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醒不死心：“是不是余佳干的？”

陈凌野耷拉着脑袋沉默，可听到余佳的名字，身体不自觉哆嗦了一下。

继而推搡他出了门外：“都说了是我自己不小心出了车祸，你问这么多干什么？没事就赶紧走！”

看他这幅模样，莫醒了然几分，最后也只是说：“那你好好照顾自己。”

内心又愤恨又自责。

他承认，和陈凌野确实处在一种暧昧不清的关系中。

余佳还在矫正中心那会儿，两人差点在一起。可余佳又半路杀出来，也许是对他喜欢多一点，和陈凌野便无疾而终。

直到余佳的疯魔逐渐失控，让他不自觉退避三舍。

情感这种东西向来飘忽不定，难以捉摸，更何况是一段岌岌可危的关系。

余佳也在他面前消失了好几天。

打电话过去，像是一直在等待着，几乎一秒钟接通，传来低低的笑意。

莫醒开门见山：“陈凌野是你打的？”

“是的。”

“小佳。”莫醒突然意识到责问这条路根本行不通，只能语气放缓：“别这样，好不好？”

对面沉默了一阵。

“我们好好在一起，我带你去看病。等你好了之后，我们就离开这里，像你说的那样，好不好？”

“莫醒，别哄我。”余佳艰难地扯起嘴角，嗓音冷冽：“我知道你厌倦我了，你心里压根就没把我当回事。”

“莫醒，今天天气很好，海边很凉快，但是没有多少人在。”

余佳望着眼前一览无余的湛蓝的海水，神色平静：“还记得上次你说的吗？你说你想跟我一起死。”

“小佳，你别做傻事。”

莫醒声音有些颤抖，慌慌张张地给宋词发了好几条消息。

“你现在在海边对吗？你呆着别动，我过来找你。”

余佳脚尖有一下没一下地蹚着海水，凉意涌末赤裸的脚踝，又逐渐褪去。

“我本来已经站在了地狱门口，就快要跌进去的时候，是你拯救了我，也只有你才能拯救我。”

“莫醒，你不知道的是，我真的很喜欢你，真的，没有你我根本活不了...”

听筒那头传来的低声呢喃，混杂着海浪翻滚，直让人心惊肉跳。

“我知道，我都知道。”莫醒一个大男人，此时也红了眼眶，又急又恐慌，音调都变了样：“是我不好，余佳我求求你，千万别做傻事。”

“你不是说我救了你的命吗？既然是我救的，那你的命就是我的。没有我的允许你绝对不能够随意挥霍!小佳？小佳！”

“嘟嘟”----

剩下一阵忙音。

莫醒颤颤巍巍地再拨，已经打不通了。

“莫醒！什么情况？”宋词看到消息，也吓了一跳。

“去海边！海边！”

宋词二话不说，带着许愿火急火燎地冲出教室。

“余佳不会想不开吧？”许愿急地忙跺脚，这样清爽的天气里，额间赫然淌下薄汗。

“打他电话！不要停！”

宋词望着车窗外疾驰倒退的斑驳树影，心急如焚。

突然想起那日在矫正中心看到的一幕。

倒在血泊里的，蜷缩着的人影。

头发湿漉漉地黏在迸裂的脑袋上，像个破碎的如敝履的绒毛玩具。

宋词胃里突然翻江倒海，险些呕吐出来。

一伙人匆忙到了海边，焦急地四下寻找。

“余佳！”

莫醒气喘吁吁，感觉周遭万物天旋地转，扭曲地变形。

“不要，千万不要...”

在他以为希望破灭，再也忍不住泪水肆意的时候，身后却突然传来清澈的男嗓：

“阿莫。”

回过头看到人，一瞬间从地狱升至云端，又惊又喜！

只恨不得冲上去扇他几个耳光！叫他再也不敢有轻生的念头！

可事实上他只用力抱着他，紧紧地箍着，仿佛要嵌入肉身，恨恨道：“王八蛋！”

余佳指尖揉着他发丝，吻了吻他耳朵，笑地无害：“阿莫，你不想我死，我听你的。”

“你说的话还算数吗？”

莫醒身体僵了僵，轻声安抚：“我们先回去。”

正要松手，却反被他死死禁锢着，干净的音色如涓涓细流：“要不然我们别等高考完吧？现在就走，明天，或者后天，好不好？”

莫醒不知他力气竟然可以大得如此吓人，反抗不过，只能顺着他：“好，我们先回去。”

终于松开了。

余佳翘起嘴角，也不顾旁边的宋词许愿等人，亲昵地吻了吻他唇，然后说：“我们拉钩。”

莫醒很无奈地勾起小拇指，对上他那双神采奕奕的眸子，心里百感交集。

或许是这一瞬间流露出来的悲悸被他察觉，又听得他在自己耳边悄声说：

“阿莫，没有人能比我更爱你。”

可这爱，却是变了味的占有，画地为囚牢，将他束缚得死死的。

看到莫醒脸色有些苍白，宋词疼惜不已，可碍着余佳的面，也不好多说什么。

返程，一路无言。

几人各怀揣了心事，车内仿佛是个蒸笼，让人透不过气。

“他要住你这？”

宋词看了眼房间内喜滋滋收整衣物的余佳，悄声问。

“没办法，只能先稳住他。”莫醒实在烦躁得很，连尼古丁都缓和不了。

“他爸妈那边怎么交代？”

“鬼知道。他现在这种时喜时怒的状态，不顺着他心意，指不定又要死要活的。”

“那你自己小心点，有什么情况告诉我。”

莫醒笑地慵懒：“你现在住这么远，找你搭把手也不行啊。”

“也就是二三十分钟的路程。”

“许庭川对你怎么样？没欺负你吧？”

宋词摇摇头，停顿片刻又加了一句：“他很好。”

“所以你是真喜欢上他了。”

莫醒闷吸了一口烟，眼神飘忽：“也行。”

“我担心...我只是喜欢他的钱。”

金钱与权势便是他身上最好的外衣。倘若有朝一日他失了势，会不会待他如初，宋词自己心里也不能够肯定。

毕竟人心，最经不起考验。

“别想那么多，喜欢就好好在一起。”

莫醒叹了口气，又小心翼翼地看了眼还在折腾行李箱的人，说：“这两天我可能要出去一趟。”

宋词呆住：“躲余佳？”

“不是，他要求的。”

作出这个决定实属无奈。

余佳不肯上学，也不肯去诊所，只能先放任自流。

运气好的话或许能够让他调整好心态，恢复原样。

最起码目前，只能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