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何人到了临安城,都会觉得这是一个十分适合散心的地方。
临安城依山傍水,宽阔的石板路,两旁是安安静静的如意。
铺子人来人往,却没有觉得有多吵闹,到处都有树荫,给人一种闲适安然的感觉。
临安威氏是当地的仙门世家,家宅在山脚下,周围除了这一户家宅再没有别的住户。
家宅没有雕梁画栋,没有富丽堂皇,远远看去,沉稳大气。
无论是谁,只远远的看一眼,都会觉得这户人家大概是温温和和,温润如玉的。
然而谁也不知道,在威府家宅后面的那座山,整个山头都被削平了。
周围以法术设了结界,种植了参天的树。
远远望去,郁郁葱葱,所有人都知道威氏圈了一个山头,里面大概养了什么奇珍异兽。
然而却不知道,山头被深深地挖下一层,面有观望台,下面,就是角斗的地方。
沐宠儿从木箱里滚出来,阳光刺的眼睛疼。
她遮住眼睛,待适应了光线,这才看清楚自己身处的地方。
周围一层一层阶梯,可以爬去,然而一圈幽幽的闪着光,大概也是设了结界。
正南方有一个高台,是供人们观望的地方。
斗场里是一个个的木箱,一个个衣衫褴褛的人正从里面爬出来。
“角斗场!”
沐宠儿看着周围,心一点一点的冷了下去,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待木箱里的人爬的差不多了,一个好听的有些轻佻的声音兜头落下。
威家小公子威子仪用扩音术说道:“你们都是戴罪之人,万死也不能抵消罪过,今天你们有一个活下来的机会,互相厮杀吧,活到最后的,就可以离开了。”
场中一时无言,沐宠儿看向威家小公子,却见威家小公子身旁,一人站在栏杆前,翩翩公子气势非凡,正淡然的看着场中的人。
威家小公子喊完了,嬉皮笑脸的低头道:“尊主,您坐。”
白泽看了眼场中的沐宠儿,嘴角微微挑,在圈椅中坦然坐下。
场中开始有人哭了,一个女乞揪着破衣烂衫,痛哭流涕:“我就是偷了个馒头啊,我太饿了啊……”
罪孽深重,哪里有那么多的罪孽深重,不过是为了凑齐这些人犯,强加的罪责。
“谁不是啊,”一个大汉攥了攥拳:“都不想死啊!”他闭眼睛,再睁开眼,伸手一把捏住了女乞的脖子,女乞显然没有料到这一点,翻着白眼挣扎,几息之间就没了生息。
没有人开头,也就没有人会下手,一旦有人开了头,便没有人顾及那么多。
很快,现场乱成了一团,惨叫声不绝于耳,血肉横飞。
沐宠儿身形一矮,往场中溜去。
场中有一只圆柱状的木笼,笼外设了结界,看不到里面的东西,笼子悬空,底下的空子中勉勉强强能塞下一个人。
沐宠儿捡了块砸碎的木板,矮身藏了进去。
外面已经乱成一团了,不知是谁占了风,也不知道已经死了多少人。
沐宠儿手里握着银簪,那是她唯一的武器,她没有把握能坚持到最后,只能先藏起来,尽可能的保存自己的实力。
看台的白泽微微一笑,心中暗道:“有趣,小东西还挺聪明呢。”
他不紧不慢的喝了口茶,支着下巴看着。
不知过去多久,外面声音渐渐小了下去,一个年轻男人被打倒在地,撞开了沐宠儿藏身的木板。
“求我,”男人浑身是血,已经没有办法分辨现在的情形,他只下意识想要有个人来救自己,便冲她伸出了手:“救我,救我啊。”
一只手拖着他的脚将他拖走了,他慌乱的伸着手,撕碎了她的裙角。
她看到了他眼中的绝望,然而她却无能为力。
她从藏身的地方钻出来,那个男人的脸踩着一只脚,他的眼中已经没有了神采。
“呦,”那个大汉踩着男人的脸,脚底沾的血,抹花了男人的五官:“还有一个啊。”
场中的人已经死的差不多了,只剩下一个大汉还能直挺挺的站着。
也许他觉得自己已经赢了,可以活下来了,突然出现的一个人让他觉得十分懊恼。
“真是耽误事,”大汉活动着手腕前,手里是一条带着木茬的棍子,大概是从哪只箱子拆下来的。
“去死吧,”大汉冲了过来,沐宠儿掉头就跑。
“尊主,你觉得,谁会留下。”威子仪忍不住想开的小赌局,然而没有人可以和他赌,他忍不住内心的激动,只好问旁边的白泽。
白泽揉揉额头,思考了一小下,从锦囊中摸出了一小块金精石:“我压那个小姑娘。”
威子仪受宠若惊:“这,这这这……”
“怎么?”瞥他一眼:“不够?”说着要再去摸锦袋。
“够够够!”威子仪赶忙按住他的手。
这个世界,灵石有很多,然而精石却是很少见的,精石是灵中精华,通常几十万几百万块灵石中才能出现一块,可以拿来修炼,也可以加持在武器,不管是什么用法,都对修仙者有极大的帮助。
有很多人穷其一生都没有见到过一块。
威子仪本来只想图个乐子,也没想白泽能答应,现在他答应了,威子仪反而为难了。
“怎么了?”白泽眨眨眼,一副看戏的样子:“你的赌注呢?”
威子仪拎着自己朴素的钱袋,欲哭无泪道:“尊主你听听,”他晃着钱袋,里面几块金叶子碎银子还有几个铜板碰撞,发出叮叮的响声:“一听就知道我穷的叮当响,哪有钱给你做赌注啊?”
白泽看着他场下跑的像一阵风的女孩,摸着头发漫不经心道:“我记得你有一根来自北边那片大陆的白玉簪子,用它做赌注吧。”
威子仪确实有那么一根簪子,然而北疆大陆盛产寒玉,虽然量不是很多,但每年还是有不少会流到这边来,白泽想要,自然有许多人拱手奉,用簪子做赌注,实在有点……不平等。
威子仪立刻就觉得,肯定还有下文。
果然,白泽修长的手指指了指场中的女孩:“还有她,我也一并带走。”
威子仪:“……尊主,您是故意来给我送精石的吗?”
白泽微微一笑,十分自信的看着场中。
身后的人已经气喘吁吁了,沐宠儿默默地数着,而后忽然停了下来,转过头面对着他。
大汉跑了一路,没有想到她会突然停下,竟然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沐宠儿看准时机,抬脚踢向了大汉的下腹,大汉吃痛弯腰,沐宠儿踩着他的膝盖跳起,另一条腿勾住他的脖子,腰部用力将他甩在地。
大汉身有不少,加跑了一通,身没了力气,一时竟然完全没有办法招架住沐宠儿的攻击。
沐宠儿快速冲过去,跳起,膝盖击在大汉的背,大汉刚爬起到一半,就被重新击倒在地,背传来骨骼断裂的喀嚓声。
“啊啊啊!!!”大汉痛苦惨叫,沐宠儿反手握着簪子,从太阳穴处扎了进去,大汉的眼睛都没有闭,就没了气息。
几乎是大汉咽气的同时,场中木笼外的结界消失了,一只流着涎水的虎状灵兽跳了出来。
威子仪的心顿时一紧,心中暗道不好:“怎么,怎么把这个给忘了!”
他早就看出来了,从白泽送人过来他就奇怪,眼下,白泽的目的分明就是眼前这个小丫头,他怎么会到现在才看出来。
他偷眼看向白泽,白泽正聚精会神的看着场下的灵兽:“这个是什么?”
威子仪兢兢业业的解释:“这个是角斗场的一个小阵法,等到场中只剩下一个人的时候,笼中的灵犀虎就会被放出来。”
“你们这是成心不想让下面的人活着出来啊。”
威子仪有些坐不住了,他觉得自己有必要狡辩一下:“尊主,那个……”
“没事,”白泽支着下巴笑,温温和和的,却让他有种要结冰的感觉,他看不透,白泽到底是开心,还是……准备弄死自己?
灵犀虎是一种长得非常像老虎的东西,犀牛大小,头还长着犀角一样的东西,此刻正龇牙咧嘴的看着自己。
沐宠儿手中握着簪子,警惕的看着面前的灵兽。
灵犀虎的目的很明确,就是想要她的命,从笼中跳出来后,立即朝着沐宠儿扑去。
沐宠儿只能狼狈的躲着,然而速度远远比不这只灵兽。
几次攻击后,沐宠儿身多了好几条伤口。
然而攻击越猛烈,沐宠儿越觉得自己身体里有什么东西想要出来,它在体内猛烈的撞击着,如同想要逃脱牢笼的猛兽。
沐宠儿双目赤红,退无可退之间,竟然抵住了猛兽的角,双方一时之间竟然僵持住了。
威子仪的扇子都要捏碎了:“这这这,她身明明没有……这这这。”
白泽八风不动的笑着,心里小小的惊讶了下,只觉得自己的眼光果然不错,因而笑的更加开心了。
沐宠儿没有办法控制自己体内的力量,爆发了一瞬,就再也抵不住了,她昏昏沉沉的,只觉得自己要晕过去了。
“完了,”她心中暗叹一声:“又要死了呀。”
她泄了力,立即就被撞飞了出去。
灵犀虎虽然叫虎,却也总是能充分的利用好自己身的武器。
它的猎物,也是它的玩具,它玩够了才会吃。
且它的报复心极强,任何攻击过它的人,死之前一定会经受它的层层折磨,知道它发泄够了,才会彻底弄死。
沐宠儿拼命地保持着清醒,看着猛兽一步一步走进。
“要死了吗?”沐宠儿的狠劲儿来了:“那我也不会让你好过!”
她跳起来,簪子一下子扎进了灵犀虎的眼睛。
灵犀虎“嗷”的一声惨叫,歇了玩弄的心思,立马就想把面前这个人给碎尸万段。
它“嗷嗷”的叫着,往沐宠儿身扑了过去,马就要将她干嚼入腹。
然而它始终没能有这个口福,扑在半空中,一道白光飞过,将它击飞了出去。
猛兽灵犀虎连腿都没有登一下,就一命呜呼了。
沐宠儿一下子放松下来,带着满身的鲜血和伤痕晕了过去。
看台,白泽面的笑容不减,手仍旧保持着攻击的姿势,刚刚就是他打出了一道法术,灵犀虎承受不住他的攻击,一下子毙了命。
他理了理宽大的衣袖,道:“这丫头我带走了,你的簪子别忘了送过来。”
威子仪快要哭了。
“石头送你了。”
威子仪马就开心了,感激涕零:“谢谢谢谢。谢谢尊主。”他欢欢喜喜的抱着石头,连带着那句“尊主你作弊”也一起咽了下去。
“我一定亲自把簪子送到您府。”
话还没说完,身边的白泽已经不见了,他转头,只见白泽已到了场下,不顾沐宠儿满身脏污,将她抱起,抱走了。
他确定尊主对这个女子不一般了。
想起尊主跟自己要簪子时说的话。
“那丫头火气太大,需要压一下。”
威子仪觉得自己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