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墨如轻皱眉头：“洛殇从小就自卑内向，后来又做出那种事，被师门驱逐后走上邪路...也...也算是咎由自取，只是，”向来文静从容的她语气中带有几分怒气，“再怎么样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缘分，他竟对你下杀手，逼地林玦自爆金丹...”

江然怅然：“从那件事后，我们就站在对立面了，只是没想到他会走到这一步。”

“林玦那时一定很伤心...”苏墨如上前，与江然并肩站立，清冷的夜风从桥间吹过，拂过她的长发。

苏墨如的思绪放远，恍然间回到了十几年前。

明镜学院位于华辰山脚，由天一门一手创办，为的就是从各个地方筛选出资质好的苗子放在学院里学习，到十二岁时通过测试的可以拜入天一门，没通过再等一年，如果两次没通过就选择放弃回家或者成为天一门的后勤人员。江然、顾林玦、苏墨如和洛殇就是在明镜学院认识的，四人被分到一个学习小组，很快熟稔起来。

江然和顾林玦都是有钱人家的少爷小姐，天赋高，心气也高，尤其是顾林玦，小小年纪就是个美人胚子，心高气傲，除了对江然另看一眼，对别的同学都嗤之以鼻，但心地不坏，大家都宠着她。苏墨如是奴仆出身，自小察言观色，性情温柔，因出身差一点所以十分注重自身的行为举止，生怕别人挑出一点刺。洛殇是个流浪儿，天一门的人发现他时，他正在跟着一个老乞丐讨食吃，到了明镜学院后基础最差，连字都不认识一个，学习起来十分困难，江然和顾林玦嫌弃他拖了团队的后腿。但日子一点点过去，四个成长中的少年即使有诸多磕磕碰碰，渐渐都接受了彼此，成了相伴的好朋友。

就这样，他们在明镜学院一起生活学习了四年。十一二岁的少年少女们情窦初开，又常常厮混在一起，很快就有了暗恋的对象。江然四人组颜值最高天分也最好，自然成了众人心目中暗恋的对象。那时，顾林玦和苏墨如都喜欢上了俊朗不凡的江然，江然却对这方面较为迟钝，一边与顾林玦斗嘴调情，一边又享受着苏墨如的温柔小意，同时并不拒绝其他女同学的示好。顾林玦气地要死，整整一个月都没理江然。

又一个月后，江然过了十二岁生日，然后通过测试，拜入了门主门下，一时风光无二。

半年后，洛殇拜某不知名赵长老为师，赵长老整日醉酒，根本不管弟子死活，已经好几年没有收弟子了。这明显就是有人算计洛殇，顾林玦知道后为好友气不过，找到院长抱不平，却被赵长老知晓，寒冬腊月中罚洛殇在后山面壁三月。此事后洛殇与其他三人没再说过一句话。

又一年后，顾林玦与苏墨如先后拜大长老为师。

明镜学院的生活自此结束。

明明是十几年前的事了，现在想来却好像就在昨天一样，苏墨如呼出一口气，转头问道：“你有什么打算？”

江然沉吟片刻：“安顿好林玦后，我想出去游历。”

苏墨如一瞬间想脱口而出“那我呢”，终是缄默半晌，再抬头依旧笑容温婉：“出去游历也是增加历练的一种，也许在游历过程中能突破心境更上一层楼。”

江然轻轻牵过苏墨如的手，温柔道：“墨如，这些年你一直都站在我身边，甚至在我最无助的时候毅然决然地跟我一起离开师门，我很感激也很感动。我们一起经历了那么多...我甚至都和师父聊过如果哪天我们成亲了，该邀请哪些来宾。可是，林玦用她的命，换了我一命，我无法想象，如果是我没了金丹以后该怎么办。林玦一直像个长不大的孩子，我一向把她当成妹妹，可是这一次——”

苏墨如脸色煞白，却强笑温柔着：“夜深了，我们该回去了。我太累了想休息，有什么话咱们明天再说好吗？”她恳求地抓着他的手。

江然无奈道：“墨如，我不想骗你，也不想在混乱下去了。林玦自爆金丹这件事真的太震撼了。我永远忘不了她最后看我的眼神。我知道她喜欢我，但没想到可以到这种程度。”他顿了顿，轻轻拂去苏墨如脸颊的泪珠，“墨如，我必须娶她，为她的下半生负责。”

“那——那我呢？”苏墨如红着眼睛看着他。

江然叹气，缓缓拥抱佳人：“我不敢也不能再要求你什么了。但记住，墨如，只要你需要，我永远在你身边。”

苏墨如闭上眼睛，静静地在江然怀中流泪。

从知道顾林玦出事之后就一直担心，现在终于发生了。江然亲口说要娶别的女人...

她喜欢江然，也可以为他牺牲金丹！顾林玦能做到的，她同样也可以！但要她做一个妾室，低顾林玦一头，她做不到。以前做的还不够吗？她小心谨慎、谨言慎行、举止优雅、行事大方，走到如今的地位，为什么还要成为顾林玦的配角，为什么还要伺候她？为什么？为什么她永远是绿叶？

半晌，江然退后一步，端详着苏墨如的表情，关心道：“墨如，夜深了，我们回去吧。”

苏墨如背过身擦了擦眼泪，哽咽着：“你先回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背后响起一声叹息，苏墨如回头时，江然已经离开了。

已近深夜，桥边人影稀少，街上渐渐冷清。

如同一场闹剧谢幕。

为什么？苏墨如抬头看向夜空，月朗星稀，她无声地质问，为什么顾林玦命那么好，一生下来什么都有，长得漂亮，修练偷懒也能取得好成绩，所有人都喜欢她，宠着她，围绕着她转。

终于，她苏墨如抢走了江然的心，赢了那个赌注。顾林玦就用这种卑鄙的方式夺了回去。

顾林玦，顾林玦，顾林玦，为什么她要一直生活在她的阴影里...

她为什么没死了呢，自爆金丹都死不了，命可真大......

人家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她以后应该会和江然生活地很好过着很幸福的日子吧...

对啊，凡是顾大小姐想要的，什么得不到呢...

苏墨如踉踉跄跄神思恍惚地一步步下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