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滨站在蔓越山的湖中亭内，学着班铭那般用石子投入水面，但总没有办法激起层层水花，班铭也一连七八日的时间没有来看青棠了，或者说，他就没有回过朝班府内，一直在王城内替王上打理事务，说好的青棠生产这两日内一定回来

王城中随太医前往朝班府的仲芒星依旧还是一副可爱模样，翊坤在摇晃的马车外与她说话，她甚少搭理的，一心盘算着青棠的用药，只是太久没有见到青棠，不知道她的身体状况是否还如以前那般

在王城中那么久的时间，都没有听说青棠身体有何不适，难道是第二胎比较顺利的原因？想着今日或明日就是妊娠期，怎么不见杜滨前来报备一声，笒太医更有经验一些，仔细问过朝班府来的医者便可准确推算到，妊娠期就是今日

奇怪的是朝班府门口迎接来客的阵势看着不像是在着急青棠的样子，反倒像是因为帝太子爷来了，才莫名其妙的站着那么多毫不相干的人

仲芒星见到自己父母与众多户史大人站在一起，没有激动得无以言表热泪盈眶，跪在地上行了礼便匆匆走开，让户史夫人尴尬的手停在原地，翊坤对此也一笑了之，也不想与他们喝茶侃谈嘘寒问暖，毕竟主角不是他们

青棠喜欢清静一些，便没有让班铭加派更多人手在自己院子里，人多了反而嘈杂

听到从门口响起一声急促的步伐，杜滨断定该是仲芒星回来了，乐得屁颠屁颠地背着个药箱溜达

第一眼见青棠觉得有些不对劲，没也有多想。笒太医路过饶顺雨那里时被班苏氏请去诊脉了，应该不多会儿就过来

她翻动着青棠屋内增添的新奇玩意儿，现在抱着小海棠玩耍，一会儿又拉着枣儿说话，听枣儿说小世子特别乖，不像小海棠那时俏皮，还没到妊娠期便让青棠痛得发汗

翊坤因为是外男，没有像杜滨一样受过班铭的嘱托，将仲芒星送到蔓越山后便被邀请到教场了

仲芒星将耳朵贴在青棠的肚子上像感受一下胎心跳动，还没听出个名堂出来，笒太医后脚便进了屋内，也是看出了青棠脸色不好，但其余的也没有再多说什么，仔仔细细把过两次脉后心存疑虑，问杜滨，“请问卫领，管着二夫人的医者是哪一位？”

“是一位女医者，大人稍等，我且将她叫来”

又问青棠，“夫人可感觉有什么身体不适的地方？”，她不敢往坏了想，若真是胎死腹中一类的，早该在两周后自行分娩

“八个月后就再也没有胎动了，且食欲不振，异常疲倦”

女医者急匆匆赶到，在门口时又稍显犹豫才进去，笒太医虽是在质问她，但也十分有礼貌的问道，“二夫人的胎象异常，女医者竟毫无察觉？”

“回大人，小的医学浅薄，未有察觉”

此话一出，笒太医破口大骂道，“现在来说医学浅薄？浅薄你还当个屁的医者？要让杜滨侍卫长将你拿了才是！”，将她推开又继续把脉

青棠笑她，“大人都把了有五回脉了，还看不出什么来？”

仲芒星道，“因为是嫂嫂，师父更要谨慎些才是，嫂嫂就安心吧”

笒太医把过脉后急匆匆让枣儿带她去膳房里寻找东西，枣儿小跑着问她，“还没到饭点，大人为何如此着急？”

枣儿反而被她骂道，“蠢货啊！你家夫人的膳食不对劲！”

“哪不对劲？！”

“胎死腹中的不对劲！！！”

枣儿被惊住，“大人可不能乱说！什么胎死腹中，赶紧呸呸呸”

“就是不敢往这里想了，我与你家仲小姐都感觉不到二夫人的胎动，这还不是最要命的，最要命的是你家的女医者一上来就说自己医学浅薄，推脱些什么”

到膳房门口，本想进去时却被侍卫告知自己是外来人，不允许进入，笒太医才“哦”的一声，立马拉着枣儿问道，“我问姑娘，这府中除了户长史大人，还有谁说得上话的？哦不，除了宗长，还有谁？”

“嗯……”，枣儿思索一番

“姑娘快想啊！要你们自己人，不要别人”

“似乎没有，小姐出嫁时也只是带了佣人，佣人说不上话的”

笒太医深感事情不妙，摇晃着枣儿道，“姑娘去请杜滨卫领带口信找左公，她进出王城灵便，务必让左公去求贺后娘娘，娘娘会帮咱们的”

“可是娘娘......”

“还有，传信到呈江，你也看到了，这些人没有一个是向着二夫人的”

枣儿急跑回去，笒太医左顾右盼定定神，装作一切正常，她知道翊坤此时在相隔五座院子一一个大堂三个侧堂的教场，若一路都神色自然必不会引起怀疑，正要踏出蔓越山时，背后却有人叫住她

“笒大人”

转身才看见是班苏与老夫人，她回道，“下臣见过宗长，老夫人”

一顿尴尬的问候间，笒太医急得火烧眉毛，她早在贺后那里听说过班苏最疼爱的是大夫饶顺雨，对青棠确实嗤之以鼻，即使这样，总不能连自己的世孙都有心去伤害吧？但笒太医依然十分谨慎，计划着杜滨快马加鞭到达鹿环公府的时间应该不长，办完即刻前往呈江，穿庭府的人来到估计要半晌，好在鹿环公也善骑马，贺后派来的人会与鹿环公一同前来，就怕届时能有的证据一下子都空了才要命

“笒大人？大人？”

班苏问着她时，她才回过神来，“啊？宗长您说”

“我是问，二夫人的脉相如何？”

“下臣并没有为二夫人把脉”

“哦？为何不把脉？”

“二夫人午休刚起床，仲小姐在里头等着的”

班苏点点头，“嗯，那么大人还是等一下吧，跑远了，费时费力”

“是”

青棠挺着肚子在大殿中走来走去，看到笒太医一脸严肃地走来，便闻道，“怎么出去一趟还给大人弄得如此惆怅了？”

她拉着青棠到床边坐着，“二夫人，下臣有事要对您说，这几个时辰最最难熬，但您要冷静，保守秘密！”

“哈哈哈哈哈，还有秘密”

“就是......您腹中的胎儿已经死了，胎死腹中”

青棠依然满脸笑意地道，“大人与我开这种玩笑，怕不是一个做了多年太医该有的道德吧？”

“二夫人，下臣没有欺骗您，本该到了妊娠期却无任何胎动，也不曾看见您有任何胀乳的感觉，最主要的是，胎心不再跳动了”

“......”

她一边按压着青棠的腹部，一边道，“胎位正常，不是脐带绕颈窒息而死，该是长期膳食有问题，太子爷在教场，我走不出蔓越山，但好在杜滨快马加鞭朝鹿环公府去了，您少安毋躁”

青棠一头扎进被窝中，伸手摸了摸那早已没了胎动的腹部，奇怪自己为何挤不出一滴眼泪，转眼间都是老夫人给自己送饭食的那股热情劲，小海棠还在自顾自的哈哈大笑

她平静的问笒太医，“这种情况，我该如何？我是说，胎儿该如何？”

“刨腹取出，西方早有这种方法。一般来说，胎死腹中十五日左右会自行产出，夫人若愿意一试，下臣便斗胆为夫人做此类手术”

“做吧，不碍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