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宋词才意识到,昨晚等着等着居然不小心睡着了。
急忙跑下楼,还好,许庭川还没走。
男人正站在客厅窗前,一手轻磕烟灰,一手拿电话轻声交谈着什么。
身形颀长,干净的白衫,蒙了清晨稀薄的光影,温润如玉。
听到脚步声,回过头来看她,又指了指餐桌上的面包早点。
宋词看了眼时间,离上学只有不到半个钟,慌里慌张地拿了只可颂就往嘴里塞。
“我送你去。”
许庭川挂掉电话,把人揽至怀里,指尖揩掉她嘴角的面包屑,柔声问:“昨晚睡得好吗?”
宋词狂点头:“好得不得了。”
胡乱应付完,又催促他快点动身。
秋日里难得一见的明媚,天光云影,微风不燥,让人只觉神清气爽。
从城郊到学校,路程有点远。许庭川开车又快又稳,十几分钟后就见到学校门口那尊石像的形迹。
还有小段距离的时候,宋词忽然说:“就停这吧,我在这下就好。”
许庭川握着方向盘笑:“怎么?我这么见不得人?”
“......”
本就闹得沸沸扬扬,要是看到他亲自送自己上学,估计又得掀起一场八卦风暴。
“叔叔有头有脸的人物,还是低调一点好。”
许庭川望着跑得飞快的人影轻笑,颌首去点烟,眼前突然又覆盖下一道倩影,在自己侧脸上重重亲了一口。
待反应过来,看见的是女孩笑着挥手:“叔叔再见!”
明眸善睐,白齿如含。
许庭川不自觉地就翘起了嘴角。
......
高三党的学业不算轻松,宋词底子好,应付起来倒也如鱼得水。
本想抽空去找余佳,到了班级才知道他今天压根没来上学。
“不知道呀,给他发微信也不回。”
许愿懒懒地趴在桌上,睡意朦胧。
宋词只好问莫醒,他倒是回复地很快:“他在我这。”
“???”
莫醒回了个无奈的表情。
因为酒吧的工作,原本还在梦乡的莫醒被前来的余佳硬生生打搅,含糊不清地问:“你怎么没去上学?”
“我需要见你。”
“现在不是时候啊老大。”
余佳乖巧地可怜,神色委屈:“我就是想见你。”
这么一会儿,莫醒睡意全无,烦躁地抓了把头发:“你没了我不能活吗?”
想到先前宋词说的,于是又好言相劝:“你现在高三正是要紧的时候,我也得上班赚钱。听话,我们有的是时间在一起。”
“你烦我了?”
莫醒心里暗自吐槽:天天粘着能不烦吗?
可面上又不能表现出来,继续柔声安抚:“谈恋爱不是像连体婴一样整天腻歪在一块,大家都有各自的生活空间。”
适值微信蹦出来一串消息,莫醒下意识地看了他一眼,随后不动声色地锁了屏幕。
余佳察觉出来,眼里的阴骘一闪而过,敛了敛眸色,忽然笑说:“那我好好学习考上大学,你愿意跟我一起走吗?”
“去哪里?”
“总之离开这里,”余佳伸手去捧他的脸,咧嘴笑:“离开他们的视线管控,让他们再也找不着。”
“你不是一直都想这样吗?光明正大地在一起,不用遮遮掩掩。你想要的对吧?”
莫醒怔住,拧着眉看他近乎魔障的呢喃,有些担忧:“你没事吧?”
目光瞥到他露出来的手腕,白皙瘦弱,隐隐有新添的痕迹。
“怎么回事?”莫醒钳制住他手腕,嗓音低沉几分:“不是答应我不伤害自己吗?又来?”
“不小心划到的。”
余佳无所谓地耸耸肩,在他面前蹲下,用一种乞怜的语调:“莫醒,告诉我,你愿意的对吗?还有7个月零14天,我们离开这,往后谁也不能使我们分开。”
“余佳,你生病了。”
一腔肺腑得来的是这么几个字,余佳泪水蓄满眼眶,只要一碰就簌簌掉落。
莫醒不忍,可也不想违背自己的心意撒谎:“余佳,我是喜欢你,可有些事情不是你想象的这么简单。”
“你现在情绪很不稳定,我们先去找上次那个沈医生,慢慢调整过来后再说,好吗?”
听到他说找医生,仿佛一盆凉水兜头而下,叫他的心也逐渐冷却下来。
余佳知道自己病了,病得还不轻。
很多画面像是满天飞的纸屑齐刷刷扑面而来。
短短几个月时间,经历却是常人都无法想象的。
每天噩梦惊醒之余,在那样一片灰蒙蒙当中,莫醒是唯一的光亮。
他把他奉为神祗,信仰,普天之下仅有的寄托。他不惜将心掏出来,卑微地捧在他面前乞求给予零丁怜爱。
可他怎么能够如此对待自己,他做得还不够好么?
是的,还不够好,远远不够。
他终于笑出声来:“好,莫醒,我听你的,我去看医生,我听你的话。”
几近透明的肤色病态的白,眼里盛载单纯的柔情。
莫醒瞧着那神色,心头的异样挥之不去。
事实上预感的没错,如果事情有变坏的可能,不管这种可能性有多小,它总会发生。
晚上到了night breeze的时候,照例做着热场的准备工作。点了一圈名号,发现少了个人。
“陈凌野呢?”
莫醒随手拽住身旁同事问,得到的答案却是摇头:“没看见,这小子旷工了吧。”
可这一连旷工就旷了好几天。
打电话也是停机状态。
不知道为什么,莫醒突然就想起那日余佳的眼神来,明明是看见了两人的消息,却视若无睹。
换做平常,他多跟男同事搭句话都会惹来他的不满。
极力想把这两件事撇清,可脑子里像着了魔,一遍又一遍地闪现过余佳的脸。
从人事那边询问得来陈凌野的地址,快马加鞭赶过去,开门看见的却是一张淤青遍布的脸,手臂还打着石膏,狼狈至极。
看到他,眼神闪躲了一下,匆匆又关上门。
“等等!”莫醒大力撞开门,皱着眉问:“这是怎么回事?”
“出了车祸。”
“那为什么打你电话不接?”
“欠费了。”陈凌野唯唯诺诺:“你快走吧,酒吧那边我已经辞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