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金铁厂。
五日前,第一炉铁水出炉,日产钢筋五吨。
洪二狗高兴不起来,甚至心里很烦,恨不得抽自己一个耳刮子清醒清醒。
铁厂生产的钢筋,远远不够建城墙用。
当初从北平请来的专家设计的图纸,并不清楚钢筋是想从沙金那座小铁厂出。两座炉子全部开工,也只能每日十吨左右的铁产量。而高大十丈,厚一丈多混凝土城墙需要一万吨钢筋才行。
曹丹丹第一个意识到钢筋不够,连忙打了长途电话与北平专家商量。
最终决定地基加地面二丈用混凝土,再往用石材或者城墙砖。
不过,这样一来,城墙宽度要加厚,达到二丈。
钢筋,可以少用一半,水泥也可少用四成。
但即使一半,也要五千吨钢筋。如果全部从铁厂这里生产,至少一年半。
沙金县城的安危,等不得一年半。
安若柳和曹丹丹赶赴沪海采购钢筋去了。
洪二狗想出了一个主意,高价收购废铁废钢,或许能解燃眉之急。
派出数十人四处走街串巷,收了多日,才收到一千多斤。
洪二狗急得团团转,钢筋,钢筋,钢筋,整日满脑子钢筋。
能做铁厂经理,那可是储哥推荐的,做不好,那可要丢储哥的脸了。
“洪经理,怎么几日不见,满嘴气泡?”
“荣舵主,急啊,钢筋产量每日就那么多。派人收废铁,又收不到。”洪二狗沮丧着脸说道。
“哈哈哈……”荣鸿涛大笑:“别急,安堂主亲自去沪海采购了,再说了,这座钢厂也不是为生产钢筋造的。”
“啊?那是要生产啥?”
“生产啥以后再说。眼下每日能有个十吨,已经很不错。”
“真的?”洪二狗见荣鸿涛夸赞,心中一喜。
“当然真的。北平来的专家已修改好图纸,你这几日到附近几个县砖厂走一走。让他们日夜赶工,我们需要大批城墙砖。”说着,荣鸿涛把写有城墙砖规格和要求的图纸交给洪二狗。
……
……
此时的六眼镇,四面围着。
内圈一道铁栅栏,外圈一道铁丝网,带着毛刺。
四个角,建有一座五丈多高的哨楼。
每座哨楼,架着两挺机 枪。
十多个巡逻队,十人一组,日夜巡逻。
人能够进出的就只有镇东一道门岗,其它三处,只能运送石头的板车出入。
太阳刚出,镇东门岗外来了一辆马车。
“站住!什么人!”几名岗哨端着枪前盘问。
“哟,几位军爷,辛苦辛苦。”赶车的中年男子跳下车,手中两条香烟塞了过来:“我家少爷是来谈生意的。”
中年男子说着,挑起马车门帘子。
一名二十七、八年轻男子不紧不慢下了车。
男子双目炯炯,皮肤微黑,头发油光。一身笔挺的西装,脚皮鞋锃亮。
岗哨接过烟,疑惑地看了眼年轻男子。
“这位老板,这里是军营,不是谈生意的地方。”岗哨小心翼翼说道。
很显然,年轻男子的气势镇住了他。
“军爷,我找你们鲍团长,有笔大买卖要和他商量下。”年轻男子扭头看了看车夫。
车夫忙从袋中掏出五块银元。
年轻男子接过,递到岗哨跟前:“弟兄们辛苦了,拿着喝杯酒。”
“哟,少爷,刚不是才拿了烟吗。”岗哨嘴里虽这般说,手却伸了过来。
“嗯嗯嗯,什么人在那啊。”门内,骆驼走了过来。
镇东门岗哨,骆驼负责。
“排长,这位老板想见鲍团长。”岗哨忙回道。
“你小子啥脑瓜子,鲍团长不是昨日去师部开会了吗?”骆驼前扇了下岗哨后脑勺。
“长官。”车夫忙从马车拎过两条烟、两瓶酒递了过来。
骆驼伸手接过:“不好意思,鲍团长不在,你们改日再来吧。”
“这位长官,鲍团长不在,能否通报下其他管事的长官?我们大老远来,帮忙行个方便。”年轻男子说道。
“这个么……倒是有管事的在,诶!你们来做什么生意?”骆驼犹豫了下问道。
“想买你们的石头!”
“石头?”骆驼睁大了眼睛:“那玩意这里倒是有的是。”
“家父告老还乡,在陆县置办了数百亩地,准备修建一个庄园。”年轻人又解释道。
“哦……那我去试试,看看梅老板是否愿意见你。”骆驼恍然大悟。
骆驼转身朝镇内走去。
他没有直接去梅老板那,他的身份,没有资格和梅老板直接对话。
豹子头不在,部队由马副团长暂管。
“马团副,那人出手大方。”骆驼把情况说了,手中的烟酒放下。
“娘的,这倒是一个好买卖,只是鲍团座也不在啊。”马副团扔过一支烟给骆驼,自己也点着一根。
“鲍团座去师部开会,也不知哪天回来。再说了,团座在,好处还会轮到团副?不如团副先见见那个老板,把好处说定了,然后带去见梅老板。”骆驼劝道。
马团副仰头眨巴了几下眼,终于下定决心:“行,我先见见。”
年轻人很快与马副官达成条件。
一板车石头,运镇边河道的船,三块光洋。另外,私下给马团副一车五角。
大坑里,每天可拉出五百多板车石头,马团副凭空每日赚近三百大洋。
年轻男子又许诺,一旦见了梅老板,达成这笔买卖,先预付他五千大洋。
真是天山掉了金子,砸中自己。
马团副那个美劲就甭提了。
……
……
“梅老板,这是我在陆县的表弟储涛。”马团副带年轻人到了梅老板办公室。
“梅老板,幸会。”年轻人一抱拳。
梅老板,三十开外,鹅蛋脸,皮肤雪白,穿着一件红色连衣长裙。
她身边沙发,还坐着一名十八、九岁的姑娘。见有陌生人进来,好奇地看了眼,又盯着手中一本书看着。
“请坐。”梅老板一张口,露出雪白牙齿,“马团副说你对那些石头有兴趣?”
“梅老板,家父建庄园用。”年轻男子说道。
“嗯,我知道了。既然你是马副官的表弟,也不算外人。石头的事,你和马副官谈好就成。不过,任何时候不允许其他人再进入镇子。”梅老板这话,说给年轻人听,也是说给马副官听。
“是是,梅老板请放心,一定不会。”马副官大喜。
“多谢梅老板关照,那在下告辞。”年轻人起身说道。
望着几人出了办公室,梅老板若有所思。
“姐,怎么了?”沙发年轻姑娘问道。
“这人绝非一般公子哥。”
“有哪里不对劲?”
“他身透着杀气。”
“啊?我怎么没看出。”
“杀气不是狠劲,只有杀过人才会有。杀的人越多,杀气越重。”
“这人杀气重不重?”
“很重。”
“姐,如果可疑,还不如留下这两人。嘻嘻,我看这公子哥给你吸阳倒是不错。”
“他是马副官的表弟,这点面子还是要给的。再说那些石头堆在坑洞附近碍事,拖走也好。记着,我们任务是监督囚犯尽快挖通,不能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