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挥拳。”随着中气十足的一声轻喝,柔若无骨的手霍然挥出。
“力道不足。”
……
“踢腿。”芙蕖身体一沉,弹起,纤长的大腿划出一道弧线。
“别垫脚。”
……
“下盘不稳,再蹲半个时辰。”
“是。”
……
芙蕖感受着越来越轻盈的身子,只觉神清气爽。
比起三个月前,如今的她气色红润,神采奕奕,不再是那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弱女子,若是换上一身劲装,那凌冽的身姿,与那纵横江湖的侠女相比也不为过。
虽然还没摸到习武的皮毛,只略学了一些简单的出拳,芙蕖就已经很满意了,相信继续保持下去,不拳打无赖,脚踢盗贼,遇到危险逃跑的能力是绝对有的。
而这,多亏了抽出那么多时间来细致教导的高渐微,想到这,芙蕖看着梨树下闭目养神的男子,眼里荡起的是一片柔情。
好像感觉到了她的目光,高渐微睁开一双犹如鹰隼的眼睛,那带着锐利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时瞬间敛去了锋芒,只余一片平和。
就在芙蕖以为他们可以这样一直相处下去而感到欣悦的时候,高渐微走过来告诉她,“你进步很大,接下来的这段时间,自己不要懈怠,我会让其二来指点你。”
芙蕖一愣,下一秒眼波流转,声音低了下来,“将军不愿再教我了吗?”
看着那双带着失落和委屈的眼睛,高渐微心里一叹,也没有隐瞒的意思,“北漠蠢蠢欲动,圣上下旨,命我前往边疆驻守,归期不定。”
听这话,芙蕖就知道多半要开始打仗了。
以前,这种事情离她这个平凡的女子很远,只会在朝廷打了胜仗的时候跟着旁人一起夸赞一二,但如今不同了,面前这个即将踏上战场的男子是她所倾慕之人,战争与死亡一下子离她很近。
战场上刀剑无眼,哪怕高渐微是个身经百战的常胜将军,芙蕖还是不可避免的感到揪心。
对上那双布满担忧的眸子,高渐微的心里掀起了一丝波澜。
他突然意识到,即将要和这个和他朝夕相处了一段时间的姑娘分开,心里不知道为什么,竟然产生了一股眷恋不舍。
他心里咯噔了一下,复而眸色沉沉的看着芙蕖。
见芙蕖对上自己的视线,不仅没有闪躲,还露出了一个甜美的笑容,高渐微眉头一皱,心想,一点也不懂得矜持。
他没注意到,面前姑娘的反应虽然大胆,但是那软乎的耳垂上却悄悄地爬上了一抹嫣红。
“将军,你定得胜回来,芙蕖在京城等你。”
等我干什么?高渐微差点脱口而出,很快就反应过来面前的姑娘可是对自己有不一样的心思,而且从不掩饰,一点也不懂得含蓄。
这段时间的温馨使得他忘了去思考为什么自己会放下日理万机的公务来屈尊教导一名女子武艺,这一刻,他恍然发现,自己或许错给了面前女子错误的暗示。
此时若是贸然解释,也未免显得突兀和尴尬,但他还是道,“等我作甚?有唯一和其二在,还有宁王妃殿下的庇佑,你无需烦忧。”
芙蕖听得牙齿一酸,他还真当她只是为了习武保命?
而且,她还听出了另一层意思,顿时无奈。
“将军,我接近你,最初目的确实不单纯,但如今绝不是为了趋炎附势,攀附你的地位。”
芙蕖的话语太过直白,连向来不喜欢绕弯子的高渐微都没反应过来。
最后他看着芙蕖,只剩一句,“告辞,望姑娘珍重。”
芙蕖在原地琢磨了半,也不知道他到底信没信。
“姑娘,将军要去边界了,你怎么没多几句体己话呢?”识趣离开,又看着时辰出现的改弦忍不住问道。
一想到这是短时间内最后一次与高渐微会面,却被弄得这样不上不下不冷不热,芙蕖也恼了,“体己话?我再怎么想也轮不到我来。”
改弦还以为这是自家姑娘赌气,只是看着她眼里的哀愁,才略懂了,这是可望而不可得的失落。
如今,芙蕖只能盼望边界安好,高渐微早日凯旋回京。
高渐微出发的时候,芙蕖带着改弦去了城外,在人群中看着神色肃穆的他坐在最前方的骏马上,整个人意气风发,神圣不可侵犯。
一道眼神掠过,芙蕖睫毛微颤,他刚刚,是看到她了吗?
队伍渐行渐远,身边围观的百姓也一一散开,芙蕖站在原地,直到再也看不到影子,才带着一颗微微发酸的心回了丰茗苑。
接下来的日子,其二代替高渐微指导两人。
和高渐微不同,其二对两人保持着绝对的距离。
芙蕖越来越认真的同时,也万分想念那饶指尖落在自己手臂上的那种温热。
在一日终于完整打出一套拳的时候,芙蕖心里有了一个决定。
“其二,你是不是可以联系到将军?”
“是。”
“姑娘,你是要给将军传信吗?”改弦一听就知道她想干什么。
芙蕖心,是也不是,然后问其二,“可以吗?”
其二想事情一般不会拐弯,想到自家将军没有不让芙蕖传信,顿时点头。
“那接下来的信都交给你了。”芙蕖嫣然一笑,此时,没有人知道她的打算。
三日后,改弦捧着一堆信笺去找黄诗笺。
黄诗笺一眼扫完改弦递过来的信条,就是一个拍桌,脸色很是不好看,“边界?真是想一出是一出,谁给她的胆子,边界那是她能去的吗?”
改弦脸上带着焦急,“黄姑娘,这该如何是好?”
“让红衣派人把她给我捉回来。”
“我也一起。”
“校”黄诗笺见她心切,没多想就同意了。
于是,在芙蕖没能带回来,还搭上一个改弦的时候,黄诗笺一众,气得差点将这两人从丰茗苑除名。
芙蕖留下的不仅是自己选择前往边界的信条,还有几十封封好的信笺,都是让其二按时递给高渐微的。
原本这该是改弦负责的事,现在落在了黄诗笺的手上,气归气,她还是依照芙蕖的要求,按顺序将信笺交给其二。
只是她想不通的是,柳芙蕖自己都准备去边界了,为什么还要准备那么多信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