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尽管说,我一定不多问。”那男人起身,给淩如让了位置。
“你让人把你家少爷口鼻里的水草泥沙先给去掉,然后再找个不怕脏的对你家少爷嘴里吹气。”淩如指示道。
“吹气?”那男人惊愕地睁大了双眼。
淩如皱眉:“还想不想你家少爷活了?”
一听这话这男人立马不再犹豫,亲自动手把自家少爷嘴里鼻子里的草都给去掉,但他在要吹气的时候,淩如却拦住了他。
她用左手抬起了吴沐的下巴,然后再用右手掌根抵着吴沐的额头,说:“吹气的时候,你手要这么放,明白了?”
“明白了!明白了!”男人信誓旦旦地点头。
“嗯,那你就开始吹气。”淩如把双手交叠放在吴沐的胸上,根据他吹气的频率,数着数,按着吴沐的胸膛。
这之后没过多久,吴沐便呛了一声,睁开了眼睛。
“活了!活了!少爷活了!”那男人显然是高兴坏了,一个猛劲站起来的时候,差点没站稳。
“姑娘这番举动,我行医半生,竟是从未见过,”张大夫看着淩如,苍老的眼睛里满是好奇,“不知姑娘师从何人啊?”
淩如:“小把戏而已,上不得台面的。”
人在溺水后会先后进入临床死亡和生物学死亡两个状态,临床死亡时,人的心跳和呼吸都会停止,但细胞还会有微弱的代谢活动,及时抢救还是有办法救回来的,但是生物学死亡时,人的器官细胞便彻底死亡,神仙也救不回来。
其实淩如在赌,赌吴沐落水后没多久就被人捞上来了,因为她观察了带他进来的那些人的速度,和他们身上的汗。
如果稍微再迟一些,恐怕她就真的没有办法了。
“儿啊,我的儿,你在哪儿啊!”吴老爷这个时候也赶到了,一进张氏医馆,他就揪着方才那个和淩如说话的男人骂道:“吴也,我真是白养你了,我让你照顾我儿子,你就这么做的事儿?!”
吴也被骂,倒不像方才对着悦儿那么硬气了,他低着头老老实实挨着批,而吴老爷则是越骂越起劲,甚至都要抬手打他。
而这时,躺在地上的吴沐,却是气若游丝地说:“爹,我没事,你别怪他了。”
“儿啊,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吴老爷抹了一把脸上的泪,转而对着张大夫说道:“谢过张大夫把犬子从鬼门关拉回来了,我真是感激不尽啊,若是您以后有——”
吴老爷话还没说完,张大夫却是出声打断了他,“非也非也,救下吴公子的是这位姑娘。”
他指了指淩如站的位置,而医馆内其他看热闹的百姓也纷纷开口说道:
“是啊是啊,是这位姑娘救下来的,当时吴公子都没气了,都是靠这姑娘才得以活下来的!”
“这姑娘真是神人啊,那救人的手法,别说是张大夫了,咱们这么多人里,又有谁见过?”
眼看这群百姓就要把她夸成在世华佗了,淩如已经窘迫的无地自容,幸好吴老爷及时缓解了她的尴尬,“姑娘,你放心,我吴某人虽然是个粗人,但也不是知恩不图报的,你拿着我这块玉佩,以后有事,你尽管找我,我一定竭尽所能地帮你!”
【任务完成,奖励已发放。】
淩如接过玉佩,笑道:“那我也不推辞了,谢过吴老爷。”
吴老爷直对着她说了三个好,然后他才又命令着几个家丁,把吴沐给抬了回去。
在他们走后,医馆总算是清静了,淩如拿着包好的药材回了淩府。
“小姐,我把这药材拿去给您煎一下,您先回房吧。”悦儿拿着药,朝着厨房在的方向走。
淩如则是一个人回房,雪已经停了小半会儿了,所以她把伞给收了起来。
“你这孩子,谁让你打雪仗的,现在好了,你娘和你打雪仗把腿都给磕破了了!”钱潘扶着自己的老婆荣氏,边走还边说着他的小儿子。
“我、我知道错了,可是我又不是故意的。”钱澄低头摸着自己的袖子,看上去怕极了钱潘。
“好了好了,澄儿还是小孩子,难免爱玩些,你凶他做什么?”荣氏拍拍钱潘的手,示意他放宽心。
钱澄晃着钱潘的手臂,撒娇道:“爹你别生气了,你身子本来就不好,澄儿保证以后不会再调皮了。”
他冷哼一声,说:“算你还有点良心,不过你爹我还气着呢,待会儿回去,你看我不好好罚你!”
“爹才舍不得罚我呢。”说着钱澄就蹦蹦跳跳的往前跑,这一跑就直接撞到了看着他们三人说话的淩如。
钱澄被撞得有些失去平衡,见状,淩如赶忙扔下手里拿着的伞,转而拉住了钱澄,免得他摔倒。
“二、二小姐!”钱潘一看到淩如就紧张的说话都结巴了,他一把把钱澄拉到怀里,就按着钱澄的头给淩如道歉,“二小姐,我儿子小不懂事,所以才会冲撞您,您能不能高抬贵手,放我儿子一马?”
显然之前淩如对钱潘讲的话威慑力十足,他现在已经完全不敢把她看成一个草包小姐了。
在下人面前,他是趋炎附势的管家;在儿子面前,他是面冷心热的慈父;在她这个小姐面前,钱潘则又成了一个胆小怕事的缩头乌龟,他倒是有挺多面孔的。
“我还不至于和一个孩子计较,你们走吧。”淩如别开眼睛,不再看这三人。
“是是是,”钱潘拉着钱澄往前走,但钱澄却还在原地,一动不动地看着淩如,所以钱潘着急的骂道:“你这孩子,怎么还不走?”
钱澄掰开钱潘抓着自己的手,走到他面前的雪地上,把淩如方才掉的伞捡起来,然后笑着仰头说道:“姐姐,你的伞掉啦,我帮你捡起来,就算谢谢你刚才拉我了。”
钱澄的长相和钱潘十分相似,父子两人的眼睛都是绿豆的大小,所以他笑起来的时候,眼睛也会眯成一条缝,不过和钱潘那种谄媚的笑容不一样,他的笑容是单纯而干净,不掺杂任何俗世的污秽的。
“那姐姐就收下了,”淩如笑着从他手里把伞接过来,然后摸了摸他的脑袋,“快回去吧,外头风大,别冻着了。”
语罢,淩如也不管钱潘三人是何等反应,她径直越过他们,走向自己的住所了。
其实她有些羡慕钱澄,从小到大,她都没有得到过父母的关注,即使是批评也没有,淩父淩母只是把她交给保姆,让保姆全权负责她的一切。
所以淩如很努力地让自己变得优秀,努力想让父母知道他们这个女儿是有点用的,但是事实给了她沉重的一击,所有的所有都在继母进门的那一刻走上了下坡路。
原来父亲是会对女儿温柔的,但不是对她。
思及此,淩如嘴角牵起一抹苦涩的笑,原本以为她的心早已坚如磐石了,但看到钱澄他们家人之间和睦相处的场景时,她还是从心底升起一抹可耻的艳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