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狩猎之前,建元帝拿了一幅“月照天垣图”作为彩头,嬴彻拿回来后娇娘爱不释手。
“这就是前朝画师吕良有的作品?不愧是大师,运笔流畅,仿佛是一气呵成,色泽虽是水墨,但却让人觉得仿若万物就在眼前,似真似假,果然是好画。”
嬴彻不以为然,他一向对这些没多大兴趣,但知娇娘喜欢。水香捧来水盆,他洗了两把,手巾擦拭干净后还给水香,挥挥手让她下去。
自个脱了鞋,躺到娇娘身边,“狐狸皮看到了吗?”
娇娘把画放到一边,道:“看到了,殿下箭术高超,皮子一点都没破坏,等回头剥下来,我想着给玉姐儿做个马甲穿,冬天的时候穿在里面暖和,再做一套帽子手套,这样今年冬天她在院子里玩就不会喊冷了。”
嬴彻笑着亲吻她的手,“还是你这个做母妃的想得周到。”
娇娘抿嘴笑道:“哪是殿下没想到,殿下爱女,只怕是看到狐狸的时候,就已经算计它身的毛贴在自己女儿哪里了吧。”
嬴彻笑着掐一掐她的下颔,“怎么听着这话有几分醋意哪?”
“谁吃这种干醋。”娇娘睨他一眼,然后道:“不过你女儿现在可不如以前听话了,今日非要去围场找你,说也要骑马射箭,还是我一顿哄骗,才消停下来。”
嬴彻听了反而高兴,扬一扬眉,“这么小就知道骑马射猎,不愧是本王的女儿。”说着就向外唤道:“玉儿。”
玉姐儿正在外面玩,拿了个木棍跨在胯下,“驾——驾——”的当马骑,喊了几声也没答应。
娇娘掩嘴笑嬴彻,“瞧瞧,你的话已经不管用了。”
嬴彻看她笑的侠促,拉着她摁在怀里,“定是你挑唆的,以前玉儿可是很听话的,自跟了你越来越顽皮。”
“那是玉姐儿随殿下的性子,和我有什么关系?”嬴彻来挠她痒,娇娘笑的直躲,“我错了,我错了,殿下饶了我吧。”
嬴彻哪里肯轻易饶她,锢住她的手脚,“你这小妮子,还敢拿脚踹本王,不好好给你点教训,日后你还不得天?”
说着挠的更狠,娇娘连连尖叫,笑得眼泪都迸了出来。
这时,却听到水香一声轻唤,“王爷,主子。”
两人同时侧头去看,嬴彻依旧不放,只问道:“什么事?”
水香向后看了一眼,回道:“皇后娘娘身边的夕月姑姑来了。”
嬴彻和娇娘对视一眼,皆疑惑,嬴彻放开娇娘的手脚,整理了下头发和衣服,下了床,“将她请进客厅。”
娇娘云鬓松散,对着镜子拢了拢,才出去,“姑姑前来,不知是不是皇后娘娘有什么吩咐?”
夕月对着娇娘行了个全礼,然后道:“小花侧妃万安,皇后娘娘有请。”
娇娘表情一滞,直觉告诉她准没好事,但她脸还是保持着笑容,“不知皇后娘娘宣召臣妾有何事?”
夕月抬眸看了娇娘一眼,似笑非笑道:“小花侧妃没听到消息吗?杨淑媛突然小产了?”
娇娘心中一惊,“小产?杨姐姐没事吧?”
中午她从她那出来的时候还好好的,这才几个时辰,怎么就小产了哪?
嬴彻坐在里间,听到动静,走了出来,“小产就小产,和我家侧妃有什么关系?”
夕月并不回答他的问题,只是身子一侧,“奴婢也是奉命行事,请小花侧妃还是跟随奴婢过去走一趟吧,皇后娘娘只是问几句话。”
嬴彻凝一凝眉,走前抚住娇娘的肩,道:“正好,本王也无事,就与你一同过去。”
走到门外,已听到里面传来丝丝缕缕呜咽的声音,娇娘心下不忍,想起就在刚刚杨柳抚摸肚子那一帧慈爱的画面,若是换成她,必然也是这样伤心欲绝。
已有宫女撩开帘子请他们进去,娇娘顿了一顿,方随嬴彻走了进去。
甫一进去,就有浓重的血腥味扑鼻而来,混着药草的气息,让人屏气。
屋子里的气氛有些压抑,那呜咽之声像是掐着人的嗓子眼要让人窒息,杨柳伏在建元帝身,哭得好不伤心,建元帝一边抚慰着她,一边蕴着怒气,皇后站在一旁,几度抹泪,懿贵妃不忍直视,将脸撇到一边……
嬴彻和娇娘在行了一礼后叫起,娇娘走前几步,“杨姐姐,怎会这样?”
一语未了,只见杨柳遽然抬头,眼睛迸得血红,怒目而视,娇娘唬了一跳,失声道:“杨姐姐——”
“小花侧妃,你可知杨淑媛为何会小产?”一旁皇后突然向她质问来。
娇娘尚还未搞清楚状况,“娇娘不知——”
“你为何要害我,为何要杀死我的孩子!”突然,杨柳厉声尖叫,几乎要纵身扑到娇娘身,幸而建元帝拦了一把,“柳儿,你莫要激动,小心身子。”
回头,建元帝怒视着娇娘,“花氏,你有没有?”
这接二连三的质问让娇娘糊涂,却坚定道:“妾身当然没有,妾身和淑媛娘娘曾是闺中好友,妾身为何要害她?”
皇后沉身道:“你可知,你送来的点心中掺了能让人堕胎的麝香,杨淑媛就是因为吃了你的点心才会小产的。”
娇娘面一惊,立即道:“不可能。”她头的玉兰花步摇垂下的银子流苏颤了颤。
皇后厉声道:“怎么不可能?太医刚才已经检查过了。”
娇娘知道这是有人存心陷害,她稳一稳心神,此时决不能慌乱,以免说错什么话,她辩解道:“凡事都有因果,妾身想问皇后娘娘一句,妾身为何要害杨淑媛,于我有什么好处吗?”
“自然是有的。”坐在窗下事不关己的德妃站了起来,她走到杨柳身边,安慰似的拍拍她的肩,然后轻睨嬴彻一眼,道:“如今杨淑媛得宠,外头盛传,以杨淑媛现在的恩宠,只怕来日生下小皇子,圣会有立他为太子之心。小花侧妃或许是一时错了主意,为了什么人,才会做出这等事来。”
嬴彻半天没吱声,听到这他不由发出一声嗤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