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青在山城警察局住了三天。这三天里,山城军政两界暗流涌动,历史桂系文武议竞选提前爆发,参议院桂系大员纷纷向光头佬一系发难,西北系、沪系、晋系等不满光头佬的地方派系纷纷为桂系摇旗呐喊。
光头佬却胜券在握,稳坐钓鱼台的左派,事实,在原历史中,他被桂系逼下台,仍然牢牢掌控着国府中枢,李德邻不过落了个空架子。
此刻的曾家岩官邸,以顾墨三为首的光头佬派系大佬聚集在光头佬书房中讨论着什么,气氛轻松,大家有说有笑,完全没有一丝桂系“兵临城下”的紧迫感。
书房中突然闯进一个身影,大家立刻收了笑脸,表情也都变的古怪起来。
“我要杀了陈青!”来的是个女孩,短发,男装,正是孔怜筠。
光头佬脸色很不好看,沉声道:“胡闹,出去,立刻滚出去!”
宋夫人匆忙从书房外赶来,把孔怜筠拉了出去,待到了一处房间,宋夫人正色道:“你怎么这么不懂事,陈汝成怎么杀?他现在身边围了那么多人你以为为的是什么,人家就是为了防备你……以我说这事就此作罢,陈汝成很快就回离开山城……你们今后碰到的几乎不多,怜筠啊,不是姨母要责怪你,你一个女孩家也该正正心了……”
三天后,白宫舞厅的枪击案终于有了结论,陈青开枪杀人出于自卫,判其无罪。孔怜筠的保镖持枪行凶,威胁国府现役军官,性质恶劣判处死刑,因犯罪者已经死亡,不予立案。
这个结果极其荒谬,陈青知道这是桂系发力的结果。
结论刚刚出来,白建生便带着文件亲自到山城警察局来接陈青。
二人满面春风站在警察局外。
“汝成,九十六师的事已经有了眉目,原整编扩充计划取消,番号编制不变,远征军撤销后,九十六师编入第四战区第
十二集团军序列。汝成这仗最多再打半年,这半年九十六师你有什么打算?”
白建生给陈青递了一支烟卷,自己也点了一支。
“白教官,九十六师已经打了四年,第四战区的十就不参合了,在滇西禅达休整半年,待到北平光复再说!”
陈青没有烟瘾,极少抽烟,但这会心中谋划成真,情绪激动,便从白健生手里接过烟,深深吸了一口。
“可以,九十六师打了这么多年的仗,是该歇歇了。你呢?这半年是打算在山城待着,还是回九十六师?”
白健生又道。
“学生要回北平,民国二十二年离开北平,已经十二年了。”陈青说着眼神变得深远了些,此刻他的思绪已经回到了北平,金海现在应该是京师监狱狱长了吧,金樱如今也是二十五六岁的老姑娘了,也不知道是嫁人了,还是等着自己。
“回北平,汝成,这太危险了吧,如今北平可还是敌占区!”白健生楞了楞道。
“学生乔装一番,想来没什么事!”
北平城自民国二十六年七月沦陷,至今已经将近八年。
沦陷区的日子不好过,平民百姓就更难了,混合面都吃不饱,但凡事总有例外,比如京师监狱狱长金海。
三月份的最后一天,金海坐在京师监狱自己的办公室里,收听广播,金海脸带着淡淡的笑意,心情美极了。
抗战的形式越来越好,从广播里判断,战争有望在今年结束,也就是说陈青能回来了,想到这个臭小子,金海的心情就更美了,他人虽在北平,却一直通过各种渠道关注着陈青。
好家伙,二十三岁的王牌师中将师长,真是祖坟冒青烟了,得积几辈子的德才能出这么个人物。
北平沦陷的前几年,金海对陈青的事决口不提,情势不明朗,若是让日本人知道了陈青是自己表弟。
自怕自己和樱子都要遭罪,弄不好,小名都得丢了。
但打去年起,金海就不刻意隐瞒了,日军在太平洋战场节节败退,从前线撤回来的伤兵越来越多,新补充的日军十二三岁的小孩都有,金海知道日军是兔子的尾巴长不了了。
北平城里的汉奸和伪军已经帮日军筹措战争物资的富商们,不知从哪儿知道金海是陈青表哥的消息,一个个舔着脸来和金海拉关系。
大树就要倒了,猴子们总得想想自己的后路不是。
这些猴子绞尽脑汁寻求后来,金海就是其中一条后路,每天下帖子宴请他的人不下几十号;金海挑里头情况较轻的,被迫为日本人干事的赴过几次约,其结果就是金海家里的小黄鱼多了几百根。
金海不是个迂腐人,况且做官求财,没得说,他收的小黄鱼一根没动,想着将来北平光复了,陈青要是能为这些人说几句好话,他就把这些小黄鱼给陈青,若是陈青不愿意,再给人退回去就是。
金海坐在椅子,喝了一口茶,抬头看了看墙的挂钟,五点了,该下班了。
他脱掉制服,还便装,系好大衣扣子,京师监狱的一个叫华子的监长冲冲忙忙闯进金海的办公室,甚至连门都没有敲。
金海皱眉道:“慌慌张张的,出了什么事!”
华子把办公室的门关,走到金海身边,压低声音道:“老大,出事了!”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份皱巴巴的报纸递给金海。
金海拿起报纸瞄了一眼,脸部的肌肉跳了跳。
“这报纸哪来的?”金海瞪着眼珠子,看在华子问。
“老大,一个打南边来的生意人,他有个弟弟伤了人关在咱们监狱,这不托关系打点,这报纸是包金条的,钱都在这,兄弟们没动!”
华子又从口袋里掏出三根小黄鱼,递到金海面前。
金海看了看,接了过来,塞进自己口袋。
“华子,借点钱!”金海正色道。
“老大,借多少?”华子问。
“有多少借多少!”金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