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贸大典前,由鹿环公为首掌管的外贸、农贸、娱贸、金贸、工贸五大贸易长官接连半月在王城内进行封闭排查,这是恒帝登基以来第一次在戊都国内排查,其主要目的还是密密勘查各大臣是否有不正当的利益行为,按照规矩,完备后连恒帝都不得事先过目,只得到朝会上当着文武百官翻阅,只因上到王族,下到小官,犯事者皆不得包庇
外贸一事自鹿环公回都以来,都一直掌握爱她手中,平日里她也无心去过问除自己的外贸外的其他信息,一个人能自信到如此,也是世俗罕见了
四大长官面对堆积如山直插屋脊的档案信息绞尽脑汁,她却一人悠闲坐在太师椅上,不是吃茶看书,便是杵着脸庞发呆,或是到殿外看看工亲卫巡逻,只是她过分挑剔,刚看中一个眉清目秀的便觉得人家过于清丽像个女子,排头很高那个却像个竹竿,后头那个看着伟岸高大,只是长得太黑了
女司府呈上一块花糕,上头均匀裹着糖粉,花糕在嘴里融化,鹿环公用手朝西方挡着刺眼的西晒阳光,“如今的工亲卫里头,有些质量的人是越来越少了”
“有些质量的不都在左公府中了?”
“哈哈哈哈,也是”
女司府虽表面轻松地打趣着,下一秒的表情却有些凝重,“李穹大人那里说是有些问题难解,左公可要去看看?”
“他管的什么?”
“金贸”,李穹拿着案卷步步走来,“回左公,老臣管的是金银铜宝贸易”
那李穹好一副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样子,一把年纪,但胡子还未完全花白,在朝中算是少有的会倾佩鹿环公的人
“哪里有问题了?”她动动嘴角,“还能有事是李大人处理不来的?”
“不是处理不来,是臣根本无法处理,但,处不处理,全凭左公在王上面前动动嘴皮子”,他将折好的纸张摊开,“左公看,这个人”
手指着一个叫“繁户”的金银户,所有官场上带着官章的银细都是繁户负责采取打造,仅此一家再无旁的
鹿环公问道,“繁户是官家银户,这还能有错,难不成是李大人的渎职?”
“并非如此,左公再看”,手又指向以下大大小小的商户及人名,“官银一条是普通银两价值的两倍,若非流回繁户,民间是无任何人敢将它熔了的,其中特有的回旋纹路使得它更具有官银的特征”
她接过案卷仔细查看,发现摄政王府的官银分发给府中人不久后便会以各种渠道流回繁户,而摄政王府的官银空档又会在下一次补齐,几乎做得滴水不漏,若是被查出来,大可一句府中内鬼就能搪塞过关
“东苍琅在倒卖官银?!”刚只是觉得惊奇,但定神想了想,这种事情也只有他敢干,而且她相信,倒卖的价格绝不止两倍那么简简单单
李穹提醒道,“若是详查,只需顺藤摸瓜,只是需耗费时日,但左公有任何决定老臣自当听从”
东苍琅想到内书阁见一见鹿环公,好苦口婆心劝说她帮助掩盖自己的罪行,但他都能想到,若是到了那,话还不曾说出口便会被黑骑拦下来
明日便是国贸大典,此期间内所有大臣不得见五位经贸大臣,连同鹿环公都不能特殊都要宿在宫中
内书阁左右皆是黑骑守着,那是一群只知道法度高于帝令的“乌鸦”,工亲卫又在交替换班巡逻着,从不间断,若真的执意去见她,恐怕未能达目的还反被传扬出去,恒帝不起疑那才是真的冬季里出骄阳了
心下思索着,越发觉得不对劲,不免怀疑自己干的那些事情会遭暴露。她接手商部长官之后,本想去控制了她,奈何这女人不吃他这套
正想着,恒帝若有所思道,“不知明日事宜可否安排妥当了,这还是唯一一件连朕都不得过问的事,这几代帝王过去,太武门那些黑骑本着制约帝王的态度,如今快要骑到朕头上了!”
他想事情想得深沉,回过神来叨叨一句,“也是为排查公正,我国都里也只有黑骑不涉朝政,却也不是等闲之辈,不过权利压制帝王实属不该了”
恒帝将笔扔在案上,宣纸上划过一道墨迹,“也罢,多少年才查一次,随他们”
直到夜深时候,东苍琅在庭院中踱来踱去,说到底是根本不相信鹿环公那样的性格会包庇自己,她巴不得看东苍琅的好戏
听到黑骑靴踏地的声音,该是鹿环公要回寝殿休息了,如此说来便有一丝机会
他从后头翻墙过去,装作若无其事从右侧绕行至鹿环公面前,黑骑们一开始便提高了警惕,见是他回来便恭恭敬敬行礼
“左公,明日大典可都准备好了?要仔细谨慎才是,若是漏了哪些地方,可就成了大罪了”
“世间纵有事无巨细的地方,但到了本公这里,就算是去年有老鼠偷吃一粒米,本公也照样能给他查出来,何况是一些天大的秘密?右相只需祈祷榜上无名才是”
才交谈了一句,黑骑便迫不及待地向东苍琅示意,“右相,明日便是大典,二位交谈过多,我们太武门吃罪不起”
“哈哈哈,也罢”,她故意朝他挥一挥案卷,“东苍大人,明日见~”,轻松地转身离开
望着她的背影,越发焦灼了
次日大典之前的朝会,文武大臣在宣政殿内,地方百官聚集在宣政殿外,当鹿环公从椅子上站起来拿起腾抄的案卷,由黑骑递给恒帝时,多的是一些被她的阵仗吓得担惊受怕的人,也许今日过后,不单是受刑那么简单,且是要公布到民间,只得乞求下辈子投胎转世做个良民罢了
名单一个一个看着,从小官到大官,东苍琅的心早就提到脖子眼了,他时不时观察着恒帝的表情,又观察着逐渐见底的案卷
仿佛快到自己的样子,看恒帝顿了一下,他的手心直冒汗,鼎鼎大名的东苍琅居然也有担心受怕那一刻
下头的官员被工亲卫强制拉走,东苍琅忍不住与她对视一下,她嘴角倒上扬得好看
恒帝神情紧绷着,“倒卖官银!”
他心头建立起以无数的借口为防线的高墙,正数着心跳上前为自己辩驳一把,脚尖都移动出来准备上前“领罚”
在工亲卫急步从他面前走过后,抓住了多个地方小官,他心头的高墙瞬间垮塌,本是一直站着,却似徒步奔跑千里后大喘粗气
直到朝会散时才回过神
“这?算是她救了我?”
他的奸诈魄力就在于此,即使心头阵阵乱麻,表面上也是平淡无奇,宠辱不惊,还是不由得看了看鹿环公,她一如往常那样魅惑,背脊生出冷汗……
朝会后他悄悄跟在鹿环公身后,而鹿环公则像是早就知道一般放慢了脚步,女司府搀扶她上轿,她却解了一匹马的绳子上马独自走着
他握紧缰绳前来,“谢谢”
鹿环公向远方看去,“用不着,不过是要给你提个醒,杀个人容易,贪财,那便是有迹可循的”
东苍琅为何多年以来阅女无数,也未逃过鹿环公这个嚣张的女子,他似乎对任何人都是如此,喜欢折磨侮辱别人,只是身边从未有一个女子像鹿环公一样,对他这些暴行乐此不疲
只是对于鹿环公来说,他似乎是个可有可无的人,她身边不乏英俊男子,也不靠男人养活着,这对于他来说,鹿环公是一匹野马,难以驯服的野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