讨论至此。

结论是：唐邦国从梦里带出了一个意识，该意识拥有极庞大的记忆体量。

老专家这时候说：“难不成梦里的那七把钥匙真的不是打开什么秘密的？！”

杨白道：“你们之前一说我就觉得，用上这么多锁，不是锁着什么天大的秘密，就是锁着可怕恶魔。”

唐乐道：“成医生，你说你没有在梦里碰到我爸？”

老专家尴尬的点点头，好像他主动背起了唐邦国逃跑这个锅。

“那可以说说你这次入梦发生了什么吗？双向觉醒成功了吗？”

老专家点点头：“这次梦境和以往的都不一样，已经没有无知梦的存在了。我直接到了小镇。”

接下来老专家开始叙述他的这次入梦经历。

当时他一次性吃下了三粒镇静药物，躺在床上，整个人就如同躺在云里一样，全身都被棉花包裹着，软软的，四肢仿佛飘浮着一样。脑电协调仪启动的时候，他感觉就像有个强大的力量，引导着他的意识，一步步走进了那个梦境。

起始是一片黑暗，就像整个人在沉下一个无底的深渊。这就是脑电协调仪人工入梦所带来的体验。当他睁开眼睛的时候，自己正趴在小镇的街上。

还未完全觉醒之前，老专家就像一个婴儿般一无所知，他在梦境里的行为，基本上是出于本能，而非出于意识，这点很好理解，没有记忆基础，他不可能拥有意识。

老专家说这次入梦他发现整个梦境似乎更加破旧了，地上横七竖八的到处都是裂痕，最大的裂痕整整有一人宽，如果不小心可能直接坠落下去。但是出于本能他小心翼翼的避开了所有的裂痕。天上是漫天飞舞的沙子，太阳光经过每一粒沙子的散射，还未到达地面便失去了力量，全部溃散在空中，漫反射的现象，导致整个天空都是昏黄色的。

偶尔还有一阵风刮过，吹起了不知道从哪里掉出来的碎纸片，它们都跟着风往同一个方向翻滚，一眼望去没有终点。街边的店面有几间房子已经塌了，那些没塌掉的店面里，还可以看到三三两两的人，看不清他们的脸。奇特的是，他们就像一盏盏快要熄灭的灯，不断地闪烁，在空间中闪烁，仿佛随时都要消失不见的样子。

老专家脑子里唯一的的目标就是，这座小镇上有一家布店，在布店的二楼住着一个女人，她的名字叫灵眸，而他这次来，就是要去找她。

灵眸家里的门这次应该是没有关，在上楼的时候，在原本较为黑暗的楼梯间里，就可以看到通过阳台、客厅，然后散落到楼梯间的光，也是那种昏黄色的。

到了门口才发现，灵眸的门不是没有关，而是已经没有了。她家里也是一片狼藉，墙体开裂，墙上的涂料变得斑斑驳驳，就像是烈日晒过的土地一般，地上布满随处散落的碎玻璃，阳台上的植物全部变成了黑色，应该是枯死了，不知道是害了什么病，还是生了什么虫子的原因。头顶有一盏吊灯，此时没有开，一共十个灯座，但只有三个灯泡还在上面，吊灯不停的摇动着，仿佛在说着“不”，仿佛随时都要掉落，仿佛是个还在蹬着脚的吊死鬼。

墙上一共有七个黑团，大大小小的，左边四个，右边三个。

众人一听就知道，这七个黑团应该就是那七幅画。

走进了才看清，那些黑团都是被泼上去的墨汁，画面已经完全毁掉了，还有不少溅到了墙上。就像七朵黑色的花，盛开在灵眸的家中。

家具烂的烂、散架的散架，只有一张单人沙发尚且完好，灵眸坐在上面，面向的阳台。她似乎并没有感受到有人到了家里，她一动不动，就像雕塑。

老专家绕过她，走到她面前，只见她右手还端着一个咖啡杯，杯子里并没有咖啡，应该说并没有任何液体，而是盛满了碎屑，有的成颗粒样，有的片状，黑色的，灰色的。就像是杯子里刚刚烧过纸一样。

灵眸这时候终于发现了老专家的到来，她动了一下，她的头部、四肢就像生锈了很久，她抬头，看着老专家，有一种绝对均匀又平淡无奇的语调说：“成周子，你来了，最近还好吧。”

这应该是一个问句，老专家回忆，但当时在梦境里，除了字面意思，根本没有从语气中听出有询问的意思在里面。

但是梦境中他还是回答了：“挺好的，你呢？”

灵眸又问了一遍：“成周子，你来了，最近还好吧。”

梦里的老专家并没有觉得奇怪，而是又回答了一边：“挺好的，你呢？”

过了很久，灵眸举起右手的杯子，吹了一口气，就像那杯子里的咖啡特别烫一样，荒诞的梦境里，发生了荒诞的一幕。

只见杯子里的东西随着灵眸吹出的气，一片片，大大小小的全部飘了起来，它们飞出窗户，变成了小镇街上漫天飞舞的碎纸片。

吹完一口气灵眸说：“我叫灵眸，成周子你好。”

灵眸在这次梦境中显得不太正常，但是老专家可没有，面对灵眸的语言，就算梦里面的他再无知，也感觉到了问题的所在。灵眸将手中的杯子放在了茶几上，应该说放在了她想象当中的茶几上，杯子临空飘浮，然后灵眸站了起来，说：“我带你看画。”

老专家跟着灵眸，走向客厅里七个黑团面前。在绕过那飘浮杯子的时候，老专家产生了一丝好奇心，整个世界，开始了细碎的抖动，他弯腰，去触碰了一下那个他从来没有见过的景象，就是那只飘浮在空中的杯子。

老专家的手刚碰到杯子，杯子就落在了地上，摔成碎片，并且打翻了一地的咖啡，有几滴咖啡还溅到了他的裤子上。

当老专家站起身的时候，他的手中多了一包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出现的，他也没有在意，掏出来就想点上一根。

烟是纯白色的，他看了半天，分不清烟屁股和烟头。此时身边的万物开始出现细碎的震动，老专家抬头，嘴里说了一句：“原来我在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