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
开业趴十分热闹,灯光被调节成淡淡的蓝调,男女身形交错如魅,衣香鬓影,织就成五光十色的迷离。
沈慕风和林凡正交谈着,余光瞥到入口处的一抹身影,瞬时征住。
简单的家居睡衣,头发随意绾向后首。脸上无粉黛,但好在五官底子精致,远看倒也如画柔婉。
“你穿的什么啊?”沈慕风一边眉毛挑得老高,看着与周遭格格不入的苏翎。
“衣服啊。”
“......”
苏翎捏了酒杯品啜:“上班太累了,人又懒。”
“你故意的吧?”
沈慕风没好气地瞪她一眼,拽了她到楼上阳台。
之前装修的时候特意命人设计的。空间不大,但胜在地里位置优越,从这望过去,杭城远山近水,高楼玉宇,繁华落尽。
“风景不错。”
星幕垂怜,搅动一方朦胧夜色。远端的地平线,霓虹闪烁,如梦如幻。
沈慕风洋洋得意:“那肯定。”
“闭上眼睛。”
苏翎莫名:“做什么?”
“闭上眼睛就对了。”
“你不会要亲我吧?”苏翎更加惊恐。
“......”
沈慕风两边耳朵气得冒烟:“我要把你从这推下去,谋财害命。”
苏翎嗤笑一声,还是阂了眼皮。
我看你要搞出什么花样来。
“好了。”
苏翎狐疑地睁开一条缝,远处没有狗血的烟花,放下心来,触及到他手里捧着的大字报,嘴巴登时张成圆润的O形。
“你怎么会有他亲笔签名照啊?我不是在做梦吧?”
苏翎喜不自胜,捧着照片又亲又摸,“我蹲了他们好几个场,都没要到。”
沈慕风笑嘻嘻道:“秘密。”
自从得知苏翎喜欢看赛车,还是UGR头号铁粉,便以要投资的名义联系了车队,散尽千金换来这么张薄薄的照片。
要不是为了献殷勤,沈慕风才懒得搭理这些“油门一响爹妈白养”的所谓赛车手。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等情绪逐渐冷静下来,苏翎才想起重点,“你想要干嘛?”
沈慕风嘿嘿笑:“我想把上次的承诺给兑现一下。”
“......”
苏翎哭笑不得:“沈慕风,你很缺床伴吗?”
本来是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没料到她如此神色,沈慕风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回答。
“你说你从大学时候就喜欢我,可你生活不照样过得美滋滋的?身边女人应有尽有,我实在不知道你的喜欢怎么定义。”
沈慕风想缓和气氛,讪笑:“你要不乐意,那我从今往后都为你守身如玉。”
苏翎状似无意地扫了眼他下方,眼里不自觉流露出嘲弄。
“还在为上次那女的吃醋?”
“我吃哪门子醋?不管是你还是许庭川,我好像都没资格。”
沈慕风急了,连忙扯过她:“那在你心里到底是我还是许庭川重要?”
“......”
苏翎只觉得好笑:“你怎么跟个小孩子一样?”
“好了,不谈这些有的没的,时间也不早了。”
说完摆摆手作势要下楼。
沈慕风见状,用力把人扯进怀里,扳过她的脸,狠狠地吻上去。
迅猛而深沉,仿佛要将她生吞活剥。
苏翎始料不及,又有些无措。
印象里除却那个夜晚,沈慕风从不对她如此。
他身边女人走马灯一样换了又换,对她却像是一件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的艺术品。若不是那晚引发的道破心意,恐怕现如今还是以老友的身份自居着。
苏翎挣脱不开,十分惶恐,发出的声音都变成了呜咽。
沈慕风终于松开手,眼里似泼了墨,神情复杂地盯了她半晌,喘着气叫她的名字:“苏翎。”
她不答,连那张签名照都扔下了,头也不回地逃离他的视线。
......
博德山庄。
位于城郊,占地面积颇广。
庭前一簇一簇的花开,绿植点缀其间,晚风恣意拂过,叫不醒这座沉睡在黑暗里的城堡。
“先生早有吩咐过,这是为宋小姐准备好的房间。”
海姨引着她,上了三楼的独卧。
不自觉打量眼前女孩。
犹记得上次惊鸿的一瞥,碧玉年华,正是面容最为姣好灵动的时候。
一颦一笑,都能勾起男人心中极大的兴趣,更别说存心媚惑人。
在她脑海先入为主的就是贬义的狐狸精形象。也不知道自持矜贵的许先生怎么会看上她。
这么想着,眼神不自觉流露出轻蔑与讥诮。
“谢谢。”
宋词视若无睹,只管打量起房间来。
陈设不同于其他房间的简洁,橘黄色的灯光洋洋洒洒,颇暖人心。
她想问许庭川平时是不是都回来住,瞧她对自己没什么好脸色,话到喉咙又咽了下去。
“有什么需要再叫我。”
“嗯...等等。”宋词礼貌地微笑:“厨房是在楼下吗?”
海姨不解:“你要做什么?饿了的话冰箱里还有些剩菜。”
“......”
宋词没有理会她眼里的嘲弄,只拎着包进了厨房。
看清楚她手上动作,海姨嗤笑:“宋小姐真有心,只不过许先生不爱喝花茶,要不然家里都常备着了。”
自从上次在许明车里发现布洛芬,知道他时常偏头痛后,宋词专门买了些香附和川芎,按照奶奶教给自己的方法,炮制成茶。
不过一会儿,丝缕缥缈的茶香萦绕。
海姨还在絮絮叨叨:“茶是挺香的,许先生要闻见了或许会尝试着喝上一回。不过不爱喝就是不爱,新鲜感过了只能拿茶渣泡脚驱寒用了。”
宋词面带微笑,也不着急反驳。
等她感觉到无趣要离开的时候才出声:“海姨。”
宋词掀了眼帘,不卑不亢:“我不知道您对我有什么偏见,也没有太多心思去应付您,咱们就一次性说明白了。”
“我这人什么都看得开,但并不妨碍我记仇。”
“外面八卦新闻您多多少少也听到过,不管爱不爱喝,最起码现在还有新鲜感,以后您指桑骂槐的功夫可以用到别处去。”
“不出意外的话我会在这住上一段时间。同一个屋檐下,大家还是和和睦睦的好,您说呢?”
海姨脸一阵红一阵白,登时不知该反驳些什么才好。
被一个年龄还不到自己一半的丫头这么说教一番,已经是很丢脸的事情了。
偏她还客客气气,言语有理有据,真是叫人有火也发泄不出!
吃了闷亏,海姨也很识趣地不再叨扰。
宋词瞥了眼她背影,暗自摇头。
收整好香附川芎茶,看看时间,9点钟,想到他归家向来晚,又把茶水小心翼翼地放入汤蛊中保温。
百无聊赖地在房子里四处晃悠,风格偏欧式,可没有那种极为繁复的装饰。
不管是空间布局还是家居用品,都舒适地恰到好处。
凭借记忆摸到他的起居室,许是因为每天都有家政打扫的原因,整洁而单调,就连男性气息也淡薄地可怜。
宋词本想从他生活的痕迹中寻找出些许小习惯,只是这房间就跟他的人一样,显山不露水,藏的极深。
突然,脚下传来一阵柔软的触感。
宋词垂眸去看,是条法斗。
肌理层叠,脖颈下还束了只金色铃铛,此刻正乖巧地蹭在她脚边。
“想你爸爸了?”宋词蹲下身,轻揉它脑袋:“我也想,可惜他还要很晚才会回来。”
翻了翻那铃铛,中间还有小块挂牌,上面刻着“小Q”。
听了她的话,小Q又哼哼唧唧了几声。
“那要不然打个电话吧。”
宋词自己也不知道这算不算是掩耳盗铃的借口,总之就是那么做了。
电话拨出去后几乎是一秒钟接通,依稀可以听见那头传来的人声笑语。
“丫头?”
“嗯。”
听到应声后,许庭川笑了笑,慵懒的拖腔带调:“怎么了?”
“想听听你声音。”宋词正常的音色突然间就软了下来,像小孩子撒娇:“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快了。”许庭川轻声安抚:“半小时。”
“那我等你。”
“不怕我耽误你学习了?”
“......”
宋词“啪嗒”一声就把电话挂掉了。
许庭川笑得无奈,重回席间的时候眉梢处还带着点淡淡的弧度。
“许先生怎么去了那么久?刚才我们正好讲到有趣的地方呢。”
对面三两个棕发碧眼的德国人,正是近期项目的合作方代表,侃侃而谈来中国这几天的所见所闻。
许庭川只笑了笑,语气宠溺:“家里小孩闹腾。”
一旁的许明两边眉毛挑得高地不能再高。
“看不出来,许先生还这么年轻,已经结婚生子了?”
许庭川与之碰了碰酒杯,没有反驳也没有承认。
不知是不是今晚气氛愉悦,跟了几个星期的项目终于敲定下来,将人陆续送回酒店后,许庭川驱车往家赶。
到的时候已过10点半。
“先生辛苦了。”
看到门口候着的是海姨,许庭川只问:“她呢?”
“宋小姐应该是睡下了,要不要我去叫她?”
许庭川摆摆手,悄声朝卧室方向走去。
开了灯,室内一片皎洁。
果不其然,说好的等他只是口头上说说,人已然睡的深沉。
半掩在薄被下,肌肤温婉细腻,睡着时候的女孩,仿佛褪去了外壳,展现出最原始的稚嫩纯真。
许庭川就那么看着,屏息凝神,嘴角翘起一抹弧度,似乎在观赏一件绝世孤品。
末了,掖好被子,捻灯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