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婉清推开窗，她定定的看着玻璃上倒影的自己的脸，是什么时候，什么时候自己变成了这个样子，明明她也曾经最讨厌，最看不起的那种人。最可怕的是，明明自己也不愿意，还是忍不住，忍不住拉着丑恶的嘴脸，着怨毒的话语。

平复了好一会儿，江婉清推开门，走到过道里，四下张望，却没发现任何异常。她所在的这处区，地处商业区，是市上好的几个楼盘之一，一层楼只有两户人家，而安全通道这边，只有她这一户。早些年她哥顾司格成为bk公司总裁，身家翻倍往上涨之后也给他的养母江意意和她这个名义上的妹妹换了好的住处，只不过这些年他一直都在欧洲忙事业，少有回家的时候，一年到头，兄妹俩也只能见上几次。

江婉清把钥匙对进去，转了一圈之后，门就被轻松打开。

家里有人？哥哥回来了？不对啊，上个月兄妹俩才见过，怎么这会儿又回来了？

她换了鞋进去，轻手轻脚的把门关上。房房间里门窗紧闭，深色的窗帘被拉起，整个房间被掩得密不透风，客厅空荡荡的，沙发上，零星的一点火光在烟雾中若隐若现。

江婉清把灯打开，看到坐在沙发上的男人。

短短一个月，他像是苍老了很多，三十多岁的年纪，鬓边已有零星华发。男人长得很好看，不是风间那种妖娆风流，也不是康湛那种丰神俊朗，像是把岁月的沉淀都内隐于周身气质之中，隔着老远，也能感受到一种上位者的压迫气场。

她轻声唤道，“哥。”

顾司格抬眼，也有些吃惊，把手中的烟掐灭掸落在烟灰缸里。

他站起身，走到江婉清面前，视线落到她有些发红的眼角，不经意皱了皱眉，“谁欺负你了？”

“没有，刚才被风吹的。”江婉清拉着顾司格在沙发上坐下，“不是上个月才回来过？是有什么事情？”

顾司格愣了愣，这才意识到，这么多年以来，自己和妹妹之间的距离还是不经意之间疏远了，时候那个跟在自己屁股后头谁谁是又欺负了她要哥哥帮她报仇的女孩已经有了自己的秘密，很多事情都学会藏在心里，不让哥哥知道了。顾司格不清楚什么感觉，只觉得这些年自己在外头，虽然让妹妹母亲过上了更好的生活，亲人之间的感情，却还是越来越淡了。

他把手放在江婉清头上，揉了揉，“丫头，长大了，受了欺负都不肯告诉哥哥了。”

江婉清愣了愣，随即鼻头有些酸，“没有，只是觉得长大了，哥哥已经很忙了，这些烦心事，就不要让哥哥操心了。”

顾司格的手一顿，“这些年，你受委屈了，江姨死的时候我在外头，没有帮上忙，也没有陪在你身边，心里一直亏欠着你，却不知道该怎么补偿，转眼间，你都可以独当一面了。”

顾司格是江意意的养子，当年江意意只身一个人来到市，生下江婉清之后怕家里只有两个人她寂寞，又不肯再嫁，便去孤儿院领养了时年不过十岁的顾司格，来他和江意意年纪相差也不足以以母子相称，素来便叫江意意江姨。

纵然如此，顾司格对江婉清这个妹妹倒是真的像亲生哥哥那么好，从就体贴得无微不至，好几次江意意忙得顾不过来的时候，都还是顾司格充当起长辈的角色，照料江婉清的起居，这么多年，在外面奔波，也都是为了能让江家母女能够过上好日子。两个人虽然没有血缘关系，却胜似亲兄妹。如果江婉清在这个世界上还有谁能够依靠，能够信任，能够交付真心的爱，那只能是顾司格。

江婉清摇了摇头，“哥哥不用这些，哥哥对我好我都知道，我只是希望哥哥不要那么辛苦。”

顾司格笑了笑，从旁边拿出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递给她，“从国外给你带的礼物，上个月你生日没来得及送你，现在补上。”

盒子里是一个名牌包包，设计别致，包装精美，一看就价值不菲。

江婉清捏着盒子的边角，“谢谢哥哥。”

他揉了揉她的脑袋，“些什么，哥哥永远会把最好的东西给妹妹。哦，对了，这次回来是因为打算在国内建立分公司，短期内是不会离开了，以后哥哥也有时间陪在你身边，不会让你孤单一个人了。”

江婉清抬起脑袋，“真的？”

他“嗯”了一声，像是不太满意她的反应，“你不高兴哥哥陪在你身边？”他他捏了捏她的脸，“没良心，哥哥还是专门为了你才提前回来，你就这个反应。”

“不是，不是，哥哥回来我当然高兴，只是没想到这么突然。”

“没什么突然的，总部早几年就有这个想法，这几年国内发展不错，我们也应该把目光放的长远。”他笑了笑，“更何况，我陪在你身边，以后谁欺负你，我也可以第一时间去教训他，是不是？”

江婉清鼻头有些酸，污染就觉得有些委屈，抱着顾司格的胳膊，把头埋进了他怀里。

顾司格动作一顿，随即把手放在她脑袋上，“怎么了？真的有人欺负你？”

江婉清声音嗡文，“没有，就是最近遇到了很多不开心的事情。”

“是学校的事情？还是同学？”

她缩着脑袋摇了摇头，“都不是。”

哥哥顾司格虽然在商场纵横多年，但到底是个单纯仗义的人，当年为了江意意母女俩能过上好日子，只身一人远走欧洲，后来更是为了救在自己低谷时出手相助的兄弟甘愿为其抵罪承受着公司员工的指责和债主的追伐。

江婉清记得，笑的时候江意意为了养家，很少管自己的事，那个时候，每和自己待在一起时间最长的就是顾司格，他虽然不是自己的亲哥哥，却比亲哥哥还要对她好，不仅照顾她的衣食起居，还跟她讲很多很多的故事。大多数，是他十岁之前在孤儿院里听来的。

哥哥虽然被亲生父母抛弃，在孤儿院里院长却待他很好，哪怕是已经十岁比其他很多孩子年纪都大，很可能一辈子都要留在孤儿院，院长也依然把他当成一个孩子，从来没有区别对待，教他写字，教他画画，教他吹口琴，教他读书。

顾司格，婉清，你要记得，不管这个世界有多阴暗，不管有些人对你多么恶毒，不管你所受到的待遇有多么不公正，但也不要成为和他们一样的人，也不要自暴自弃，只有完全毁灭旧有的自己，才能创造崭新而闪光的存在。相信内心的光明。

江婉清永远都记得哥哥过的话，至少在自己的前二十年里，她也一直在谨遵着哥哥的教诲，哪怕邻里对自己指指点点，哪怕从到大，在班级里，受了不少白眼。她知道哥哥是一个很正直，很善良的人，所以她也无法想象，如果哥哥知道了，自己变成了他最讨厌最憎恶的样子，会是什么样的反应。痛心？失望？

她把脑袋往顾司格怀里缩了缩，闭上眼睛，突然什么都不想去想。

顾司格很聪明，他很敏锐地察觉出江婉清的情绪不对，他一边拍了拍她的肩，一边用尽量柔和的语气道，“婉清，遇到了烦心事，可以跟哥哥讲，你这个样子憋在心里，会憋坏的，在这个世界上，我们是最亲最亲的亲人，不是吗？”

她耷拉着眼皮，吸了吸鼻子，声音很轻，“哥哥，你会不会有一也离开我啊？”

顾司格愣了愣，随即有些好笑，“当然会啊，我比你大了十岁，肯定会早你一步入土为安啊，不过那个时候你肯定已经有了自己的家庭，不知道还会不会惦记我这个哥哥？”

“不是！”江婉清好像很反感听到他跟“死亡”有关的话题，立马直起身来，“我是，我是，会不会有一你也很讨厌我，不想再当我哥哥了。”

“为什么会这么？”顾司格脸上的笑容渐渐敛去，他抿了抿春，“婉清，你是我妹妹，永远都是我妹妹。”

江婉清低着头，绞着手指，没有话。顾司格看着她，突然觉得有些头疼，他捏了捏太阳穴，“看来我真的要好好陪陪你了，免得你乱想。”

“如果，有一你发现我不像你想的那么好，你觉得我很坏，很讨厌我，你会不会再也不想要我这个妹妹。”

对上她的眼睛，顾司格好想明白过来什么。自己这个妹妹，从就没有父亲的关爱，后来江姨即便是把所有的爱都给了她，但多少还是有忙起来疏忽她的时候，再后来，江姨死后，妹妹谈了个男朋友，想起那个人，顾司格眉头皱了皱。

“婉清，我和他们不一样。”

他握着江婉清的手，“你不要总是想着，我会离开你，我是你最亲的亲人，你对我来也是，我怎么会离开你。嗯”

过了好一会儿，江婉清才怔怔地点零头，没好也没不好。

顾司格捏了捏她的手，“以后你会找到一个爱你的人，也会有自己的家庭，但不管什么时候，我都不会放弃你。”

“嗯，我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