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我不要衣裳，穿这件就挺好。”

小姬缪身上穿的衣服还是去年她做的衣服，衣服洗的发白，袖子还短了一截子，缝缝补补的，就这么一件。

春秋也罢，到了冬日里，这件单薄的衣服又怎么抵御的了寒冷？

吴氏笑着摇了摇头，硬是要给他买一件，拉着他的手到了裁衣铺，买衣服的是个中年男人。

男人见两人进来，先是没有说话，用那细小的眼睛上下打量了一番吴氏，眼里闪过淫邪的目光。

而后才看向小姬缪，却被他那凌厉的似笑非笑的眼光吓了一跳，中年男人忍不住的竟然后退了一步。

这……这不是这个年龄的孩子该有的眼光。

这孩子好像是看透了他的想法般，又看见他后退一步的动作不禁嗤鼻一笑。

中年男子勉强冷静下来，喘着气，恼羞成怒说：“两个乞丐而已，这地方是你们能进的吗？”

吴氏听见老板这般类似羞辱的言语，忍不住心下气愤，刚准备开口说解释理论一番，结果小姬缪拽了拽她的衣角，面无表情的转头就走了出去。

“呸！”

“什么东西！”

中年男子看着两人孤儿寡母的，刻意忽略掉那个小男孩带给他的恐惧感，忿忿不平的朝着门外猛地吐了口唾沫。

小姬缪刚踏出门槛的脚步微顿。

他斜眼看了看地上一团黏腻恶心的唾沫，面无表情的。

可是他垂下的小手紧紧攥了起来，似是再也忍不住般。

这些承受的屈辱和轻视鄙夷，急需要一个突破口，爆发出来。

一旁的吴氏察觉到他的不对劲，一把握住他紧紧攥住的小手，轻柔的覆盖住所有的不平和怨恨。

吴氏并不算细腻的、甚至有些粗糙的手传来的微微热度，像是最柔的风，卷携、磨灭溅起的暴戾。

小姬缪垂下漂亮卷翘的睫毛，手被攥的生疼，青色的脉络更是清晰可见，而那冰冷发红的疮疤炸裂开来，丝丝缕缕的鲜血顺着炸裂处外溢开来。

他仿佛丝毫感觉不到疼痛，直到感受到那手的温度时，才慢慢的松开。

他低低唤了一声，还有些稚嫩的声音此时免不得有些沙哑：

“娘……”

吴氏眼角微微泛红，眉目微动：“欸。”

“寤生，跟娘走。”

吴氏压着声音，说完就拉着他的跛裂的小手朝着满天大雪走去。

“饿了吧？吃饼。”

吴氏把手上的纸包递到他面前。

他接过，感受不到手上的疼，只感受到春天的温度，他笑了起来，笑容终于有了一丝这个年龄该有的稚气，很是灿烂：

“娘，我们一人一半。”

……

“你是姬缪？”

一男子悄无声息地走进了破旧不堪的庙宇之中。

他着一身华服，背手而立，发冠高束，约摸而立之年左右。

小姬缪依然穿着一身破衣，坐于一片枯草之上，低着脑袋，啃着一块冷硬的馒头，他丝毫没有感受到有人闯入。

直到眼前男子发声，他才意识到有人闯入。

他猛地抬起头，不符合年龄的冷厉双眸带着无比锐意的光射向来人。

“你是何人？”

声音带着浓浓的敌意。

男子也有些惊诧，未曾想到此子虽是年纪轻轻，但是瞧着机智聪慧、灵敏机警。

男子笑了：“可。”

小姬缪皱着眉头看向眼前男子，丝毫不惧男子没有恶意、却带着审视的目光，两只眼眸直直对上男子的双眼，似是要看出些什么。

“是他吗？”

破庙外又进来一个女子，保养得宜，面色微冷，像是最冷艳的海棠花被冰冻在河水里。

男子听见声音，不再和他对视，转身走到女子身边，笑道：

“这小子狠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