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拖下去，押至天牢。”

杜镇不耐烦地挥挥手，显然不想再问。不过细想也能明白，谁会高兴自己寿宴上出这档子事儿呢？

虽然如此，但江黛还是很看不惯杜镇这样的做法。押至天牢，天牢那是个正常人能忍的地方？都说进了天牢不管你有罪没罪，是冤是清，一套鞭刑下来，命就得丢了半条。

杜镇心情烦闷寿宴也就没有继续，直接散了。李合的夫人柴明丽在皇帝走后终于哭出了声，却被宫女们架了出去，连给人安慰的空子都没留。

江饶皱着眉，目中满是愁色。江黛知道，江饶一直很欣赏李合。此番长定行宫倒塌不管是不是李合所为，他身为工部尚书都难逃其咎，可是这背后到底是谁？是谁有那么大的能耐，能把手伸到皇城脚下，能在李合的眼皮子底下做手脚，能那么精准的算对时间，正正好就在皇帝寿辰这天大雨让杜镇极怒之下没有思考的时间直接就把李合关进天牢。

而做了这些，又能对这个人有什么好处？

江黛出宫路上一句话没说，此番宫宴到真是给她见了世面，千人千面，暗潮汹涌，腹中饥饿终究是抵不过心中忧虑。

何玉说，这雨淋不到她。果真没有淋到她，可下一次呢？

这次是工部尚书？下次是谁？户部？礼部？还是说，是江饶？

“黛儿，吃啊。”王熙敏见江黛坐在桌前发愣，便拿起筷子放在了江黛手中。

“这都什么时候了，黛儿肯定都饿坏了，先将就着吃些等晚上让蔡妈做些你喜欢的。”江饶温柔地看着江黛，他猜到江黛一定是被今日宫宴上李合的事儿吓到了。毕竟是深闺女儿家从未见过这样的架势，难免会有些出神。

“爹，我觉得李大人不会偷工减料的，一定是有人陷害。”江黛喝了口汤，缓了缓心神这才开口。

江饶和王熙敏突然愣住，江饶反应得快些，前去关了门窗。

“这事不是你该管的。”王熙敏轻轻拍了拍江黛的头，叹了口气。

“可是娘，你们总说要当忠臣尽本分，如果每个像李大人这样的忠臣能臣到最后都蒙冤受罪，到最后还有谁能忠？我们吴国又以何抵御楚国？”江黛放下筷子认真地说道。“爹是参政，现在皇上不封宰相，那爹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爹在朝堂之上必然是有话语权的，既然知道李大人是冤枉的，为什么不能为忠臣说……”

“黛儿！别说了，有些事，不是爹想做就能做的。”江饶打断了江黛的话。“李合是忠臣是能臣我如何不知道？当初他做尚书我头一个送了贺礼，我知道他正直有才，可是他太过正直了，官场上哪一个不拉帮结派，哪一个没有自己的靠山？李合他非要清廉不染那就是不融于群，他有这一天，我也是早就想到了的。”

江饶的声音越说越是低沉，太多感情杂糅无法言明。“黛儿，爹想做贤臣，更想做能为国效力的能臣，可是爹做什么都得先想着你们，想着怎么样能保住自己啊。你看看李合的妻子和两个孩子，爹如何能忍心。爹如果去为李合申辩触犯了背后人的利益，下一个进天牢的是爹，那你娘和你呢？这如何让爹去割舍？”

江黛沉默了，王熙敏眼中含着泪紧紧地握着江黛的手。江饶也没再说话，只是静静地盯着眼前桌案上的菜。

江黛看着门外风雨，心中暗暗下了决心。

雨没有停，风仍旧猛烈，没人知道它是要结束了还是刚刚才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