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间砸过来一只糯米糍粑。

正中脑袋。

抬眼看去，顾辰手里拿了饭盒，又朝她脸上扔了好几只。

碍于身体原因，她并不能大幅度动弹躲避，只能任由糍粑糊一脸。

“嘿嘿～小贱人～”

小孩笑嘻嘻的嘴脸，丑陋非常。

生人之初，本性却不善。

宋词伸手拂去发丝上沾染的豆粉，微敛眸色，不怒反笑：“辰辰，到姐姐这边来。”

顾辰摇摇头。

我才不会傻乎乎上当呢！

“别怕，姐姐不会对你怎么样的。”轻扯嘴角，双眸柔似水，又暗藏汹涌，“辰辰现在还在读幼儿园吧？妈妈给的零花钱够么？”

她晃了晃手里的几张百元大钞，循循善诱：“姐姐给你，就当是见面礼好不好？”

顾辰有些心动，犹豫不前。

“辰辰喜不喜欢打游戏呀？”宋词尽力挪动自己的身体，脸上依旧笑意连绵：“有了钱，辰辰就可以买下你中意的英雄皮肤，还有好多好多的玩具呢。”

“那你给我多少钱？”

果不其然，听了这话，顾辰再经不住诱惑，走至床沿边缘，伸出小手讨要。

“很多很多。”

宋词唇畔的笑意戛然而止，猛地拽过他身体，连带着摁住他脑袋，另一手直接从饭盒里抓了大团糍粑就往他嘴里塞！

“呜呜...咳！”

顾辰猝不及防，两只胳膊不断在空气里瞎划拉，奈何人小力微，反抗不起作用。

嘴里的糍粑糊成稀烂的糯泥，被迫咽了好几口，待嘴里稍微空闲了，又被强势塞进些许！

宋词眼里仿佛火烧后的灰烬，幽暗且森冷。

看着小孩生理性地溢出大颗泪水，心里的快感犹如脱缰野马。郁结的恨意找到发泄的突破口，便很难收手。

若不是门外响起几声轻咳，宋词觉得自己很可能会当场掐死他。

闻如雁进来后，看到的是病床上明眸善睐的少女，以及地上哇哇大哭的男孩。

“怎么了？辰辰。”

顾辰瘫坐在地上，脸上还糊了糍粑团团，混着鼻涕泪水，黏腻得恶心。

“呜呜...”

小孩只顾哭，根本停不下来。

“妈，刚才辰辰跑到我病床上闹，不小心摔了一跤。”

宋词指了指床单上的狼藉，微笑解释。

“顾辰！姐姐现在还有伤在身，你怎么能跑床上去？”闻如雁一时气急，连抽了他屁股几巴掌，“天天让你规矩点不要这么好动！全当耳旁风了是不是？”

大概是头一次感受到被冤枉的滋味，顾辰哭地更大声了，忙在地上撒泼打滚。

“你给我起来！跟姐姐说对不起！”

“妈，算了吧。他只是个小孩子而已。”

宋词喝了口茶润嗓，慢悠悠道。

岂料听了这话，顾辰反而停止哭闹。利落地爬起来，狠狠盯了她半晌。

回以他的，是一个极其阴冷的笑容。

顾辰有些后怕。

心不甘情不愿地说了句“对不起”后便飞也似得跑出病房。

“辰辰！你要去哪？！”

闻如雁顾不上其他，只能转身去追。

得了清静，宋词长舒一口气。

“干得漂亮。”

有女子轻轻鼓掌，踩着高跟鞋走进视线范围。

黑色的风衣墨镜，一如在婚礼上的打扮，沉凝肃穆。

“是你。”

对于顾楠楠，宋词心里其实并不讨厌。

见识了婚礼上她红着眼圈嘶吼控诉的模样，反而生出一股同情。

顾楠楠摘下墨镜，眼有愧色：“我来...是想跟你道个歉。”

这会儿，宋词却想起另外一件事来，思忖一番，轻笑说：“你很想把闻如雁赶出顾家吧？我可以帮你。”

“帮我？”顾楠楠诧异：“为什么？”

“你恨闻如雁，我也讨厌她。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病床上的女孩长发如瀑如墨，愈发显衬冰肌玉骨，只是笑意不达眸底，颇感寒气入袭。

回想起在门口窥见的那一幕，和她表面上的温柔随和截然相反，虐待性的动作带了泄恨的意味，看得人心惊肉跳。

顾楠楠来了兴趣：“那你要怎么帮？”

宋词轻笑不语。

“你还有条件？”

“当然。”

“哦？说说看。”

“我想知道...当年你哥顾彦和到底是怎么死的。”

闻言，顾楠楠眉毛挑高，笑说：“不得不承认，你带给我的惊喜还真不少。难怪许庭川会看上你...你想知道这个也是因为他吧？”

“嗯。”

她实在是太好奇了，迫不及待想要深入了解许庭川的全部，包括他不为人知的秘密。

“我哥的死...有人说是意外，有人说是谋害，说到底我也不是很清楚。”顾楠楠语气坦然，顿了顿又道：“不过...”

“不过什么？”

顾楠楠看了她一眼，略作斟酌：“当年车祸发生后，警方在现场找到了海**，尸检结果表明他体内有大量摄入。”

听到这个消息，宋词不知作何反应。

“我哥的d瘾不是一时半会的了。xd本就是重罪，当初我爸为了掩盖这件事还动用了不少关系。”

宋词更加不解：“那按你这么说，完全就是他自己的原因啊。怎么又扯到许庭川头上？”

“你先别着急替他辩护，我还没说完呢。”顾楠楠眼里含了不明意味的笑：“那段时间我爸强制他戒d，并切断了他所有的dp来源，所以现场留下来的海**不可能是他自己的。”

“再加上...我们在他手机里看到了许庭川发的消息，说是有要事相商，邀约去他家里。也就是在路上发生了车祸，人命升天。”

顾楠楠娓娓而道，语调低沉。

这桩陈年旧事，如今再翻出来，万分悲痛节俭成少许，余留惋惜与怀念。

宋词安静听着，指尖划过皮肤，半晌才道：“许庭川不傻，就算下毒手，也不可能让证据都指向自己。”

邀约去家中？未必太过明显。

“你很了解他吗？”顾楠楠嗤笑：“商场如战场，兔子急了还咬人呢。”

宋词掀了眼帘看她：“你哥他xd的事情...有谁知道？”

“我们自家人，或许还有他的一些狐朋狗友吧。这个圈子没你想象的那么干净。”

顾楠楠揉了揉太阳穴，又道：“好了，我该说的都说了，你什么情况还没告诉我呢。”

这么半会儿，宋词脑子里像是经历了一场风暴。骤雨初歇，喝了口水略作平复，才把闻如雁和顾迟均的事情告诉她。

顾楠楠神色凝滞。

“你确定？”

宋词一万个肯定。

那日撞见的匆匆离去的人影，分明的五官，眼角飞斜入鬓。除了顾迟均，没人再有这样妖异且狠戾的丹凤眸。

顾楠楠的身子肉眼可见地颤抖。

如筛糠，又似被暴雨侵袭的不堪折的弱枝。掌心蒙住了五官，不停地反复揉搓。

怎么会？怎么会呢...

宋词起初也很震惊。

她一直觉得顾迟均这人十分复杂，言行相诡，有种一念天堂一念地狱，来回挣扎的撕扯。

想必也是受了这段禁忌情的荼毒。

“闻如雁真是好手段啊...”

宋词附和：“确实。”

同时钓着父子俩，常人想都不敢想。

顾楠楠下意识地想掏出香烟盒，愣了半晌顿住，哭笑不得：“怎么我们家尽出这种破事呢。”

“你打算怎么做？”

“涉及到我哥，我要先冷静冷静。”顾楠楠起身，郑重其事地道：“还是很谢谢你。对了，那个...”

明白她要说什么，宋词抿唇笑：“我会让他撤回起诉。”

顾楠楠感激地点点头，临了到门口又转过头来，上下打量她一番：“不知道该不该提...但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还是尽量和他保持距离，不要陷得太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