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寻声望去,只见大门霍得震开,一个身材肥大的青年大步走入。
却见这青年二十多岁年纪,双目极,嘴唇肥大,鼻子眉毛均不对称,脸上肥肉又是甚多,颇有点戏台上青牛精的模样。
朱翔宇瞧了那青年几眼,淡淡的道:“你便是馆主马俊学吗?”那青年双目一瞪,嘶声道:“我是马俊学!你既知我的大名,竟然还敢来这里撒野?”朱翔宇叫道:“什么大名名的,你抢了我的市场断了我的财路,今日便得给我一个交代!不然,嘿嘿。”他一时也不出不然怎样,便用这“嘿嘿”两声掩饰过去。马俊学道:“我就是要抢你的生意,倒要瞧瞧你能怎样?”此事是他占理,却不与朱翔宇理,偏要将话的强词夺理,态度又极其凶恶,王雪瞧着,心里颇为不悦。却听朱翔宇冷笑道:“我还能怎样,也只能将你们的右臂打断略作惩戒了。难不成还要我将你们统统杀掉吗?”马俊学道:“好的很,你动手呀!”话音刚落,忽地欺到他身边,将周童揽入怀中,忽地纵跃而回。
这几下风驰电掣,堂上众人除王雪外,谁也没瞧清他是如何将周童救回,何况他身材臃肿肥胖,不是瘦弱体质,能练得如此轻功实是匪夷所思。朱翔宇本来气势汹汹,这时见他轻功如此撩,脸上不禁变色,心想:“他出手之快实已到了不可思议之境界,还好他适才只是救人,倘若当真动手,我这时只怕已然气绝。”但先前过于托大,此刻若是一言不发的离去,实在下不了台,便淡淡的道:“你别以为练过几轻身内功我便怕你,我们渤海八雄一拥而上,只怕你也抵挡不住。”他嘴上“不怕”,其实怕的厉害,先将以多欺少的话出。
马俊学道:“我抵挡不住吗?”忽地飘至两名对手身旁,双臂抡起,登时将他们双臂震断。朱翔宇见势不妙,大声喝道:“大家动手!”话音未落,马俊学双掌已一前一后拍到。朱翔宇双掌齐出,与他双掌相抵,只听砰的一声,朱翔宇后退三步跌倒在地,脸色惨白,呼吸艰难,正想起身,忽然发觉双臂不听使唤,这一惊非同可,原来双臂已被折断。马俊学施展上成轻功,在堂上游走半圈,顷刻间又折断了两人手臂。
王雪见马俊学功力之高确是罕见,尤其轻功非同可,生平所见之人,也只刘岳、王力强有此功力,心下不禁叹服,但见他嚣张跋扈出手狠毒,对他又甚感厌恶,正想出言喝止,面前掌影飘动,马俊学已发招来攻。王雪运劲还了一拳,她正在气头上,这一拳用了全力,反将马俊学震退数步。周童急道:“大表哥,这个姐姐是自己人!”但见王雪竟有如此功力,心下也自吃惊。马俊学微微一怔,迅速游走,将余下三人双臂折断,手法之快,用力之狠,绝非寻常习武之人所能及。
朱翔宇忍着剧痛,愤然道:“好子,够狠!”马俊学冷眼瞧着他,不冷不热的道:“本来想将你们双膝一起打断,但想你们失了双腿无法行走,只能留在这里碍眼,我又懒得抬你们出去,干脆大发慈悲,将你们双腿放过好啦!”朱翔宇见他狂傲无礼,又将话得如此欺人,依着江湖规矩,若不立刻动手拼命,也要订下日后的约会,决不能受了侮辱却没交代。他硬着头皮道:“今日算你狠,我们来日再见!”他及其手下七人双臂均被折断,明知这一生如何苦练,也不能报得此仇,只好以“来日再见”四字,含含糊糊的交代过去。马俊学双眉一扬,喝道:“还不快滚!”朱翔宇哼了一声,带着众属下灰溜溜地走出厅堂。
王雪见朱翔宇等人离去,自己也不愿意再留在此,对周童轻声道:“我走啦!”又向李大实点首致意,便要离去。马俊学忽然拦在门前,叫道:“你这臭丫头什么来路,为什么要将朱翔宇这恶贼带来为难我们。”王雪凛然道:“你出手如此狠毒,只怕要比朱翔宇更担得起这恶贼二字。”马俊学阴森森的道:“你再一遍!”王雪对他厌烦之极,只是瞧在周童的面子上不愿与他纠缠,便道:“我和他们不是一伙的,你让路吧。”马俊学怒目逼视王雪,并不让开。
李大实身后那胖男子叫道:“那今中午找我们麻烦的人,是你这臭丫头没错吧?”于是将中午之事向马俊学简要了。王雪道:“你们三个如此欺人,我没有将你们双臂双膝全都打断已经很仁慈了,你们还不谢我?”
那黄面男子缓缓的道:“中午那恶贼名叫山黑,是村里有名的流氓恶霸。昨夜他潜到张佳屋中行窃,被张家嫂子瞧见,他心狠手毒,将我这有孕在身的嫂子打成重伤。嫂子她怀孕数月,伤后流产,到此刻还昏迷不醒呢!”王雪吃了一惊,想不到中午之事尚有这样的缘由。黄面男子叫道:“你这混丫头什么事也不懂,却来胡搅蛮缠的瞎出头!张佳,你来跟他。”向后拽了一把那胖男子。那胖男原来便是张佳其人,只见他双眼通红面色愁苦,虽不作声,神色间却已承认此事。
王雪心想:“那山黑行凶伤人固然可恶,但你们如此折辱他却也不该。”此刻倘若申辩,难逃强词夺理之嫌,不过此事既已过去,马马虎虎的道个歉也未必不可。于是走到张佳面前,作了个已揖,道:“张大哥,中午之事是我冲动了,你看在我年幼无知,别生气了。”她既这样,那胖男张佳也不能再为难于她,点头轻轻的道:“好!”
马俊学仿照王雪口气,酸溜溜的道:“我错了,我年幼无知,你别生我气啊!”随即厉声道:“倘若一句道歉便可了事,那岂不太便宜了下的恶人吗?”王雪再也忍耐不住,沉着脸道:“我与你这浑人素不相识,你为什么老是咄咄相逼,我你比朱翔宇等人更恶,果然一点没错!”马俊学呆了一呆,不怒反笑,道:“众人均知我向来顶立地、嫉恶如仇,在这甘海村中,还没有人敢对我如此无礼。”王雪道:“你想怎样?”马俊学道:“你动手打了我的三个武师,今夜若是要你全身而退,那我的名声何在,我这成平武馆还如何能够开张下去?”
周童见大表哥与王雪越越僵,虽觉若是动武较量,大表哥必能得胜,但王雪并非恶人,心中实不愿见他二人动手伤了和气,于是挡在马俊学身前,岔开话题道:“大表哥,王雪姐姐的功夫既然比李大哥他们更高,你应该请她做武师啊,正巧她现在没有去处,我们这里也缺少武师。”马俊学听表妹王雪武功比自己的三个武师高,心头更是火起,冷冷的道:“大人们的事,你女孩别掺和,站到一边去。”周童对这大表哥十分倾心,对他的话,从不敢有半点违拗,便撅着嘴,慢吞吞地走到墙边坐下。李大实等人见王雪诚心道歉,这个误会已经揭过,便不忍再与她为敌,但他三人与马俊学自幼相识,素来交好,又是他礼聘而来的武师,又如何能站在王雪这边帮她话?马俊学瞪了王雪几眼,又道:“我明着告诉你,我今夜就是有意要教训一下你的这股傲气。我自从出道以来,也只败过一次,料想你也没有本事让我再败一次。不过你放心,我这人就这点好处,向来赏罚分明,我不会打断你的双臂。”
王雪听他如此,即便再有涵养也忍不住要动怒,何况她心中清楚,今夜若不露一手生平绝学,只怕不能从这武馆平安而去。她退后数步,心想:“刚才瞧他动手伤渤海八雄,手法又快又狠,确实凌厉难当,但较内功而言,却未必是我敌手他什么自出道以来只败过一次,所言瞧着不虚,想是与他交过手的人都是半路出家的二把刀,他坐井观,真以为自己下无敌了。”马俊学见王雪面色颇有跃跃欲试之意,便道:“瞧你是女孩,就先动手吧。”王雪道:“我若是赢了你,你便不再为难于我?”马俊学道:“不但如此,我还聘请你为武师,对你以礼相待。”王雪心想:“谁稀罕做你的武师呀!”但眼下无衣无食,正却一份谋生差事,此番想法倒也不必急于出。王雪站好架势,道:“我贪玩好动,时常偷懒,倘若三十招之内不能胜你,那是我自己学艺不精,可不是我的家传武功不厉害,这一节我得先向你个明白。”马俊学大怒,低吼道:“少废话,快快进招吧!让我瞧瞧你家传武艺有多神勇!”
王雪运劲于双臂,发拳击去。马俊学见她双拳击至,低啸一声,忽地闪身到她身后,一把抓住她手腕。王雪吃了一惊,虽知马俊学轻功撩,却想不想到他身形竟会如此灵动,忙回劲挣脱。马俊学赞道:“好功力!”纵跃而起,抬腿踢向王雪胸口。王雪身形一晃,欺到马俊学右侧,弯臂去撞他膝盖。马俊学又纵跃起来,头下脚上的挥拳下击。王雪见他这等轻功,心知他不仅曾得高人亲传,而且赋异禀,常人若想练得如此轻功实在千难万难,脚下运劲纵跃,与他对了一拳。
两人在堂上翻滚纵跃酣斗,李大实、周童等人瞧着无不心惊,众人知他二人功力在伯仲之间,谁也不敢发声打扰。
王雪又与马俊学交换了两拳,这时已知自己的内劲略甲于他,可是马俊学的轻功实在高深,王雪运起王家拳的步伐游斗,虽不至落败,若想取胜却也不能。马俊学也暗自心惊,他本来以为凭着自己身手,三拳两式便能将王雪击败,哪知她瞧着瘦弱,功力却十分刚猛,生平所见之缺中,有此功力的不过寥寥数人而已,更何况她只是一个女孩。
王雪的王家拳法全凭刚猛制胜,每一招都极耗体力,又斗了一个时辰,王雪渐觉体力不支,她发拳一招弱似一招,脚下虚晃不稳。但她既不愿让人瞧了自己的家传拳法,又不肯向马俊学这等狂人认输,于是勉力支撑。马俊学在堂上来回翻滚奔走,已转了上百圈,即便是体力再好之人这时也支持不住,若不是他生性狂傲,先前将话的满了,此刻也早已停手罢斗。
马俊学又绕了半圈,在王雪身后挥掌击去。王雪过度劳累,无力转身守御,当即蹲下身子向后翻滚,一招地龙式反抓马俊学双腿。这招地龙式她原本习得极是熟练,那日在勃子山头上,她腿骨被丛林生折断,此后一连多日,即使走路也痛的难当,这招地龙式便不敢再使用。此时她腿伤已愈,灵机一动地使出此招,竟是颇见成效,登时将马俊学逼退。王雪不给马俊学休整的时机,一招不中反身使出地虎式追击。马俊学不敢怠慢,腿上运劲,高高跃起,围着王雪又转了一圈,忽地向后跃开,叫道:“且慢!”王雪站起身,冷眼瞧着马俊学,一言不发。旁人见她这样,只道她是心气太傲不愿言语,实际她却是趁此时机运功休养,只怕一开口话,将体内真气运散。
马俊学双眼如欲喷火,狠狠的道:“你刚才所使的这两招地面功夫,并非是你家传武功!”王雪道:“没错,那又怎样,下武功原出一家,难道我便无权使用吗?”马俊学厉声道:“传你这一招的人是谁,他姓肖还是姓刘?”语音竟有些发颤。王雪心中一凛:“他所的肖刘二人,那自是指哈巴门的大师兄肖远胜和传我此招的刘师兄了。瞧他面色不善,多半是和我这两位师兄有什么仇怨。哼,那又如何,难道我和我师兄还怕你不成!”朗声道:“我的武艺自由我父母传授,只这几招哈巴术例外,是刘岳师兄传给我的。那又怎样?”马俊学听到“刘岳”二字,脸色大变,沉着脸道:“刘岳现在哪里?”王雪道:“不知道。”马俊学骂道:“混丫头,你怎会不知?”王雪道:“我若是知道,告诉你又何妨,你以为你真的敌得过我师兄吗?”马俊学道:“不错,我是敌不过他,但他日我本门师兄弟聚齐,大家联手,当可稳胜刘岳这恶人。”此言一出,李大实、周童、张佳等人尽皆动容,他们生在渔村,坐井观,自是不能相信,以马俊学的功力,世上即便真有能胜他之人,功力也不会高出他太多,这刘岳武功真的如此高深,竟要集齐门中众人,方可一战?
马俊学沉默良久,缓缓的道:“我自从出道以来,只败过一次。”王雪道:“对呀,你不是过了嘛。”心念甫动,叫道:“啊,我知道了,原来你那一次是败给我刘师兄了!”马俊学恨恨的道:“当时我的三位师弟尚未赶来,李大实、张佳这几个至交好也不在身边,不然七人联手,必能胜的了他。”王雪心想:“你眼里只有成败。集众人合斗我师兄一个,如此以多欺少的丢脸行径你却全不当作一回事。”铁青着脸道:“若你那三位师弟的武功和你相差不远,只怕你们四人联手,也敌不过我师兄。”周童忍不住走近两步,道:“姐姐你别瞎袄了,我大表哥的武功世间罕有,即便那刘岳真的如此强大,大表哥不敌,但他只需和任何一个师哥联手,也必能得胜,何况是四人齐上?”却听马俊学道:“那肖远胜当时也这样,我们合力也斗他不过,但他是刘岳的同门师兄,他的话难免有虚夸门户之嫌,是以这话我却不信。”王雪见他面色难堪神态消极,直如换了个人一般,心想:“此人简直是个大武痴,不过败了一次就如此消沉,我自从来到勃子镇之后,已不知败过多少次了,我还不是跟个没事人一样?”
马俊学低头连声叹气,道:“那日我三招之内便败了给他,至今想起仍心有余悸。但他如此欺人,这口气我终于咽不下去,早晚有一,我要将他击败一雪前耻。”随即脸现傲色,道:“王雪,我们若是再斗下去,不论谁胜谁负,都会内力枯竭身受重伤,今日便斗到这里为止吧。”王雪早已精疲力竭,这话正和她心意,忙点头答允。马俊学又道:“我这里缺一个武师,你可以留下来。有一句话我要事先明,我留你做我的武师,是因为我正好有此需求,你又正好有这本领,仅此而已,可不是我敌不过你。”王雪心想:“你这人可自负的没边了。”但眼下没有去处,也点头答应了。
晚上,众人在一起用饭,渔村无甚佳肴,马俊学等人手艺又是极差,但王雪已三没好好吃过饭了,就是青菜豆腐,也吃得香甜可口。王雪问起众人来历,原来那黄脸男子名叫宋峰岩,与李大实张佳自幼便是要好玩伴,三人后来与马俊学相遇,大家一起开了这家武馆。王雪又问起马俊学的师承,原来马俊学是圣侠派的好手,门中排名第四。
王雪向众人简要谈及了自己的身世,当到勃山远与王力强时,周童双眉微颦。王雪又了一会,周童再也忍耐不住,嚷道:“王雪姐姐你又瞎袄了,这世上哪有武功如此高强之人啊。听你来,那王力强勃山远的武功,似乎比我大表哥还要高出很多了。”王雪微微一笑,心道:“王力强的武功当然比马俊学高出甚多。你这孩子真是没有见识!”却见周童目光始终不离马俊学,心下立时醒悟:“啊,原来你这女孩是对这马俊学太过钟情,不愿相信这世上有能胜他之人。”马俊学疼爱表妹,对周童温言道:“什么勃山远王力强,你大表哥都不放在眼里,下次若是见到他们,大表哥便和他们斗上一斗,让你瞧瞧表哥的这身武艺,能不能将他们双腿打断。”他对自己武艺向来自负,真的便想与王力强勃山远较量一番,这话倒也不全是安慰之言。周童哈哈一笑,拍手称快。王雪心道:“大表哥若是遇上王力强,只有被打断腿,若想打赢他,那时绝无可能。”
次日清晨,马俊学与宋峰岩进城做生意。自从勃山远带领悍匪闯入勃子镇烧杀抢夺,马俊学已不愿再去勃子镇,何况勃子镇路途较远,推着鱼车行走不便。武馆的生意暂交王雪李大实照料,来学武的徒弟们见武馆来了新的武师,而且竟然是个少女,心中无不惊讶。待王雪露了一手上成功力,徒弟们才尽皆叹服,争先恐后的求王雪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