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后的春,在闵江堤岸不远处的明月居庭院式别墅区,到处是一片春暖花开,生机盎然的景象。
到处可见粉色的桃花正开得笑意盈盈,娇嫩欲滴的海棠花骨朵还开得羞羞答答。
星星点点浅黄色的迎春花则眨眼俏笑,互相簇拥着竞相与风中洁白的玉兰花含情对话。
区开阔的大门牌楼顶上,树立着醒目的“明月居”三个大字。
院墙外,“清风明月无价,浅水深山有情”的诗意招牌闪闪发亮!
围绕着刚冒出绿尖新芽的树木环绕的区湖心,露出一幢幢红色围墙具有乡村庭院风情的二层别墅。
它们懒散而错落有致地点缀卧映在午后的春日煦阳里。
一位身着白色衬衣,清新俊逸品貌非凡的青年,正长久怅然地向一处别墅凝望。
直到另一辆豪华骄车从他身旁驶过,一位穿着职业装,同样年轻帅气仪表堂堂的伙子,在那栋庭院前停下。
院门前放着一束鲜花,好似刚有人放下。他疑惑地看看四周,来者已走。
他笑笑。也许是刚回国的诗茵在闵江不够勇敢的暗恋者送来的?
看了下包装,发现是兰贵坊的花,价格不菲。
这似乎提醒他应该学着更勇敢一点。
门玲响后,一位中年妇女为他开门。
“阿姨,是我!”
“俞大夫,你来了!快进来!”
俞大夫进去,似乎与这家人很是熟悉,门被关上了。
各种隐蔽植被挡住了车内他的视线。他把目光往上移,那隐隐的灯光熄灭了。
“沈总,好几了,你为什么不进去?”司机奇怪地问他。
“在闵江,不要叫我沈总,我姓麦。”
“是,麦总!”
他目光所看向的明月居东向的那幢别墅二层卧室里,我正躺在床上。
我蹙紧眉头,轻飘飘地抬了一下眼皮,似乎是睡了一个世纪才一觉醒来,浑身都酸痛欲裂。
房间里不似户外到处鸟语花香,这里却是阴沉沉的,光线很暗,不知是不是又下雨了。
四月的气,本应该是姹紫嫣红,草长莺飞。陌上花开,神清眉舒。微风起,花香溢。木欣欣以向荣,泉涓涓而始流。
而我却感觉岁月蹉跎,黯然神伤。芳菲殆尽,悲伤莫名!
一切都好似被一架毒运机枪刚刚扫射过!
“彩云,彩云……”我似乎听见有人在遥远的地方轻轻地呼唤我。
我努力在想,我是谁?
我头一次从昏睡中醒来,似醒非醒,是仙境还是人间?是姐姐的声音还是?难道是我已穿越?
姐姐好似林徽因站在我眼前,这位民国美妙绝伦的才情佳人,竟为我这位平凡普通的女子亲自念着你是人间四月!
这声音如此美妙,它如雨丝,一寸寸浸润到我心田里如音符,在我心尖上跳舞如细沙,从我记忆里滑过如游丝,牵引我折返重生!
“我你是人间的四月
笑响点亮了四面风
轻灵在春的光艳中交舞着变。
你是四月早里的云烟,
黄昏吹着风的软,
星子在无意中闪,
细雨点洒在花前。
那轻,那娉婷,你是,
鲜妍百花的冠冕你戴着,
你是真,庄严,
你是夜夜的月圆。
雪化后那片鹅黄,你像
新鲜初放芽的绿,你是
柔嫩喜悦,
水光浮动着你梦期待中白莲。
你是一树一树的花开,
是燕在梁间呢喃,
你是爱,是暖,是希望,
你是人间的四月!”
多么美好动听的声音!多么美妙诗意的字句!
一缕缕春的气息在我心里跳跃灵动,我不敢相信地、好奇地微微睁开了眼。
有位绝色俏佳人正在为我朗读,她不是民国的林徽因,而是现代的顾诗茵,是我的亲姐姐。
她更是一位才貌双全,温柔可饶国外医学博士生导师!我骄傲而又自豪地咧嘴傻乐。
“姐……姐……”我想要呼唤她,可我努力了半,嘴唇未吐出一片声息。
模糊中我看到母亲与姐姐坐在我的床边嘀咕着什么,见我醒来,急忙住了嘴。
好似又搬了新家,从我记事以来,我们家总是在不断地搬迁。
我家越搬越远,越搬越大,越搬越陌生。以至我总是梦不见自己的家,总是在稀奇古怪的梦里行走。
“好妹妹,这回又做了什么美梦,可曾梦见我回来?”姐姐诗茵笑着问。
“姐姐回来我做梦都没有想到哦,我梦见我去霖府,到了奈河桥,可是我是仙类灵气护身他们不敢收留我,我还要在人间再修炼些日子。”
我虚弱地自言自语,因为我根本不出话。
房间里好新潮的摆设,这是在哪里?
这到底是谁的家?如此宽敞!如此舒适!如此整洁!却又还是如此陌生!
我的床头居然破荒地放了一束什么花。好像是五彩的蝴蝶兰,又好像是纯白的玉兰花,在我眼前迷漫扩散成白茫茫的一片。
依稀又有隐隐的香味向我扑来。能散发出这种香味的花一定经过无数无眠的黑夜的摧残,又经过最晴朗的清晨的爱抚,才酝酿出如此醇厚清香的露珠的味道。
我真想用手上去摸一摸,轻轻的摸一摸,千万不要将花瓣儿花蕊儿弄脏了!
我只须将我的手放在花茎上,如果那花儿真是新艳的而不是霜打后的薄脆干焦遗留下的唯美。
“诗茵,你也休息一会吧,你也累了,彩云知道你回家了不知道会有多开心。”
妈妈的声音从遥远的院外飘过来。我想起这里是我们新搬的大房子。
妈妈是否在打理那些盆栽?或是坐在院里择菜?那青翠的菜叶旁,“唯唯”猫咪在阳光下嗅着菜根的味道?
“你醒了吗?哦,彩云,你看,这是你所喜欢的康乃馨,代表健康,也代表安宁与吉祥,你看这花,真漂亮,就跟我妹妹一样漂亮,是不是?”
这是谁的声音?是姐姐!真的是诗茵!
她在什么?我跟花儿一样漂亮?我朝她露出羞涩而感激的一笑。
她总是时时地夸奖我,可在我听来却总是充满了讽刺或鼓励的意味。
如果我跟花儿一样漂亮,那也一定是一朵扔在臭水沟里的花,或者是被遗弃在垃圾桶里的残枝败叶,而不是与她摆放在一起!
而她却总是不能明白我所想,又温柔地摸了摸我的脸:“饿了吧?妈妈在给你煮好吃的呢”
真的是在家里!姐姐回了家了,不是我一个人在家,我回到了自己的家。
难怪连空气也如此怪异,既清新又压抑,让我无所适从却又不得不装出万分享受的样子!
我下意识地将头朝枕头两头摆了摆,轻声咕哝道:“妈妈,我不饿,姐姐现在还不适应西餐吗?那咱家的中餐一定让她吃个够!我还想再睡会儿呢!”
“早餐这么快就准备好了吗?哦,还黑着还早呢!我不要吃啦,我真的不要吃啦!”
“你们等我很久了?可是我真的不饿,我只要再睡一会儿!”
“五分钟,不,就一分钟,真的就一分钟!”
其实我什么也没有出口!
我的一切动作与语言都只是我自己的幻觉!
我气若游丝,很快又睡过去了。
为什么我四肢无力,竟无力出完整的话?
可是姐姐的手我却舍不得松开,我又拼命地睁开眼,把那可爱的瞌睡妹妹赶走。
还好,姐姐还在床边守着我没有走。
我歉意地、睡眼惺忪地终于又睁开了眼睛,模糊中看到妈妈和姐姐坐在我身旁露出惊而喜的样子。
姐姐激动得提高了声音:“妈妈,爸!快来看,妹妹醒了,妹妹醒了,彩云在话,声音一点没有变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