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镜书院为天一门所设，专门有人四处游历，选中好的苗子就送进明镜书院读书修炼，等到十四岁时参加考核，通过的即可成为天一门弟子。”袁家永越发惆怅，“那年，发生了好多事。我大哥是苍凌宗弟子，不知为何，在修炼中走火入魔，送回家中时已经半残，心智退化成孩童，仿佛受了极其大的惊吓。我爹娘四处求医，终于一个无名散修给出了方子，”他看向唐黎，眼中有泪光浮动，“是双修，只要一女修与大哥双修，就能将大哥身上的病气过渡，两人均摊，或许会有好转。我爹娘那时都快疯了，四处重金寻求女修，可哪有人会愿意。婉儿那时刚刚通过天一门的考核，听闻此事后毅然决然地放弃修炼回来，自愿嫁给大哥。”

“其实哪里是什么自愿呢，她一向都把大哥当成亲哥哥。而且，”袁家永哽咽，“后来我发现了我娘给她的书信，上面，上面的话简直都是在绑架她，她那么善良，根本不能拒绝...是我们家害了她...”说到这里已经掩面。

唐黎听地越发心酸，心中大为不忍：“那...那后来呢？”

“后来...他们成亲后，我大哥确有好转，神智也一点点清醒过来，但仿佛想起来什么不好的事情，经常把自己关在书房闭门不出。而婉儿，身体状况一落千丈，之后又禁不住我娘的请求有了身孕，怀孕到四个月时，一天半夜醒来发现我大哥自缢在房中，受了惊吓，孩子没了，身体也就这样一天天垮了下去...”

气氛沉重，天下起了蒙蒙细雨，路上的人寥寥无几，两人站在码头边，都沉默不语。

唐黎看着袁家永悲痛的样子，心里既难过又愧疚，早知道婉儿这么苦，她绝不会给她摆脸色的。

她拉了拉袁家永的袖子，轻轻道：“对不起啊，我不知道这些...”

袁家永勉强笑道：“没关系，我知道你是个好姑娘。只是婉儿她...确实是我们家对不起她，所以每次回来，我都尽量多陪陪她，她太苦了。”

唐黎马上说：“还有我呢，我也可以跟她说说话，陪她解闷！”

“真的吗？”袁家永感动地握紧了她的手，“你不走了？”

唐黎摇头，吐吐舌头：“我可是偷跑出来的，就这么回去也太亏了。”

“谢谢你！肯留在我身边！”情到浓时，袁家永一把将唐黎拥入怀中，嘴角勾起满足的笑容。

唐黎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这样被人抱住，她先是一怔，即随笑了，这感觉，不坏啊！

......

“后来呢？”林玦一边嗑瓜子一边急切地看着唐黎，脚底下瓜子皮掉了一地。

此时他们已经平安无事地到达了宿州境内，在一个镇子上找了一家小破客栈过夜休息，再有一天的行程即可到达城内。

这一路上，林玦在马车里，在过路休息的树荫下，在荒郊野外的火堆旁，都认真入迷地听着唐黎讲故事。原本是为了让毫无求胜欲的唐黎转移下注意力有个事情可做，后来就成了满足林玦听故事的需求，甚至在买不到瓜子的情况下让洛殇驾驭孤魂野鬼们为她找了些向日葵炒成了五香瓜子，还振振有词：听故事当然要配瓜子了，这可是官配！

孤魂野鬼：......

唐黎喝了口水，无奈地一摊手：“然后，我就留在了袁府，试着去跟婉儿交朋友，多跟她说说话。”

“说什么了？”林玦内心隐隐激动，这放在电视里就是一个狗血三角恋啊。

“说了很多啊，大部分都是些废话，还有大部分是听着袁家永跟她说废话。”唐黎没什么好气，想了想，又道，“对了，好像还提到了你，她跟你都是明镜书院读书，就说了一些你们的事。”

“什么事？”

“我想想啊...”唐黎歪头仔细回忆了一下。

......

有一天袁老夫人和袁家永都有事不在府里，就剩下唐黎和婉儿在景云轩大眼瞪小眼。

好歹袁家永在临走时摆脱唐黎照顾照顾她，唐黎干咳一声，打破沉默：“你今天感觉怎么样？”

婉儿歪在床上，没什么精神，也没什么表情：“尚可。”

“哦。”

眼看着气氛直奔着尴尬而去，唐黎都想起身一甩袖子走人了，突听婉儿道：“唐姑娘，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打算？没什么心机的唐黎听不出婉儿这句话的深意，当真想了想，说：“没什么，就先在外面玩玩儿呗。”

婉儿用帕子捂住嘴咳嗽两声，闷闷道：“这小地方有什么好玩的？”

“还行吧，袁家永说了要教我游泳的，还没兑现呢。”

游泳？婉儿不禁变色，捂住嘴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绿柳从外间走进来急忙给她捶背拿痰盂之物，末了还偷偷瞪唐黎一眼。

唐黎有点不耐烦，这屋子都快太闷了，又是药味又是安神香，她都想走了，又听婉儿道：“据闻唐姑娘从北萧山而来，想必从小在山上长大吧，我们这里的礼教——”

话未说完，就被唐黎打断：“对了，说起这个，听袁家永说你原来是天一门的弟子啊？”

这人是真不懂还是故意转移话题？婉儿有些气恼，随意地点点头：“嗯，很多年以前的事了。”

“那你认识顾林玦吗？”

“曾同窗三年。”

“哇，那就是老熟人了，”唐黎有了兴趣，“顾林玦那个时候就像现在这样冷冰冰的整天板着个脸吗？”

婉儿回忆片刻，明镜书院时顾林玦就是风云人物，哪能没有印象？她稍微一想，那个鲜活的刁蛮任性活泼傲娇的大小姐就跃然于记忆中。

“顾师姐她出身大家，性子难免刁蛮任性，但人是好的。”

“刁蛮任性？”唐黎重复一遍，怎么都不能把这个词套用在她所见到的顾林玦身上，啧啧两声，“你认识的怕不是个假的顾林玦吧？”

婉儿浅笑：“人长大了总会变的，听说顾师姐现在已经成为了堂主，风光无限，自然要沉稳许多。”

唐黎来了兴趣：“那你说说她之前的事情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