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舒望担心燕信然的伤势恶化,轻轻推了推想提醒下他,然而推了好几次还没反应,才发现他已经熟睡了过去。
无奈之下只能慢手慢脚在他身上摸出药膏给他换药,随后扯了块自己的裙角重新包扎,一系列动作下来倒把自个儿累得够呛。
她抱着幼崽学燕信然平躺在后面的石块上,好似这样能在夜色中给自己带来几分宽慰。面前还燃着一个小火堆,然而这点火焰撑不起夜色中的一片天。
渐渐的,旁边的木柴烧完了,黑夜中仅剩的这一点光亮也熄灭了,独留洞外的夜色让人心头瘆得慌。
夜风吹进来,冷得沈舒望一个哆嗦,也让她的头脑清醒了几分。想起燕信然身上还有伤,便抱着幼崽摸着黑夜挪到了燕信然的外边。
然而外面的黑夜像一只巨大的怪兽一样,盘旋在沈舒望心头迟迟不走,一会儿降下恐慌、一会儿又落下诡异,逼得沈舒望心里头直难受。
这样的夜,她怕极了。
于是借着说话来遣散心中的恐惧。
她说:“燕信然,原来你也有今天啊!受伤了比谁都娇弱。”
许是想起了前世,沈舒望一边感慨一边笑道:“等我们离开这个地方,我一定把你这次的狼狈全都记下来,我还要把这件事宣扬出去,让京都那些爱慕你的女子都看看,你也不过如此。”
“以前都是你欺负我,迟早我会找回场子的,好让你知道什么叫天道有轮回,但我也不是那种忘恩负义之人,这次就暂且饶过你。”
“燕信然,这点小伤奈何不了你吧,若是明天早上我发现你的伤势加重,我铁定是要抛下你自己去找出路的。”
“……父王,我好想你……”
“你们一直在利用我……义兄……为什么连你也容不下我,为什么连我死了都不放过……”
“我好恨你们……好恨……”
沈舒望说着说着就迷糊起来,脑海中浮现一幕幕画面,早已经分不清是前世还是今生。
洞中黑夜,注定不平静。
也不知过了多久,沈舒望总感觉有人在撕扯自己的脑袋。她挣扎着、反抗着,最后一睁眼才发现自己正躺在山洞中,洞外的天早已大亮着。
她甩了甩脑袋,只觉得昏昏沉沉的很难受。再看身侧早已没有燕信然和幼崽的影子,吓得自个儿瞌睡都没了。
此刻究竟是现实还是梦境?
燕信然有没有抛下她独自离开?
那两只幼崽又去了哪里?
沈舒望看着燃烧起的小火堆发愣,半天回不过神。直到山洞外传来脚步声,那抹熟悉的身影跃入眼帘,沈舒望才渐渐回过神。
她飞快地跑出山洞朝燕信然奔去,没管眸中带着惶恐过后的泪水。直到跑到燕信然面前,才委屈出声道:“你跑去哪儿了?我以为你不要我了……”
燕信然看到她哭得惨兮兮的模样,不由一愣,解释道:“我醒来看见这两只幼崽没死,就出去找鹿奶了,见你睡得香便没吵醒你。”说着还把手中揪着的两只幼崽提起来给她看,刚巧露出了圆滚滚的肚子。
沈舒望一愣,三两下把眼泪擦干净问:“它们还没死啊,这小命可真大。”
燕信然好笑道:“这小命也的确够大,敢傍着夜色直接在外面睡过去。”
丛林之中最忌无火而睡,偏偏沈舒望就做到了,她不仅做到了这个,还差点吹了一夜冷风。要不是自己向来浅眠,还好心给她披了件外衫,她现在还有这力气跑过来?
沈舒望似乎也想到了什么,讪讪而笑后一言不发。
燕信然把手中的两只幼崽递给她,转身又朝回来的方向走,“你先带着它们进去等着,我去把刚刚猎杀的东西带回来。”
“好……”沈舒望心不在焉应了一声,抱着两只吃饱了的幼崽往山洞里面走。
她记得昨晚自己趁燕信然睡着后说了很多话,也不知声音大不大,有没有中途把燕信然吵醒。若是吵醒了,也不知他有没有听到不该听到的话。
他那么一个精明的人啊,向来抓住一点端倪就能推测出全局。
啊!!她昨晚为什么要那么多话呀!明明自个儿早就学会控制这些情绪了,为什么昨晚又突然爆发出来,让她措手不及?!
一想起昨晚的冲动,沈舒望就想暴敲自己的脑袋,然而怀中还抱着两只软萌萌的小家伙,只能憋着气回洞中坐着。
她等会儿定要问问,昨晚燕信然都听到了些什么!
没等多久,燕信然就拖着一只黑乎乎的肥腿走回来。沈舒望好奇问道:“这是什么?”
“野猪腿。”燕信然把野猪腿拖到一边,用匕首清理并将其切成小块,再拿一些小木棍把那些小块肉串起来直接放在火上烤。
“刚刚是做噩梦了?怎么哭了?”燕信然一边烤一边问。
沈舒望尴尬地撇开头,恨不能钻进地缝里,“醒来没看到你和这两只小家伙,以为你带着它们两个跑了。”
燕信然轻笑一声,像是在嘲笑她。顿了顿又道:“我若是真带着它俩抛下你走了,还会给你留着这一堆火?再说,就算我逃出了这个地方,也逃不过你父王那关啊。”
沈舒望一想,觉得十分在理,但也不想这么轻易认输,就争辩道:“我怎么知道你醒得比我还早?再说你身上还受伤了,没事儿出去瞎折腾什么。”说着还瞟了眼他的脸。
谁知昨晚这脸苍白得不行,现在却红润得不行。也不知这人究竟吃什么长大的,长得这么好看就算了,竟然受了伤也恢复得这么快!难道老天就是这么眷顾他?
“昨晚你给我换药了?”他问。
沈舒望一愣,“对啊,怎么了?”
燕信然笑了笑没说话,只是目光看着小腿上属于沈舒望衣裙上的天碧色布条,眸中多了几分沈舒望看不懂的暗光。
沈舒望压了压心底浮躁的情绪,状似不经意问道:“你昨晚有没有听到我说一些奇怪的话?”
“奇怪的话?什么话才算叫奇怪?”燕信然挑眉问道。
“呃……就是一些莫名其妙的话。”
燕信然垂下眸子,掩盖住其中暗芒,“那倒是没有,昨晚睡得挺安稳的。”
沈舒望暗暗松一口气。
谁知燕信然转而问道:“郡主怎么提起这个?莫不是昨晚郡主说了些什么?”
“没,没有!我只是有时候睡得不安稳,会做些噩梦。”沈舒望慌慌张张掩饰。那神色一看就不对劲,燕信然却当做没有看见一样专注着烤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