恒帝一早醒来只看到贺后满面愁态,异常焦灼,还打趣道,“朕还没死,芝儿就在此哭得眼睛都肿了,要治罪”
贺后抹了脸上的泪痕,伸手将恒帝盖着的被子往上提了提,“王上的身体定会康复,臣妾怎会哭”
“哦?那是为何?谁敢惹芝儿”
“是青夫人”
她立即跪在恒帝榻前,“巧芝有罪”
“起来说起来说”
“昨日午夜,鹿环公骑马闯入中宫,不着发髻,神色慌张,说是来求臣妾救青夫人一命,臣妾想着昨日是她生产之日,鹿环公说后方才知晓,是朝班府中的内乱,青夫人与臣妾乃至交好友,又是祖太金心尖上的人,才私自动用了工亲卫前去支援”
恒帝放下心,只道,“无妨。这与救命又有何干?太医也派去了,她家的表小姐也派去了”
“王上,岑太医今早回来,对臣妾说,是......胎死腹中”
“有这等事?”
“午间时刻,她父亲便将她接走了,现下在臣妾宫中安顿着”
恒帝听到青渠也知晓此事后不由得坐起,念叨着,“还是,传,岑太医来,朕亲自问个清楚,青渠那个老头疼女儿,要闹起来,军饷若断了,国库不行,祖太金那也难交代,出这种事,给朕将朝班府的也传来......”
午时三刻
侧城门小开一缝,朝班府前来的人却只有一个看似不相干的药管和膳房厨子
青棠隐约中听到门外有人将岑太医叫了去,只是身子过于虚弱动弹不得,昨日刚缝了针又鼓足勇气拿着长剑去质问班苏,一想到班铭那副模样不由得一阵苦楚,那滋味不好受
夕照姑姑奉祖太金之命前来探看,“姑娘有不伤人的教养,却缺少一种不被人伤的气场,若没有人护你周全,以后便在善良中带点锋芒”,回去时却不忍心告知祖太金青棠真正的伤势
鹿环公竟两日不曾梳洗更衣,一直守在青棠身边片刻不离,恒帝才召她到窗前询问,还未坐下来便眼眶一红
“到了哥哥这,你还不说,你从不容易哭泣的”
“班苏杀了青棠的孩子,那男婴早已成型”
恒帝安慰她道,“是他的世孙,他岂敢如此!”
“哥哥不信我大可去看看青棠!那晚我刚到朝班府时,笒太医就在为青棠做手术,铁盘中放着的都是被夹断的小儿尸体,身边只有一个可使唤的人,消息锁得严丝合缝,连翊坤在朝班府内都无法知晓青棠出了事情,若不是杜滨快马加鞭告知于我,怕青棠早死在她们手里了!”
“待朕审一审,自会发落,还她一个清白,你便先去看看她,莫让祖太金知道了”
鹿环公为青棠擦拭手臂时便道,“你究竟还是命大,但也不该心大,那个老夫人向来只听班苏的话,她说好心给你煮膳食你就吃啊?!”
“子衿,别说了”
“同样是吃了她做的东西,饶顺雨倒好好的了”
青棠嗤笑,抬头望着一侧道,“她?她孩子是我味的,名字是我取的,若不是我,夫儿早就饿死在她腹中,原以为她有点良心,到头来还是被人算计了”
得知了消息的大臣连连上书弹劾此事,望恒帝查明真相还青夫人一个清白,看这阵势,恒帝也不好耽搁,毕竟青棠未曾在班铭被革职时离开,这已是衷心,她做先生时就不论等级不论阶层,这些孩子一一都能得到授课,且京州城的大旱之际,即便即将临盆也不忘让自家开仓放粮救周遭百姓于危难之中,如此有情有义的女子,怎会行苟且之事?
宣政殿内,看到青渠夫妇坐于一侧,恒帝用镇纸敲打着桌子,只听到他火冒三丈,对朝班府内的亲戚和下人又是责骂又是下狱杀头,叫了二十名工亲卫前往朝班府将什么班苏的大哥、班林姑母、林氏的姨妈大大小小的家丁,但凡参与此事的全都擒住仗责四十
也只是看在青渠的面子上才做这些事情,班苏道将责任推卸的一干二净,就是老夫人再不允许进入厨房,恒帝本以为如此就可轻易化解
等到青渠出宫后便与张夫人驾马前往朝班府,手中握紧了长剑,仿佛脸上写着“拦路者死”
工亲卫撤离时迎面撞上了他,那一股为保护女儿的气势,仿佛昨日见他时,两鬓还没有如此花白,只敢恭恭敬敬地道,“见过青老爷。这毕竟是朝班府,王上既已经替穿庭府做了主,朝班府的人也被杖责了,青老爷若再闹,即使王上无心罚您,您也得担过失之责啊”
侍卫用担架抬着班林姑母从他面前走过,他大声叫道,“班铭!给我出来!”,工亲卫再不敢撤离,只得跟着他生怕出什么乱子
踏入蔓越山,侍卫欲阻拦
“长官,青老爷这是......”
工亲卫上前制止,“走走走,不会出事的”
青渠又大喊,“班铭!给我出来!”
侍女侍卫皆扒着门缝看去,班苏坐于班铭一侧说话,听见嘈杂响动,“青渠你一届商人,不经通报便擅闯朝班府!”
“我青渠也是你儿的老丈人!如今我儿受了不白之冤,王上倒是作主了,我等岂容你们草草了事”
“你倒携全家问罪朝班府了?不容也得容!来人!拿下!”
工亲卫举刀相对,“宗长!青家乃是王上身边的亲信,若伤了青老爷,我等要担过失之责”
班铭佝偻着身子走出来,跪在青渠面前,“岳父”
“班铭你给我起来!”,班苏想要伸手去打班铭,奈何自己却是个半瘫之人
“保护不好棠儿,班铭愿受岳父责罚”
班苏却道,“什么愿受责罚!青棠为妻不贞不洁,为媳不顺长辈,还敢剑指老夫,视为大不敬!不将她关入地牢都是手下留情,若你执意如此,便怪不得老夫上报朝廷将你兴师问罪!”
“不顺长辈?做长辈的可有以礼相待?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儿行不轨之事?!”
“她腹中的死胎便是与外男通奸的产物!”
青渠大笑,从袖口中拿出一张纸扔在他面前,“签了这份和离书,从此你与我儿再无瓜葛!勿要再纠缠”
摊起那份和离书,纸上按下的青棠的指印触目惊心,想到自己昨日气急败坏听凭班林姑母那一众长辈的话后便认为青棠真的与杜滨有染
“你如何也是个任官做宰的,听了一切昏话便要将我儿关起来,这般毫不作为与路边狗彘有何区别,当初是你不顾一切要娶我儿,如今既然无能保护便罢,我且将她与孙女接回去,任何人不敢伤她们一根毫毛”
“岳父......”
“呸!你不配如此唤我,和离书是祖太金亲眼看着青棠按下的手印”
班苏叫嚣道,“签了!给他!要带走便带走!”
“不签”,班铭摇着头,“她是我夫人,向岳父保证,此后再不敢有人伤她性命”
班林氏躺在担架上大喊,“死胎明就是与人通奸而来,王上顾及你面子才会亲自审问做做样子,你还真将自己家那个上不得台面的东西拿来显摆了,祖太金疼她,未必不是做给人看的!”
张夫人自始自终一言不发,看这班林氏挨了板子还如此嚣张,上前一个巴掌便发出了惊天巨响,班林氏活了那么久还从未被人如此羞辱过,看出来这张夫人看似端庄大方,竟也同鹿环公那般爱扇人巴掌
“你敢打我?你可知我是谁?!”
“你就再是神仙,做了这些事情我也照打不误,你最好闭紧你那张臭嘴,不然本夫人明日便让人划了你的老脸,割了你的舌头拿去喂猪!”
“你......”,班林氏拍打着担架大哭起来,“造反啦!一届商人也敢在朝班府如此叫嚣”
“你个老东西不过就是嫁了姓班的,还真以为有你立足之地”
青渠恶狠狠地盯着班苏,恨不得将这家人掐死,“明日将和离书送到呈江,我儿房中的东西和穿庭府中带来的下人若有一丝不妥,老夫拿你们偿命!”,随后拂袖而去
工亲卫将班铭扶起道,“宗长、长史大人,下臣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