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我的腰牌,多谢你了。”赵凌接过腰牌一看,的确是他禁军统领的腰牌。
“赵统领不必谢奴婢,只是这腰牌可要收好,若是被旁人捡去顶着赵统领的名头做坏事可就不好了。”这小宫女一双杏眼含着三分笑意,小巧的鼻头像个小兔子,乖乖地站在你面前,下一秒好像就要扑到你心里去。
“啊……这……是的是的,你说的对,我该注意的……”赵凌看着这小宫女突然就红了脸,说话支支吾吾,呆头呆脑,从老虎变成了哈巴狗。
“那奴婢告退。”
“哎……那个……这……”
赵凌眼看小宫女转身要走,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就是想让她别走。
江饶看着脸红如霞的赵凌一下就明白了这家伙是怎么回事。气血方刚的少年郎脸红心跳是为谁啊?江饶了然一笑想着既然赵凌这小子不会说话,那他这个做姨父的可不得帮帮他么。
“赵统领还有事吗?有什么事的话可以吩咐奴婢的。”
“我瞧你头上这簪子很是眼熟,可是一位姓江的小姐给你的?”江饶瞧见那小宫女头上的簪子像是江黛曾戴过的。虽然也不确定,但是能多些话题让赵凌小子多说上两句话也好啊。
“啊,这簪子的确是一位江小姐赏给奴婢的。”
“我是她的父亲,她回去时总是提起你,说你很是伶俐。只是我不太能想得起来你的名字了,你叫什么?”江饶一听那簪子果然是江黛给的,那就好办了,直接问她名字啊。
“奴婢翠衣,难得江小姐能记得我奴婢。”
“翠衣啊,是个好名字。我怎么在宫里巡视时从没见过你?”赵凌身为禁军统领,一是护卫皇城,保护皇室贵族安全。二是维护京城治安,但是赵凌通常还是在宫里时间多,从没见过她。
“皇宫这么大,宫女这么多,赵统领哪儿能看得到奴婢呢?”
“……说的也是,说的也是。”
“那江大人和赵统领没有事奴婢就先告退了。”
“那再见啊……”翠衣转身过后赵凌一直看着她离去的身影,喃喃地说了一句。
“再见什么啊,知道她名字了,去找她就是了。”江饶揽过赵凌的肩往宫外走去。
“姨父,你真的太厉害了。我真的太爱你了。”
“走走,都是搁哪儿学来的。”
江饶十分嫌弃地推开想保住他的赵凌。
“黛儿今早醒了,就想吃芳华斋的绿豆糕,我们等会去买点给她带回去。”
“好嘞,就是把芳华斋都买回来都成。”
“对了,小子。你查那付小姐的事,有什么进展吗?”
提起商街那件事,赵凌的脸色明显变了,一下就焉了。
“这件事吧,现在大家一点头绪都没,那歹徒的组织根本无人知晓,就像凭空冒出来的一样。而那付小姐的背景也是很干净,似乎这件事跟最近这些事一点关系都没有,就像是付小姐只是太倒霉就不小心遇到了这歹徒。”
“可凌儿,那歹徒明显是训练有素的杀手,不可能连暗杀对象都弄错吧。”
“现在刑部和三司就是在调查对方的目标为什么是付小姐。付小姐背景太干净了,真的什么都查不到。”
“那看来对方的目标就不是付小姐本人了……”江饶早就想到,一个闺阁女儿就像江黛一样的姑娘能跟什么人有深仇大恨,之所以杀她估计是因为一个姑娘比较好下手而且现在暂时不能动付衢和,杀她的女儿只是给他一个警告吧。
“可是付衢和我们也查了,那家伙就是一坛死水。也不跟人树敌,也不站队,姨父你说现在哪有不站队的官了啊?他这人还乐善好施,百姓们对他评价都很好。我实在想不到有什么人能对他动手。”
“你看湖面,可能平静,但湖面底下却是暗潮汹涌。你查不出来并不代表它不存在。”
二人走出宫门,坐上了马车。
赵凌出于身为军人的直觉,在上马车的瞬间感觉到了一道敏锐的视线。他没有回头,而是像什么都没发现一样,十分自然地上了马车。
“姨父,小心苍蝇。”
赵凌这没头没尾的话让江饶楞了一下,但是很快江饶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怎么都秋天了还有苍蝇呢?找个机会把它赶出去吧。”江饶顺着赵凌的话说着。
“姨父刚才不就说了吗,今年秋天很是反常啊。”
说完之后二人就相互一个眼神对上,非常默契地沉默了。
“前面就是芳华斋了吧,去给你妹妹买点绿豆糕。”
“好。那苍蝇太烦了,如果跟着我们带回去给妹妹看到了,妹妹可能会生气的。”
“赶不出去就拍死吧,一只苍蝇罢了。”
赵凌下了马车,江饶安安静静地坐在马车上,好像在等着什么。
突然一道剑风划过,泛着寒芒的剑直接刺穿了马车,落在了江饶的眼前。江饶慢慢睁开眼,迟钝地惊呼了一声。
这时赵凌正在拍只“苍蝇”,他手提着绿豆糕把那只“苍蝇”逼在角落里打,一拳又一拳打得正快乐一点都没意识到他的姨父此时正在经历着一场有预谋的刺杀。
大街上的人见了这阵势一窝蜂地跑开,一瞬间,街上就一个人不剩。只见十多个黑衣人将马车团团围住,江饶东躲西藏,发冠被黑衣人挑落身上的官府也都是口子,加上脸上惊恐的表情让他显得十分狼狈。
赵凌提着绿豆糕回来时,正好看着京府衙门的兵吏从身边路过。他还在想这时候调动兵吏能有什么事?他还想去凑个热闹,却想到江饶还在等着他,也就没有去了。谁知道那兵吏走的方向完全跟他一致,难不成就在方才那个地方?
赵凌还在想着发生了什么事,待到了之后,赵凌看着面前一身是血的江饶和正在同黑衣人扭打的兵吏时,一脸的惊愕。
“靠,你们当小爷是死的?”赵凌回过味来之后,直接拔了佩剑上前冲去。
“伤我姨父?看我不把你们打得连亲娘都不认得。”赵凌一手提着绿豆糕一手出剑,丝毫没有受到影响。迅疾如风,快如闪电,出剑速度快到只能见到残影。
赵凌开始是有想到把绿豆糕扔了的,但是吧,这是江黛想吃的绿豆糕,他也实在懒得再去买一份,拿着绿豆糕影响他出剑时的帅气吗?呵,这可一点都不影响,那就提着吧。
“撤。”黑衣人折了几个弟兄,带头人一看赵凌那家伙一出手他们一点招架之力都没有,直接说了撤退。
“这就跑了?这么怂?来啊!跟你赵爷爷再大战三百回合!”赵凌见对方跑了,颇有些看不起他们,打不过就跑?这算什么?
“凌儿……”江饶趴在地上,向赵凌伸了伸手。
“姨父!啊,姨父,你有没有事!你要有事我们可怎么办?我怎么跟姨娘她们交代啊……”赵凌看到江饶浑身的血一下子有些慌张,不知道该怎么办。虽然他平日里见惯了这些血腥的画面,但是这要是换到自己亲人身上,他还是会手足无措。
“叫郎中啊……”江饶打断了赵凌的哀嚎,有些无语,他这还没死呢。
“对对,我带你去找郎中……”赵凌一下将江饶横打抱起来,他的手勒在了江饶背上的伤口上,江饶朝赵凌翻了个白眼,然后非常无奈地“晕”了过去。
“姨父!姨父!快了,快到了,你要挺住啊!”赵凌一看江饶“晕”了,心头一紧,连呼吸都有些凝固。
江饶心里又翻了个白眼,说这孩子聪明怎么有的时候又这么缺心眼呢?
待赵凌把江饶送到了医馆,趁着小童去喊大夫,房间里只剩下江饶和赵凌时,江饶突然坐了起来。
赵凌还在床前来回踱着步,看着江饶突然坐了起来,把赵凌吓得一下子坐在了地上。
“去把门关上。”
“……啊……好。”赵凌看着江饶一脸平淡的样子,一点都不像是受了重伤的样子,刚才趴在地上的狼狈样子也没了个干净。
赵凌关上门再走到床前的几步路时间想了想江饶今天受了皇上的符节,协同办案然后下朝时的脸色就大概明白了这次刺杀是怎么回事了。
“姨父,你可真能演。真是把我骗惨了,你都不知道我有多紧张。”
“等会大夫进来知道怎么说吗?”
“不知道。该怎么说啊?”赵凌十分实诚地摇了摇头。
“我这伤一半真一半假,你给那大夫点钱告诉他如果有人来问他我的情况,就说我重伤,他医不了。”
“嗯,好。可是……”
“可是什么?”江饶见赵凌站在那不动,像个小孩。
“可是我身上没钱,就一钱银子,刚才买绿豆糕用完了。”赵凌低着头,说起来还有点不好意思,他穷应该是禁军里人尽皆知的事吧。
“给你。”江饶有些无语,也不知道为什么这孩子都爬到统领的位子了,怎么还能攒不住钱呢?从怀中掏出了几张银票递给了赵凌。
赵凌解决完郎中的事后,给江饶要了一套干净衣裳,又简单给他包扎了一下以后带着江饶从医馆后面的小路回了江府。
“不是吧姨父,你是怎么能这么短时间让这些人来刺杀你的呢?按理说从下朝到现在你都是跟我一起的啊。”赵凌有些疑惑。的确啊,从皇上说让江饶协同办案再到这刺客刺杀中间根本不到一个时辰,而且江饶还一直没有离开过他的视线,江饶是怎么联系到这些黑衣人的呢?
“因为我昨天晚上就预料到皇上会让我同你们一起办这些案子了。现在我们两个,一个是百官之首,一个是手握重权的禁军统领。我们在朝中树大招风,我已经很注意收敛了,这让我协同办案的想法应该也不是皇上一个人的意思。”
“姨父你的意思是,有人想趁这件事拉我们下水?”
“你方才说现在哪有不站队的官,我们两个就是啊。”江饶一边走着,一边看向赵凌。
“……所以说,与其我们最后会成为敌人不如先把我们解决掉?”
“对。”这小子就是聪明啊,江饶欣慰的点了点头。“但是我现在假装遇刺推脱掉办案也只是延缓时间罢了,现在我们不知道那些事为什么发生,幕后黑手到底想做什么。我们的确非常被动。”江饶叹了口气。
“对了姨父,那刚才那只苍蝇也是你安排的吧,为了把我支开好让你受伤?”
“让你去买绿豆糕是支你走,那苍蝇就真的是只苍蝇。”
“姨父,你说光天白日的,我们就这样走回江府,就算这是小路也不会不至于一个人都看不到吧。”
“现在那群人都守在医馆呢,哪会有人注意我们会不会回江府?”
“京城现在这缸水太浑了。姨父我想着,所谓站队不过就是看谁看好哪位皇子罢了,现在这些事里唯一确定的就是蓝檀宥是二皇子的人。”而且蓝檀宥那件事真是无辜,那不就是江黛做的吗?至于江黛被劫持,那其实就是一场乌龙啊。知道真相的他却不能说出来,真的让他好难受啊。
这些事有一半都是乌龙,可是人们总是想把这些事联系到一起,这样能有谁可以找出真相呢?
就像现在能有谁知道蓝檀宥书房的火是江黛放的,江黛被劫持是李安疆干的?这两件事除非是他们主动去承认,不然谁能知道啊?
所以现在的事真的是越来越混了,一切的开始其实是李合冤死。虽然现在不知道为什么要害死李合,但是当李合死了,最后有利益的人一定有嫌疑。
啊,真是。真不知道黛儿她去烧蓝府书房做什么啊,现在好了吧。所有案子都要破,破了那黛儿就完了,不破那姨父就得被扣个办事不力的帽子,到最后都是他们吃亏啊。
这是个什么死局啊?谁能来告诉他该怎么办啊?
江饶看赵凌耷拉下脑袋,有些受打击的样子,也就没再说这件事了。
反正官场漩涡向来同皇权之争挂钩,也不必太过在意,到最后成王败寇,新皇登基时这些事不管再让人唏嘘叹惋都会翻篇过去的。
从江府侧边小门进去后,王熙敏被江饶的模样吓着了,不过在江饶解释过后她也就没有太过担心了。只埋怨了两句,都说做官是为民为国,怎么到你这又是女儿遇袭又是要故意装伤,还能不能过安稳日子了。
江饶听了,不禁有些沉闷。他没有告诉王熙敏,为了让效果更真,更能骗过各方势力,他真真实实的挨了好几刀。现在身上的血也有不少是他自己的。说了就怕她担心,看来现在不说她也还是会担心啊。
“哥哥……”
“哎,我给你带了绿豆糕,就是那马车太颠了,好像有点碎,你凑合着吃吧。改天给你再买。”
“谢谢哥啊。”江黛乖乖地躺着,伸出手接过绿豆糕,向赵凌笑了一下。
赵凌也笑着揉了揉江黛的头发。
“恢复的很快啊。”
“是啊,我还有好多事要做呢。不快点好可怎么行。”
“是醒了就从行宫回来了吗?也不怕颠簸把伤口颠裂开了?”
“嗯……总觉得,留在三皇子那不太自在。”
“你这躺着舒服了,你都不知道你把这水搅的多浑。可把我们给累死了。”赵凌带着玩笑似的语气跟江黛抱怨着。
“那多好啊,水越混不是越能趁机作乱吗?管外头乱干嘛呢,我们只要把自己想做的做到了不就好了。”江黛吃着绿豆糕,对赵凌说的事不太上心。
“你说的也对。的确只要水不浑到我们头上就好了。哎,你少吃点,这太甜了,你这还没愈合呢。”
“伤口愈合跟我吃甜的有什么关系啊。”
“就是,想让你给我留点嘛。”
江黛倒是忘了,这看着是个能打能扛还聪明的大小伙子,其实背地里是个爱吃甜的小猫。
“好啦,都给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