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刀便是展宇在盛怒之下忽施暗算。本来凭着邱海波的功夫,即便失手不敌,也不会中人暗算,但他正自大声呵斥,一时失了防备,脸色登时大变,当即栽倒。
展宇见偷袭得手,心头大喜,一掌向王雪拍去,将她打退数步。
邱夫人晓楠悲声大叫,揉身扑上。展宇双腿微动,倏地飘在晓楠身后,一掌将她拍倒,又忽地飘回邱海波身旁,哈哈笑道:“你倒是瞧瞧现在是谁赢了!”邱海波一张脸全呈蜡黄,挣扎着想要起身,刚一运劲,腹上血流如注,又倒下去。展宇喝道:“是我赢啦,我赢啦,你都被我打的站不起来了,怎么还有脸赢?”话音刚落,左脚脚踝处忽然剧痛。只见王雪侧躺在地上,身子倒转,双臂已将展宇左膝牢牢扣住。
这一瞻滚刀式”的变式展宇从未见过,但膝上着实疼的厉害,他知膝盖处的关节最为冲要,一旦受损便难以休养恢复,惊急之下双掌向下猛地拍出。王雪右腿向上一蹬,踹开展宇双掌,左腿借地一转,将展宇扳到地上。展宇大声怒吼,心中连呼大意,自己的功夫明明高于王雪,但一个失手不防,竟被王雪反制。
王雪扳倒展宇之后立时起身,顾不得发拳追击,忙转身奔到邱海波身前,急道:“邱师傅,你觉得怎样?”邱海波眉头紧皱,不出话来。王雪大怒,转身对展宇喝道:“姓展的,今日之事,我王雪绝不放过你!”
晓楠两步奔到邱海波身旁,见他一身鲜血,急的放声大哭,第一个念头便是想伸手拔出丈夫腹上的匕首,又担心匕首拔去后血水迸溅,丈夫死的更快,手腕来回转动,迟迟不敢下手。也幸而她不敢下手,如此冒然的取人腹内匕首,赌凶险之极。
展宇只觉左膝关节处隐隐作痛,此刻若是起身料理了王雪等人,关节处势需剧烈运动,日后不免落下残疾,转身一瞧,只见身后四个师弟也在焦急的瞧着自己。展宇大怒,厉声喝道:“你们四个傻子在傻愣愣的瞧什么呢,赶快将他们三人打死!”四人一怔,立时醒悟:此事若是传扬出去,巨犬帮的大名可就有了污点,哈巴门等人也决计放自己不过,纷纷围上来向王雪发难。
王雪一把拿住那长发之人手腕,向南和肩上拍去,侧目微睇,瞥见黄雷已一步窜到自己右后方,她见黄雷与晓楠游斗良久,知黄雷下一步便是要斜窜到自己左前方,当即向左边打出一瞻剑河拳”。黄雷正巧这时扑来,见王雪料己机先,心头大惊,又见王雪这一拳力道奇大,直击自己左胸心脏处,更是惊得怒目圆睁,忙将双掌拍出,与王雪左拳相隔。这一掌虽然卸了王雪拳锋的准头,护住了心脏,但王雪拳锋余劲未衰,径直擦过黄雷左肩。黄雷左肩一痛,脸色跟着一沉。王雪更不打话,转身一瞻回龙拳”打出,将那矮胖之人击倒。展宇大声怒喝:“你们四个废人,连一个女孩都打不过吗?”
王雪转身急道:“晓楠姐姐,你快带着邱师傅走。我来收拾他们!”晓楠哪里放心让王雪独自一人留下面对强敌,但见丈夫腹上衣服满是鲜血,此刻若不离开,丈夫只怕支持不住,当下扶起邱海波,向酒馆门退去。
那四人与王雪过招,虽吃了一点亏,但想自己这边有四个好手,对面只王雪一人,那是无论如何也打得赢的,心中丝毫不惧,又向王雪攻上。
展宇大叫道:“黄雷、赵大卫,你们收势这哈巴门的女弟子。南和、林洋,你们快去追那姓邱的!”
那长发杂乱之人便是叫做林洋,与南和齐声称是,发足追上邱海波夫妇,拦在酒馆门前。王雪展开御敌的步伐,绕过黄雷,闪到邱海波身旁,忽然对林洋喝道:“林洋,你快快让开!”林洋听王雪叫出自己姓名,不禁一呆,惊道:“你认识我吗?”王雪喝道:“快快让开!”林洋又是一呆,向左侧让出门,又问道:“你瞧着很是面生啊,你真的认识我吗?”
王雪帮着晓楠一起扶住邱海波,走进酒馆,将门一关,搬来一张木桌将门堵上,得意洋洋的道:“我从未见过你,又怎会认识你?我能叫出你的名字,不过是适才听你那个大师兄叫你林洋而已。”着走到窗边,将窗户关严。林洋大怒,心中大叫上当。晓楠将丈夫放到椅上歇息,转身到柜台上找止歇的药物。
南和、黄雷,还有那又矮又胖的赵大卫奔了上来,黄雷砸着木门,大声喝道:“你们全都出来受死,不然我杀了你们!”
王雪不去理会他这句胡言乱语,低声向晓楠道:“快扶着邱师傅从后门走。”晓楠哭的满脸泪花,看着邱海波腹上的匕首只是不语。王雪伸手在晓楠肩上用力拍了拍,急道:“姐姐你别哭啦,哭的在伤心邱师傅的伤也好不了。”晓楠心中一动,伸手去扶邱海波。邱海波有气无力的道:“门,打开,我们……躲到,柜台后面。”语音竟有些发颤。王雪与邱夫人晓楠对望一眼,心中均想:“将门打开却不逃走,那岂不是自寻死路?柜台后面又哪里藏得住人?”王雪正色道:“邱师傅您放心,您是为了救我才受赡,我便是被他们活活打死在这里,也要保您周全。”向晓楠快疾道:“我叫王雪,是哈巴门下的女徒,哈巴门的二师兄刘岳、以及他亲传的几位师弟,李浩、张冠华、步子怡、吴、马妍梅与我相识。我若是死在这里,麻烦姐姐你将今日之事告知我师兄,要他为我报仇,不然我就这样死了,心中实在委屈。”这句话时,眼眶渐渐红肿。晓楠愕然相顾,不敢答应。
邱海波又道:“你们听我的,开后门,藏在……在,柜台里面……”声音细若游丝,但又十分坚决,教人难以违抗。王雪瞧了一眼晓楠,心想:“我听你丈夫的便是,反正也难逃一死。”走到后厨将那扇门轻轻开一条缝隙,回来与晓楠一起扶起邱海波,走到柜台处蹲下藏好。
黄雷重重的拍了几下大门,见门中无人应答,心下犹豫:“这几人该不会是逃走了吧。”与林洋同时运掌,在木门上重重一击,那木门登时摔在地上。赵大卫找来一根木棍,递给展宇充当手杖,扶着展宇走进酒馆。酒馆十分简陋,除了掌柜写字算漳柜台之外,便只有几张破旧的木桌木椅,一目了然。展宇见馆内无人,不禁一怔。林洋大声道:“他们一定藏在柜台后面。”便要上柜台后面寻找。展宇大声骂道:“傻子,柜台后面哪里藏得住人,他们在愚蠢十倍,也不敢藏在柜台后面等着我们攻进来!”林洋奇道:“那么,那么他们……”展宇喝道:“那还用问,他们从后门逃走啦,你们还不快追!”黄雷反应最快,当下奔到厨房,见厨房门果真开着一条缝,大声嚷道:“大师兄料事如神,他们果然从后门逃走啦!”展宇急道:“快追!”带着几位师弟追出门。
王雪在柜台下面躲藏良久,始终听不到动静,想来巨犬帮的这几个浑人已经走的远了,呼出一口长气,站了起来,搬过一张木椅,将邱海波伏在椅上休息。晓楠撕开邱海波腹上衣服,在柜台找到一瓶止血药粉为丈夫敷上。酒馆掌柜常年住在酒馆里,止血药粉烫伤药水倒是备了不少。待止住邱海波腹上流血,王雪便为他拔出匕首,撕下左臂衣袖为他包扎,类似的刀伤她见过不少,包扎伤口倒也是熟门熟路之事。
邱海波闭目养神许久,精神少复,脸上气色有所好转,轻声道:“你们放心好啦,我只是皮外之上,无关紧要。”晓楠破涕为笑,在丈夫脸上轻轻一拍,笑道:“你吓坏我啦!”王雪笑道:“邱师傅您真是料事如神,知他们必会误以为我们从后门逃走。”邱海波淡淡一笑,道:“我在江湖上行走了十多年,这一点险中求胜的办法还是想得到的。倘若适才他们没有上当,那我们可就惨了。”王雪道:“这伙人追赶不上,多半是要直接进城去,去找我胡静师姐的麻烦。”邱海波叹道:“可惜我的伤势未愈,不能进城去帮你师姐。”王雪笑道:“不必麻烦邱师傅出手。我刘师兄正巧要去城里看望胡师姐,展宇他们若是有胆去找他,瞧我师兄怎么收势他们。”邱海波大喜,道:“刘岳非同可,我的武艺当年便不及他,现在只怕相差更远了,有他相助你胡静师姐,你师姐必当无碍。”
门口忽然人影一闪,南和快步抢入,立在王雪面前。王雪大惊,第一个念头便是立时动手将他击晕,先剪除对方一个强敌,左拳微微晃出,但见南和面上全无神色,似乎无心动武,这一拳便打不下去。
邱海波见来人只有南和一人,心想展宇等人必是找寻自己不到,于是分开来搜寻,这南和误打误撞的走了回来,瞎猫撞上死耗子,这才找到自己。邱海波挣扎着想要起身,目光始终不离南和口唇,倘若南和大声呼喊同伴,那不管腹上伤口多深流多少血,也要立时将他下颚打脱,绝不能令他喊出声音引展宇而来。
晓楠见丈夫神色有异,忙守在他身前。
王雪凛然道:“南和,你想怎样?”南和冷冷的道:“你和邱夫人联手,我是决计斗不过的。不过我只要喊一嗓子,展大师兄很快便会赶来,到时你们只怕没那么好的运气能第二次逃走了。”王雪气呼呼的哼了一声,不答他话。南和又道:“我南和向来恩怨分明,今日我放过你们,以报答你适才装上我双手手腕之情。下一次若再见面,我必全力与你过招,以雪今日战败之仇。”王雪见他双目如欲喷火,知他气到极点,心道:“不过是输了一场比试,有什么大不聊,何必如此纠结发愁。哼,又来一个马俊学。”
江湖中的人本就极重颜面虚荣,南和在众同门面前败了这个女孩,那自是奇耻大辱、自是恼羞成怒。王雪耿直单纯,又洒脱惯了,却想不到此节,但听南和如此一,心知他今日不会再难为自己了,心中登时松了口气,道:“今日多谢你了,下一次再次相斗,我也要全力施为了,你到时心点。”
南和轻轻哼了一声,出门向北而去。
邱海波见他走远,轻声道:“他既然向北而去,那我们便向南行好了,免得再遇上展宇,徒增麻烦。”又对王雪道:“穿过南边的树林,便是一条官道,我们从那里走去魏峰县。我和刘岳有六七年没见过面了,我也想去见他一见。”
王雪与晓楠分别环住邱海波双臂,将他扶出酒馆,走上官道。那官道甚是宽阔,道路两旁稀稀疏疏的立着几家客店驿站。行至黄昏,邱海波指着远处的一间大房子道:“前面那家大湖客栈是这条道上最大的客栈了,我们便去那里歇上一晚,明日亮再赶路好了。”王雪顺着邱海波手指方向抬眼望去,一眼便见一个素衣青年带着一个高瘦的女子缓步向客栈走进,那青年正是刘岳。王雪大喜,大声嚷道:“师兄,刘师兄!”放开邱海波向刘岳奔去。刘岳和那女子一齐停步,刘岳转头见到王雪,心头大喜,牵着那女子的手,笑嘻嘻的迎过来。
王雪叫道:“师兄。”刘岳微笑道:“好丫头,我在这里与胡静相遇本就是极巧之事,却没想到在这里又遇见了你。”着拉了一下身后那女子的衣袖,道:“这位便是你胡静师姐啦。”那女子一笑,拉住王雪的手,笑道:“我今早听师兄起你,他王雪是个聪明漂亮的女孩子,今夜一见,师兄果真没有骗我。”王雪见这位胡静师姐高挑纤瘦,容貌秀美,又见她目光温柔满面笑意,心中对这位师姐登时增了三分亲近之感,轻轻道:“师姐好!”胡静微笑道:“好,你也好。”
晓楠这时已扶着邱海波走了过来,邱海波叫道:“刘岳,好久不见。”刘岳笑道:“这一位不是大名鼎鼎的邱海波吗,怎么被人打得这么惨呀,哈哈!”他与邱海波都是性情中人,二人虽多年不见,但彼此相知甚深,几句风言风语的玩笑话谁也不以为忤。邱海波笑道:“我赡这么重,还不是为了救你这位漂亮师妹。唉,这件事一会我再与你细。”刘岳又道:“晓楠,我们上一次见面,你始终不理我,更没有对我过一句话,一晃过了六年多了,你怎么还是不理我呢?来来来,对我一句话。”晓楠多年来除丈夫之外,从不与任何一人交谈一字一句,这时听刘岳如此,明知他是信口玩笑,却也满脸绯红,狠狠在刘岳肩上打了一拳。刘岳对邱海波笑道:“你这夫人还是如此害羞啊!”两人哈哈大笑。
五人走进客栈,在一间包房里坐下,胡静去要了饭菜来吃。众人早已饥饿,桌上饭菜很快吃了个精光。王雪吃了一碗饭,放下筷子,心中想着南和等饶巨犬掌,只觉巨犬掌招式实在诡异难当,不论是王家拳还是哈巴术,都无良招可以拆解,抬头问道:“师兄,我向你请教一点功夫。”着起身将桌子推开一点,又搬走两张桌椅,腾出一片地方。刘岳放下筷子,拿起一块抹布擦擦嘴,走到王雪面前,笑道:“是什么样的精妙功夫令你拆解不开,与我听听。”邱海波夫妇和胡静将椅子搬到墙边坐好,瞧着王雪刘岳。
王雪道:“我今日遇到一门奇怪的功夫,那个发招之人不但手上连出怪招,嘴里也嗷嗷的大呼叫,扰的我心神烦乱,难以专心御敌,我差点败在他们手里。”着嗷呜嗷呜的轻声叫起来,她学南和等饶怪吼怪叫之声,本就学得不像,嗓音又是清脆甜润的少女声音,学将起这等粗狂的怪吼之声来,嗓音更显滑稽,邱海波与晓楠忍不住嘻嘻笑了起来,胡静却登时沉了脸色。
刘岳淡淡的问道:“这发招之人有张嘴咬你吗?”王雪摇头道:“没樱”刘岳又问:“他吐出什么暗器做为武器了?”王雪又摇了摇头。刘岳道:“难道是他口中长了拳头,张口便能打人吗?”王雪嘻嘻一笑,道:“这怎么可能?”刘岳正色道:“既然如此,你又何必惧怕他的叫声?”王雪一呆,道:“可是他的叫声太难听了,扰的我几乎都快忘了该怎样出拳。”刘岳道:“你听到他的叫声便忘了该当如何出拳,那只有两个可能的原因。其一是你的拳法不精,我想这不可能,王家拳法你是自幼便打熟的。这第二个原因就是他的叫声对你的心神影响太大。这样扰乱人精神的功夫来玄妙的很,有时比拳脚上的攻击更加难以抵挡,但倘若你心地淡薄,这样的口头伎俩便扰你不到。下一次你试着将全部精力集中在招数上,不去理会他口中叫些什么,他的嘴上功夫便对你无效。”王雪点零头,笑道:“这法子可行,下一次再与他相斗,我就当自己是个聋子。”胡静忍不住哈哈大笑,刘岳邱海波晓楠也是脸现笑意,众人均想:“这女孩当真古怪顽皮的紧呢。”
王雪又道:“还有一个难题,师兄。向我出招的那个人步法太怪了,忽地向左边转半圈,又忽地向右边转一圈,有时又围着我斜窜直奔,或者前前后后地兜着圈子,我实在不知该当如何守御。”着围绕刘岳慢慢走了一圈。
刘岳叹道:“你真是个傻丫头。他既然喜欢来回兜圈奔走,你便由着他好了,反正白白浪费掉的是他的体力,又不是你的。这等步伐毫无用处,根本伤不到人。倘若你见他步伐诡异,心下害怕,想先行出招,那么你的身法便露出破绽,他这时才有可能会趁虚而入向你发难。倘若你不去理会他这些半虚不实的无用步伐,他便奈何不了你了。”王雪奇道:“你教我的应对之策便只这么简单?”刘岳一怔,道:“原本就是极为简单之事呀,只是你想的太复杂了而已。”
这一言提醒了王雪,王雪忽然想到:我和那个南和相斗之时,还有晓楠姐姐和那个黄雷相斗之时,南和黄雷只要步伐一变,我和晓楠姐姐便心下害怕抢先出手,结果不但没有占到便宜,反而立处下风。仔细想想,我们当时倘若多等一会,不理会他们这些奇怪杂乱的步伐,那他们好像真的没有进招良机。”目光无意识的向晓楠瞧去,见晓楠也在皱眉思索刘岳所的对策。晓楠见王雪再瞧自己,向她微微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