在是伪装得难熬。弟子不想跟大师兄做同门、为手足,弟子所梦所求的,只是与大师兄如寻常夫妻那般,织布耕种,举案齐眉。但梦境到底是梦境,即便门规准许,大师兄也不会离开太华的。想明白这些后,弟子就决心,要同大师兄一起,护在他看重的太华。可现在,师父不在了、梓兮师弟还有非颜师妹都不在了。门中弟子离散殆尽,今日留守在太华秘境者也是保不住性命的,弟子很清楚,往后在世间,再不会有太华名号了。所以事到如今,弟子只求跟大师兄同生同死,这样或许到那黄泉之中,大师兄就能放下所有重担的,回应弟子一二了。】
再想起下山前自己对厉染的声声恳求,连赵轻衣也觉得唏嘘,如今不只是他与宁辰,还有连同厉染,也要彻底娲灭在五灵血阵里了,而就算东皇钟得用,他们这些神**散之人,也是不可能回来的,更别说有什么黄泉。所以这一次,真是他们的最后光景了。
“大师兄,你知道吗?”赵轻衣回应般的也握紧了宁辰的五指,她目光直视着前方,神情无丝毫异样的说:“我曾经一心,只想跟你做夫妻,后来才觉得,与其做夫妻,还是与你为同门来的好。”
宁辰一低头,只看到赵轻衣的满脸释怀,如此,他的嘴角也晕开了丝屡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