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后礼上,阿伊在翊淮身旁正襟危坐,他们的大婚与封后礼宴一同举办,青棠逗着班詺怀中的小海棠,让人看了好生羡慕,只是翊淮在各官员向他敬酒交谈时总无意间向青棠瞥去,为了缓解自己内心的百感交集,还是牵起阿伊的手,让阿伊以为他此举乃真心相待
翊坤几月来才第一次见到阿伊,在他的坚持下,阿伊总算没有嫁给自己,他端起酒杯去找班詺,其实是在询问芒星近日来的动向
起初班詺有些模棱两可,但青棠见况直接对太子道,“禀太子,芒星小姐近日被仲户史看管得十分严厉,不知太子可否有办法能让芒星到太医院里和学些东西?”
太子对此番话冥想一番,“待我去问问岑非太医”
青棠回道,“也好,岑非大人是太医院女医官里的一把手,有他做芒星的老师,仲户史大人也好安心些”
东苍琅瞥见鹿环公一直在喝酒,目光自始自终都未曾投入到他处,不免有些担心,朝宴近半时向贺后行过礼便和余氏一同走了
他的小妾胥琦氏有身孕一事不知为何传遍了摄政王府,大多官员都前来为他祝贺,且余氏张罗着在摄政王府里给胥琦氏办了个祝宴
出了王城时,徐耳对他道,“相爷,戚品姻今日早间在王城外拦住了大夫人”
“她说什么了?”
“工亲卫说没有听到她与大夫人交谈了什么,但一直是跪下求着”
他回头看着余氏的马车,“不外乎是为了她家那个牲口的事情,不用紧张,只是余柳莘为何只字不提?”
徐耳退下,回到摄政王府后,侍卫将他请到了宴池里,人人见到他皆举着酒杯道贺,东苍琅也只是点点头罢了
胥琦氏的小腹微微隆起,东苍琅装作宠溺般让她在身旁坐下,“怎么已有四月的身孕也不与本相说?”
“这不......”,胥琦氏看看余柳莘,“这不是担心相爷政务繁忙吗?”
他又对余氏道,“本相见夫人在后厨煮了鸡汤,怕凉了,已经让人端出来了,夫人去端给她儿喝吧”
余氏心头一愣,不知东苍琅会让人在那晚鸡汤中放些什么,叫她去端过来,要是胥琦氏出了什么问题得由她这个大夫人担着罪名
东苍琅提醒道,“夫人,还不快去?”
“相爷,这鸡汤凉了不好,我等会儿再去煮一些来”
“不!此时温度刚好,让你去端来!”他将手中的茶盏重重放在桌上,一言不发
“是,相爷”
徐耳上前道,“相爷,有要事”
东苍琅与他对视一眼,起身对众人道,“本相还有一些事情未了,各位尽兴!”
“恭送右相!”
东苍琅借着殿内投来的昏暗灯光坐在桥廊上,身旁散落已捏碎的两个杯子,这是鹿环公府,女司府先前来请他说鹿环公在朝宴上喝得从未有过的大醉,以前都只是喝得沉沉入睡,此次都开始发起酒疯了,只是鹿环公不回府,他估计也不会走的,看似漫无目的用衣角擦拭那把早就锃亮的匕首
目光所及鹿环公被女司府搀扶着走过来,满身酒气,眼睛耷拉似有千斤重,看到他走过来还莞尔一笑
平时看她从来都是盛气凌人的样子,但酒后,也并不止是在酒后,才难得一见地温柔,她面颊绯红,四肢无力,东苍琅刚走到面前竟一下子跌在地上
“你喝了多少?”
她平时好酒,但绝不会喝到如此迷糊,问一句只是想看她是否还有分辨的能力
不想刚问完她便落下一滴泪来
“东苍琅......”
女司府见状直接把她交到东苍琅手中,“禀告右相,不知何故,左公就一直在喊你的名字,我们只好把你请过来了”
鹿环公又喊一句,“东苍琅?!你来了?”
“别说话了”,一把将她抱起,嘱咐女司府送碗蜂蜜茶来
在东苍琅的怀里竟像个小姑娘依恋心上人那样,把自己全都托付给身边的男子
她酒后不喜欢去躺着,这些习惯被东苍琅记得一字不拉,像是做足了功课那般,她又喃喃着,“东苍琅......”,将他扑倒在塌上,伸手尽情蹂躏着他的脸颊,胡子,或是趁机摸一摸他平时从不让触碰的喉结
东苍琅却感觉到被侵犯一般捏紧了她的手,将她推开,“别动!”
她嗤笑出来,尽全力撑着身子坐着,摇着头道,他不耐烦看了看殿外,女司府的这碗蜂蜜茶送了足足有一整天的样子,更让他不耐烦
冷风灌进大殿,他伸手去关上窗户,今日不能久留,胥琦氏不知去哪给他弄了个儿子怀着,至少他是这么想的,不过整个摄政王府都在替他庆祝,出来许久,此时恐怕全世界都在找他东苍琅
到殿外问了问女司府的去向,侍卫只顾着摇头便罢
鹿环公突然感到前所未有的冷,整个身子僵硬又颤抖,若是胃里翻江倒海,吐出来也就好了,可她却一丝感觉都没有,不过是止不住的冷
“冷”,她喃喃地蹦出一字,即使裹着被子还是在榻边蜷成一团,眉头轻微皱着
女司府端着盘子过来给她喂着
“她平日里不喝这么多,今日是怎么了?”
似乎整个鹿环公府里上上下下的侍卫侍女全都统一口径,不管他东苍琅问起什么,皆摇头
温热的茶饮尽后片刻感觉好多了,看到殿里的陈设终于慢慢变清晰,东苍琅一张臭脸映入眼帘,“醒了?”
鹿环公还没对他冰冷的问题作出回答,他又说一句,“你从不无理取闹,这番喝酒是什么意思?既然回来了,那我便不久留了”
她倔强道,“兰倾,右相还有要事,不便久留,送一送吧”
女司府送客的动作还没完,东苍琅便抬脚走出殿中
她捂着被子,泪水点点浸到枕头上,贴在脸上冰凉,又翻了个身,把自己捂得更严实了,侍女挨个进入大殿,蜡烛熄灭,里头的灯光暗了一半,又着急忙慌地跑出来了
他问道,“她为何这样,你还不肯说?”
女司府提醒道,“今日午间听说戚品姻到王城告状了,左公便一句话都没说过,封后典上喝得大醉”
他思绪紊乱,仰头活动活动肩颈,朝回走去,听见她的呜咽声从被子里传出,他从未见过她哭的
进殿坐在床沿,像哄着婴孩入睡那般拍着被子,“这几日心浮气躁,那胥琦氏怀了个杂种,到底是不是老爷子的种都还未可知......”
她冷不丁冒出一句,“你我结束了”,带着浓浓的鼻音,“你走吧”
“结束?那本相走了,你又哭什么?”东苍琅心里咯噔一下子
“东苍琅!你我结束了!”鹿环公一脚踢开被子,扶在案边背对着他,“为何不离我远点!”
他红了眼眶脱口而出,“你如今同我说这些?”面无表情,鹿环公不是没有见过他嗜血时的那份冷酷,恰就是这个表情如他嗜血时那般如出一辙
走到榻前朝东苍琅吼,“因为你从不在乎我!你只是觉得我可以供你玩乐!我不过是一个会呼吸的玩物!恰巧在你众多玩物中会反抗你一下而已!”眼中的泪终于止不住,心中的痛犹如山洪倾泻,她随意捞起桌上的杯子朝门上扔去,“你得到你想要的就行了,为何不放过我!”
“你不会真是为肃巾昙吧?他与戚品姻好着呢!他在利用你!你到底知不知道?”他眼中闪过一丝恨意
“为了他?他算什么东西?老子只是巴不得你走远一点”,她说违心话时眼睛总是要装得十分坚定,目视对方的眼睛
东苍琅看她如此从未有过的担心与焦虑,便一手将她拉到面前,“子衿,你还不明白我对你的心?”
她靠近道,“我回来时父亲就告诉我,切莫沾惹你们这帮人,以免身陷地狱”
东苍琅狠狠捏着她的脸,“你翻脸的速度怎能如此之快?”
她将东苍琅拍开,冷眼相对,“走吧”
“这是你说的!”
“是我说的!!”
他一脚将殿门踢开走出去,沿路还踢烂了一个花瓶,在禁园拱门前插着腰平息怒气徐耳上前询问原由
“疯女人”,他一拳挥在拱门上
......
戚品姻回到家中,面对着病榻上的肃巾昙忐忑不安,这总归像是她的劫难,她不止一次原谅过肃巾昙在外勾三搭四的个性,说是为了生意,其实是管不住下半身
她没有原则地原谅,促使了肃巾昙在外勾搭没有底线,鹿环公就仿佛是他们的劫数,肃巾昙原本想的靠着鹿环公步步高升,到最后直接取代她,却没想到她背后的势力如此强大
肃巾昙缓缓睁开眼睛,见戚品姻低着头不吭声,“夫人今日去了哪里?一直没有见到你”
“我去了粮道,府门口的石狮还未被搬除,只是府内已经被拆成了石牌坊”
他安慰道,“没事,此后有我,不会让你再住那种地方的”
戚品姻想过之后质问道,“老爷,鹿环公是不是喜欢你?”
被这突如其来的话惊到,他开始有些支支吾吾,“怎么可能”
“那么便是老爷喜欢她,若不是的话,为何你们谈生意总不带着我?她的性格我还是知晓一些,若不是特殊的人便不会以礼相待,且她待人刻薄,为何又会对老爷鼎力相助?”
肃巾昙回道,“那这些年我不是从未纳过小妾?”
“16岁时品姻被撵出鹿环公府,五哥哥转手将我卖给琼楼,是老爷将我带回肃家,冠我妾室之名,送上宝物和锦服,老爷说是因为自己出生乡野,脚踏黄土长大,父亲早逝,直到母亲进城做了珠宝买卖才发扬了家族,母亲续弦肃府,老爷改了肃姓,件件遭遇与品姻同命相连,可老爷这几年来不停在外头外遇年轻女子,两次至人有孕,老爷又说不娶进府是因为怕人做了大夫人又给品姻受气,其实不是吧?其实是因为只有品姻会无休止地原谅,老爷需要个超持家内的女子,一个永不会离开老爷的女子,而感情便由其他女子来完成”
肃巾昙舒了一口气,“世间女子不都如此?我这便叫亏待你?为妻妾的最不能善妒”
戚品姻不再答言,稍稍行过礼后带门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