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月过去,贺后在寝殿中腹痛不止
工亲卫在外头为恒帝举着伞,他却始终坐不住,踱来踱去,虽是忙碌却又不敢参杂着半点儿脚步声
其它妃嫔都在塌前跪着,祈祷着这生下来是个帝女才好
夕照姑姑搀扶着祖太金前来,要知道祖太金的身子早已不如从前,却也是赶来探望,可见贺后在恒帝心头的份量
伏伏夏天的燥热似乎让一切景物都要融化一般,汗顺着头顶滑下浸湿了领子,人人苦而不得哀求
恒帝垂着头,发馆将要坠下
忽然御医都跑出来恭贺道,“贺喜王上!娘娘诞下了一位帝子!”,恒帝一激灵,发冠终于掉落下来
他为自己老来得子而感到幸运万分,曾经陆氏中宫失德干的那些勾当,只是当是介于隆安君这个大贼人在朝中,不敢如何质问陆氏罢了
双手使劲拍在龙椅两侧的扶手上,咂着嘴巴道,“好,好啊!朕,去看看颦儿”
贺后在塌上躺着,想要起身行礼,但一贯套路都是:免礼
“颦儿,朕深觉十分幸运,这把年纪还能再添一子”
侧眼看看乳娘抱过来的婴孩,眼睛还未睁得开,啼哭不止,她再没力气说话
恒帝翻了翻书案又道,“这些宫中学究和御书房的都呈了名字,朕觉得都不好”
“那王上属意何名?”
“政渊二字”
在场妃嫔惊了,这未免也太过于给贺后长脸了
付公公顺着恒帝的话道,“天下之君当为政渊二字了得”
常贵妃听闻诞下一帝子,本也不懊恼,这小孩子对自己有威胁也只是十年后的事情,在这十年中,变化的事情多了去了
后又听闻恒帝赐了“政渊”二字为名,才一时气不住摔碎了杯子
“这造的是什么孽!当年摆她一局都没能将她弄死,现如今生了个帝子,王上待他却如长子一般!”
宫女作安慰道,“她哪有那个本事能从冷宫出来!还不都是因为扳倒陆氏时,户长史的那个二夫人使了计谋”
“此话可真?”
常贵妃疑心起来,朝班府的二夫人不就是那个商贾之女吗?她哪来的能耐撬动大局?
“当真的!娘娘,户长史为了讨好她连饶将军之女都不给好脸色的”
她翻个白眼道,“班詺也就是在众口前装装情种而已,谁不知晓他和鹿环公那点勾当,至于那个青棠,本宫倒是在宫中见过,各方面都十分出挑,但与鹿环公相比却少了那些放荡模样”,她凑近宫女耳边问,“前几日上朝时,对于太子让贤一事,班詺如何说的?”
“户长史与鹿环公都力挺太子即位,说太子为人清贤,不需再择君了”
冷静下来思考后再想此事,当务之急便是先让翊淮与大漠的公主成婚才是正事,既然太子有意让位,这帝子中也只有翊淮最年长,才能担大任
“你捎信去帝子涧,让淮儿趁着他父王高兴之际,成了和大漠公主的婚事,不时多去贺巧芝那里蹭个脸熟,如今没时间再给他来日方长了”,宫女转身要走又被他叫住,她看着手心语重心长地道,“出去外边儿传话,就说我......时常打骂淮儿......”
宫女立即跪下磕头道,“娘娘这是为何?!”
“本宫得用自己的性命去赌淮儿的前程,淮儿必须要离开我这个恶母,去找一个靠山”
宫女退下,剩她一人在殿内坐立不安
常贵妃始终坚信,鹿环公是个盲目自信的产物,她刚回朝没过一年就和东苍琅勾搭上,那时派了一位模样十分漂亮的宫女去给她当侍女,为的是收集鹿环公在朝中偷奸之事的证据,没成想,才过了一个月,那宫女就惨死了,拖出鹿环公府时一丝不挂,受尽屈辱
想到这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她始终放心不下翊淮
当翊淮到时,她表现了前所未有的紧张,即使在退避了所有宫人后,也依然将声音压得极低地说话
“母亲为何如此紧要地唤儿子过来?”
常贵妃本想一股脑地将自己事先想过的话都说出来,却又怕翊淮在班詺面前没有城府,于是试探性问道,“阿伊公主如何了?你可跟你父王提过婚事没有?”
翊淮摇摇头,“这婚事,儿子提了就是抢婚,大漠王提了就是真情,看母亲选哪个”
若成帝业,先得人心,以后若是传出帝王继业前曾抢了兄长的妻子,那还不成千古笑话难以启齿,常贵妃想到此处,不知是因儿子说的对而点头,还是因为此事迟迟没有定论而摇头
“你都堤防着点班詺和他那个二夫人,母亲觉得青棠可不是个善人”
翊淮未听进去后半句,只是支支吾吾地回应了个好,又后知后觉地问道,“青棠不也生了个世婧吗?”
“本宫说的重点你可全未听进去!这青棠要提防着!她给班詺吹个枕边风,贺氏就能从冷宫出来,如今饶将军之女在朝班府的地位还远不及她一个商贾之女”
他讪讪道,“那是班詺蠢!国家之事哪由得女人在一旁唧唧歪歪,若是嫁予了本王,哪会让她有这些能耐?”
“她既然能与鹿环公这种人交好,必不会是什么好人!”常贵妃轻撇了他一眼,“你莫不是看上她了?”
翊淮不再答言,不停甩着手中的挂件
“那就将她抢过来”,看着自己儿子大惑的眼睛,常贵妃想想又道,“不是抢,是让班詺将这她呈给你!就如进贡给王帝一件宝物那样,双手呈给你”
“她如今可是个有夫有女之人!”
“那又如何?这全天下你所喜欢的东西,只有做了王帝才会唾手可得”,一只手拽紧了空气
他眼中闪过一眼锋利无比的目光,嘴角不由自主上扬起,这种事他不是没想过,只是他实在无法背叛挚友
看他依然有些模凌两可便道,“班詺和鹿环公一直力挺太子即位,一个是与你长大的伙伴,一个是你叫了多年的小姑,竟全然不为你想,你还犹豫什么?”
他终于深深呼吸了一口气,“母亲有何好办法?”
“你说过鹿环公府中有王上赐给朝班府的裂玉执,就拿它做文章,看看到时候两人勾结的谣言四起,他们这官还做不做得”
他摊着两手道,“那是东苍琅找人搜寻了各地之后送给小姑的,为何不先搬倒东苍琅”
“哎呀!如今你父王如此信任东苍琅,朝野上下又无人敢惹,他虽淫乱,但所做功绩之卓越也皆在你父王的掌控之中,你搬得动他?你得让他臣服于你”,常贵妃双手拍着案边,头上贵妃是饰品多得欲坠,语调变得越发语重心长
看翊淮低头左右滚动着眼珠,双唇紧闭,她一手抬起他的脸庞,“本宫的儿子,英俊潇洒又如此聪明,剩下的事情,自己想”
再说完,招招手让他退下
让班詺将自己心爱的女子呈上,这难道不是一段“大丈夫何患无妻”的忠臣佳话吗?
伴着燥热的晚风,只想到,若是当时自己不帮着班名名避开饶顺雨的追求,那青棠早该是自己的帝子妃了
臆想着:他在塌上躺着,青棠端来瓜果,为自己捏肩,至冬季时为自己缝制棉袄,那才是幸事,如今他还需再藏着这份感情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