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灏亲王禀明恒帝后将冀南江上的芍华院一同翻修出来,与新陵郡侯府连在一起,方圆百里都能听见潺潺水声连绵不断,耗资不算巨大,但也建得气派,虽空中飞鸟停驻楼阁,也绝不是世外桃源。修了那么几年时间,砖瓦还是擦得锃亮,说不上是南方景象还是北方建筑,总之是块风水宝地

且陵郡是仅次于京州城的军部要地,其一,距离京州城仅一江之隔;其二,盛产铁器毛革。恒帝虽是有心将王室一族都按在要值上,其实位局要值的都无多大野心

几年前颂嵘到达陵郡时便只带了多书一个贴身服侍的人,如今为了陵郡侯的排面,多多少少是增加了不少。操练兵马的事情,颂嵘不会干,几年间闲来无事也只是坐着喝茶,性格倒是比从前沉稳许多,灏亲王与王妃送来做通房的女子他只管扔在一旁,连靠近了些都是不行的

今日从京州城来的人也应到时间去迎接了,身上那件侯爵服如新的一般,只是堆叠久了出的印子都抹不平整

“侯爷,客人到了”

多书刚退下,正殿口走来一位饶有气派的男子,绸缎半遮面,步伐潇洒果断,到颂嵘面前半跪行礼

“草民见过陵郡侯”

“来者是客,不必拘礼”

那人将绸缎摘下,才看出来是东苍琅,不惊却喜

“右相为何掩面前来?侍从不过才十人”

多书突然走出正殿将大门合上,东苍琅从怀中取出恒帝的手谕

“多的便不与你说的,王上近来劳累辛苦,说句以下犯上的话,兴许时日不多了,太子爷虽勤勉,但心始终不在政务上,而底下人如狼似虎觊觎着王位,王上怕生出祸端以免伤了血亲又丢了国家,才让我演这出戏,我不在了,他才敢露尾巴”

颂嵘撇头思索,“是......淮王爷”

“不错,说实话,他始终是怯懦,他的势力从朝中到野党,甚至到了大漠”

“大漠不奇怪,他娶了阿伊公主,朝中又怎会涉及他的势力?”

“此事就荒唐了,太子爷虽不掌大局,但也是个有主见的人,不好掌控,其余的大臣自然都向淮王爷倒去,且所有王公子弟中,筠公主向来偏袒的都是淮王爷,如今许给了将军......”,东苍琅瞥眼看向屏风后,“怎么深情的小侯爷也有忍不住的时候?”

颂嵘低头笑道,“她是个聋子,但有些文化,将她留下来也是让她看守书房”

“看来小侯爷还是过不了自己那关”

“怎会......她是我见过最好的了,此后再也没有过”

东苍琅看出颂嵘心中的苦楚不止是一星半点的,仿佛自己也与他同病相怜

“你可知她快要生产了”

“知道”

“她是个厉害人,班铭被革职在家时,是她去闹的”

“我知道,而且还是你教的,不然以她的性格,绝对做不出这种丢颜面的荒唐事情”

“但事实证明有用的多,京州城百姓哪个不佩服她?”

东苍琅大笑时,颂嵘也跟着大笑,两人端着茶细品闲聊,说到底颂嵘才是个聪明人,他直接了当的问道,“那个乡下人的妾室是不是你杀的”

“你既知道还来问我?”

颂嵘微微一笑,“只是那人到了王上那里告状,免不得会知道这一切连天都在包庇着,若此时出现一个极力造反的人,留着便成了祸患”

“一切需看天意才是”

颂嵘心里揣摩着东苍琅说的这句话,手上沾了那么多血的人,必不是个信天信命的,说这句话定是知道结果而早有预谋的,如今又装作前定的

“不带我这个外来人逛逛街市?”,东苍琅又将绸布带上,这一身布匹行头与他平日里穿的绫罗绸缎锦衣华服毫不相干

颂嵘起身整理袖口,“多书,备马”

......

桌边只留了一盏昏暗的烛台,翊淮侧身枕着手臂,看罗汉榻上吸食者烟卷的卷发男人,他体型肥胖臃肿,眼神倦怠,及肩的卷发上扣着来自大漠人独有的发扣,下颚的胡子窜成小辫,烟卷里发散出古怪的香味

阿伊王妃在桌前为翊淮斟茶,时刻紧张着后头的男人

最后一口茶灌入喉中,翊淮打量着珠帘后跪着的人,那人骨瘦如柴,微微颤栗,便问道,“刚从地牢出来不去休息一下?”

“淮王爷是众多王爷中最有将相之材的,草民求见王爷是为了献策,为了天下生计而献策”

翊淮嗤笑道,“你以为你是谋士,本王偏觉得你是垃圾,这些话你同别人说去,别人爱听,本王不爱,倘若是为了伸冤,本王也不管,那是你活该”

罗汉榻上的人翻身,那人心头一惊,一时语塞,心里只想着:大漠人不是早走了吗?怎会在淮王府中?想来这里头有个天大的骗局

阿伊王妃将茶荷中最后一片茶叶倒入盖碗中,小炉子上的水已经烧开了,她用指尖轻轻触碰壶壁来估量水的温度,在她的印象中,翊淮一直都喜欢喝一种叫做普洱的茶,这东西讲究水温。翊淮招招手命令她随侍女到地窖中取黄酒过来,走过那男人身边时,看清了,就是在环翠楼见过的肃巾昙,他本来就瘦得不行,现在更是感觉肌肤里油脂脱离,瘦骨嶙峋,身上还有一股伤口腐烂发臭的味道

几分钟后阿伊王妃又回到屋内,侍女将酒罐子放在地毯上时发出了沉重的闷响,肃巾昙听鹿环公说过,大漠当政者的有两人:大漠之王与大漠之国公,大漠王骁勇善战但有勇无谋,塔亚国公虽有百骑之王的美誉,却没有打过一场仗,阴险狡诈十分毒辣

于是肃巾昙趁罗汉榻上的男人起身拿酒时乘机说道,“草民拜见大漠之国公!”

翊淮起身将桌子上的酒樽扔到他脸上,大吼道,“你以为你厉害啊!”

“诶!我看看!”,罗汉榻上的男子说着极为拗口的汉话,一步一步往肃巾昙面前挪去,停在肃巾昙面前时一股难闻的体臭扑鼻而来,“你怎么知道我就是塔亚国公?难道我不应该是大漠之王?”

他看清楚了,这就是那位向朝廷自称大漠之王的男人,那时他虽没有结识鹿环公,但大漠人到京城游园时大部分老百姓都见过,那是还没有现在这一身肥膘。肃巾昙无视大漠人朝翊淮道,“淮王爷若想杀了我,现在就可以,但王爷迟迟没有动手不也是急切需要有人献策吗?”

翊淮招手让大漠人回来,又问肃巾昙,“说说看,但是你想好了,若本王不满意,你就得死,若本王满意了,你可能死得慢一些,如何?”

“草民的一条贱命听凭王爷安排。王上的身体原不如以前意气风发,自太子让贤一事闹得沸沸扬扬后,大臣们力荐淮王爷您做太子却迟迟得不到王上的回应,如今您母后是贺后,贺大人在朝中做了大官,娘娘是贤才之女,您又娶了大漠公主为妻,不论如何都是当政的最佳人选。而东苍琅到边境小国谈判,少则半载,多则几年,四下无主之时该由您来把持朝政大权,而不是所谓的太子爷”

翊淮抽出长剑跳到肃巾昙面前,眯着眼睛装作暴跳如雷的样子指着他道,“你怎敢如此说太子爷?那是帝太子!帝太子啊!”

“东苍琅?”,大漠人慢悠悠地道,“我记得,他是那个漂亮女子的男人”

肃巾昙即刻接话道,“正是”

“杀了他”

“你都不知道他在哪,他的行动路线,怎么杀?”

肃巾昙磕头道,“草民有一计!”

“说”

“草民在牢中与几个钟离乱党交谈过,他们极其善于伪装之术,遍布天下且消息灵通”

翊淮笑道,“好笑,我有什么权利能找出钟离乱党为我做事?”

“王爷莫急”,肃巾昙抬起头便道,“名正言顺成为至权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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