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故一愣,随后松开温少缱,起身就想跑。温少缱反应及时,一把揽过何故的腰,将人带进怀里。
温少缱贴着何故,在她耳边轻声说:“你说,我都多久没碰你了?”
何故算算日子,从初八那天在家开party之后温少缱要了她,一直到现在,快一个月了。何故不禁觉得有些害怕。
“你,你……”
何故“你”了半天也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温少缱看着她泛起粉色的颈脖,又觉得牙痒。
温少缱将何故换了个姿势,面向他。
何故现在是跨坐在温少缱的身上。她微有些颤抖着靠近温少缱,轻轻咬上他的唇,含糊着说:“我乖,你轻点。”
温少缱笑,加深了这个吻。
温少缱喜欢在何故身上留下痕迹,好像这样就能让何故打上他的烙印,无论何故走到哪儿,遇到什么人,所有人都会知道,何故是他的人。
温少缱按着何故的小细腰,问她:“我们什么时候办婚礼?”
“我不想……”
“嗯?”
何故咬着唇,眼尾红成一片,泛起泪,委委屈屈的看着温少缱。
温少缱笑,伸手去按住何故的眼尾:“我说过,你越哭我就越想凶你。”
何故努力将眼泪憋回去,拖着哭腔说:“你,你不能这样。”
“怎样?”
“我不答应,你,你就凶我。”
温少缱亲了亲何故,温柔的与他身下的动作形成鲜明对比。
“可这也不失为一种方法。你不答应我,我总得想点办法。你说是吧?”
何故一口咬在温少缱的肩膀。
这个男人,过分。
温少缱折腾的太狠,何故到后来实在是没有力气,只能跟他讨饶:“你饶了我吧,下次,下次再来。”
“那婚礼呢?”
“不说这个。”
温少缱亲亲何故,说:“那就再来一次。”
何故欲哭无泪。
何故只是回去以前住的地方看看,过完了生日就回了她与温少缱现在的家。
后来的一段日子,周悯盈一直保持着安静。何故对此感到很困惑,她觉得依照周悯盈的个性,这样的安静是非比寻常的。但何故也不敢轻举妄动,只能尽可能的享受这份不知何时会结束的安静。
一个清晨,何故难得早起,正喝着牛奶,周悯心来了电话。
“喂?”
“何故。”周悯心的声音听起来十分疲惫,“我姐姐是你的亲生母亲,你就算再不喜欢她,也是她把你带到了这世上。我虽然只是你的姨母,但是我养了你九年,哪怕九年间我对你不怎么热情,最起码我也没有亏待你。”
何故不明所以:“所以?”
周悯心:“何故,我姐姐不知道是你在耍花招,但我清楚。”
周悯心忽然变得激动起来,声音变得尖锐:“我知道你的真面目,你从来都不是什么好孩子,你一直在装!你就是个怪物。”
周悯心挂断了电话。
何故盯着手机屏幕看了好一会儿,没想明白到底怎么回事。
温少缱刚从厨房里出来,就看见何故对着手机发呆,问她:“怎么了?”
何故回神,看了温少缱一眼,答:“没什么。”
温少缱不再追问,只说:“吃早餐吧。”
何故应一声,再次摁亮手机屏幕。
到底是谁在帮她解决麻烦呢?
何故的疑问一直持续到她接到虞念忱的电话。
“何故,有件事情想告诉你,可以来见我一面吗?”
虞念忱的声音听起来虚弱而苍白,这让何故想起上次在画室对面见到的虞念忱,像凶猛邪恶的兽,奄奄一息,却仍蛰伏暗处,伺机而动,发出最后致命一击。
何故说:“好。”
她大概知道是谁在帮她解决麻烦了。
何故去见虞念忱的路上,遇到了点小麻烦。
一哥们儿醉驾,红灯的时候直接从后面撞上何故的车。事发突然,何故没有防备,头磕到方向盘上,流了点血,只能先去医院。
然后在医院遇见了秦城。
何故想过,或许她和秦城还有一点点缘分,将来在大街上可以有幸擦肩而过,但她没想过,她会在医院遇见秦城。
秦城冲着何故笑:“好巧。”
何故回之以礼:“好巧。”
“要一起喝杯咖啡吗?”
何故犹豫了一下,说:“好。”
咖啡厅。
何故晃了晃杯子里的咖啡,笑说:“我倒是没想过,有一天能和你一起喝咖啡。”
秦城笑:“是啊,以前都一起喝酒的。”
“最近过得好吗?怎么来医院了?”
“体检。”秦城喝了口咖啡,神色有些忧愁,“酒喝多了,总觉得不舒服,过来检查一下。”
何故见秦城神色戚然,蹙着眉问他:“是有什么问题吗?”
秦城回答:“问题就是没有问题。这下子连个戒酒的借口都没了。”
秦城说着叹口气,一脸愁苦。
何故笑:“你要是真想戒酒,也不需要什么借口。”
“你呢?你的伤怎么回事?”
“车祸,不怎么严重,小事。”
秦城笑,无话。
两人对坐,静默着喝完了一杯咖啡。
秦城终于开口:“我记得你以前经常去POP的,一星期七天有六天睡在那儿。”
何故应着:“嗯。”
“我们以前真的是很好的朋友的。”
“嗯。”
“可我说我喜欢你。”
“嗯。”
“然后你就不来POP了。”
何故沉默了一会儿,说:“我偶尔还是会去。”
“因为你心情不好的时候一定要喝酒,又最喜欢那间酒吧。就是……专挑我不在的时候去。”
何故继续沉默。
秦城说:“你以后不用特意绕开POP了,我把它转手给别人了。我现在不是POP的老板,我以后也不会再去哪儿。我戒酒。”
何故:“谢谢。”
秦城笑:“这有什么好谢的,我又不是为了你才这样。”
“我是说,”何故斟酌了很久,最后千言万语,她也只是说,“谢谢。”
秦城喝完了最后一口咖啡,说:“不客气。”
第一次酒精中毒在医院醒来的时候,何故整个人颓丧的厉害,她想不明白自己到底是为什么这样人不人鬼不鬼的活在世上,她活着的意义又是什么。生命的珍贵在于它有无限可能以及它只有一次,可生命本身有意义吗?
人世间的幸福与苦难有一定的配比,善与恶也是如此。有天生的善人,就有天生的恶人,而何故属于后者。她甚至有时会觉得,自己生来只为作恶。恶,是她生命的全部意义。
一个天生的恶人,怎可能被世界欢迎?可何故不想作恶,所以她的生命失去了意义。失去意义的生命,还有存在的理由吗?
她挣扎到最痛苦低迷的时候,秦城递过来一杯酒,笑说:“小醉鬼,你总揣着那么多心思干嘛?人生苦短,要及时行乐。”
及时行乐。
何故目送着秦城走远,轻声说:“愿你,及时行乐。”
何故离开了医院,按着原来的方向奔着虞念忱去了。这次,虞念忱空荡荡的别墅里,终于多了管家和两个保姆。
上了年纪的管家满头银发,脸上的皱纹深如刀刻,却依然穿着得体,耐心细致的吩咐着保姆别墅里每一件大小事宜。
管家对于何故的到来,表现十分冷漠,也十分礼貌。他带着何故去往虞念忱的房间。何故才刚到门口,听见里面传来动静。
“你到底图什么,说出来,我会满足你。你不必再跟我绕圈子。”
虞念忱的声音同电话里一样苍白无力。
另一个声音是非常好听的女声:“我不图什么,我就是想照顾你,真的,你好起来就是我想要的。”
管家敲门:“少爷。”
“进来。”
何故进去之后,看见虞念忱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床头一个雅致的花瓶里,插着带水珠的鲜花,一个女孩儿站在花瓶旁边。
何故觉得这个女孩儿很眼熟,而且很显然,这个女孩儿看她也很眼熟。
女孩儿说:“何编剧,您好。”
何故想起来,这个女孩儿是徐杳杳,出演了她第一部网剧,而且她还在言斐面前提过这个女孩儿。
何故笑:“你好,徐小姐。”
虞念忱厌倦的声音打破了两人客气的对话,他说:“出去。”
何故挑眉。她可不觉得虞念忱这句话是在说她。
徐杳杳垂下眼睫,低低的应一声:“我知道了,你好好休息。”
管家带着徐杳杳出去。
何故问虞念忱:“她是怎么回事?”
虞念忱显然也对徐杳杳烦的很,有些暴躁的说:“不知道,总缠着我。”
何故耸肩,表示知道。她随便找了把椅子坐下,问虞念忱:“找我要说什么?”
“我要死了。”
虞念忱说这话时很平静,很平常,就好像他只是在谈论今天的天气,然后他点评了一句:“还行吧。”
何故愣了一下,随后说:“祝贺你。”
虞念忱:“谢谢。”
随后虞念忱笑起来,说:“我就是想听这个,当面,听你亲口跟我说。”
虞念忱说着有些遗憾:“其实我还想听程橙当面跟我说这句话,但她不肯过来。她挂了我的电话,不肯理我。”
何故安慰他:“程橙是这样,条件允许的情况下,不大爱理人。”
虞念忱点头:“我知道,我就是说一下,有点遗憾。”
何故笑,问他:“周悯盈的事,是你解决的吧?”
“嗯。”
虞念忱有些累了。他微微合眼,细长的睫毛轻轻颤抖着,薄薄的眼皮与冷白的皮肤显示出他的脆弱。
“累了吗?”何故问。
“嗯。”
“睡吧。”
“嗯。”
在虞念忱睡着之后,何故才离开,去了小山河。
程橙那时正泼墨作画,红梅。
何故说:“虞念忱要死了。”
程橙笔锋不停,只应一声:“嗯。”
“他想听你说,祝贺他。”
“嗯。”
何故说完,转身就要离开。程橙叫住她。
“何故。”
何故回头。
程橙说:“我第一次见他,是他搬来和我做邻居的时候。那天下了雪,院子里的红梅也快开了,我吃过晚饭,想出去走走,消消食,然后看见他搬进来。”
“我记得,我当时摔了一跤,衣服上沾了雪泥。他本来正准备将一张,大概,十寸吧,一张十寸的照片往家里搬,但是他看见我了,所以他把照片放下来,走过来,替我擦干净衣服上的雪泥,说,你好,我是虞念忱。”
程橙有一瞬间的沉默,随后她继续说:“如果是一般的女孩子,这个时候就该心动了。但是我没有。何故,我看见了他的眼睛,那是和我们一样的眼神。”
天生的恶人。
程橙问:“我们会变成他那样吗?你知道他做过什么,对吧?我们都清楚。”
何故不敢回答。
虞念忱当初为了设计言斐,伪造了一份自己的犯罪证据,但想要骗过言斐,一份完全造假的资料远远不够。所以,在虞念忱那个谎言里,到底掺杂了多少真实?
最后,何故只说:“祝贺他吧,毕竟他要解脱了。”
何故回到家里,已经是晚上了。
温少缱对于他的小妻子一整天不见人影,回来额头还带伤,感到有些困惑,一边仔细检查着她的伤口,一边问她:“你这伤是怎么回事?你这一整天都去哪儿了?消息都不回。”
何故思考着,说:“有一个……老相识,关系不算太好,但也不算太差,他快死了,我去看看。”
温少缱没料到这样的事情走向,愣了一下,继续问何故:“那你的伤呢?”
“车祸,有人醉驾。车拿去修了,我打车回来的。”
温少缱叹口气,怎么他一会儿没看着何故,何故就能受伤,也是幸好这伤口不大,就蹭破点皮,否则他可真要把何故绑在他身上,分寸不离了。
晚上何故久违的失眠了,她觉得这是因为虞念忱。
温少缱搂着何故,问她:“怎么了,有心事?”
何故想了想,说:“温少缱,你说,这世上会不会有天生的恶人?就是,不需要对他进行任何相关的教育,甚至一直教导他要做一个好人,但他就是知道如何作恶,心里有止不住的恶念。你说会有这种人吗?”
温少缱仔细思考了一下,答:“应该吧,这世上这么多人,有什么样的人都不稀奇。不过我不太能理解,为什么一个人会生来就有恶念呢?按理说,大多数的恶念都是由环境因素造成的。”
何故默然,在心底念一句,我也不明白,我也想知道,可我就是这样。
温少缱亲了亲何故的眉心:“别想那么多,睡吧。”
何故闭上眼。
能不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