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的电灯早已经熄灭,北平这会对平民还是限时供电,金樱点了一盏油灯。
昏暗的灯光下,金海、金樱、华子、二勇四人围着周嗣钊,听他讲陈青的事。
“老大,听周先生讲青哥,跟听评书似的!青哥真厉害!我觉着和岳爷爷比也不差!”
二勇一脸敬佩的道。
“周先生,这么说青子不会有大麻烦了?”金海脸挂着浅浅的笑,原本就小的眼睛,这会眯成了一条缝。
“不好说,朝堂向来险恶,青子这事又闹的这么大。仅凭这份报纸,得到的信息太少了,但青子在军界经营多年,即使惩处,也不会太严重。”
周嗣钊沉思道。
“合着您也没个准头,那您刚刚把他说的天少有,地无双的……”金樱不满意了,撇撇嘴向周嗣钊嚷嚷道。
这次金海没有再指责金樱对周嗣钊不敬,他抬手揉了揉太阳穴,道:“周先生,您给拿个注意,咱们该怎么办?”
“等。”周嗣钊吐出这个字后,表情也变得有些不自然。
“山城离得太远,咱们又是在沦陷区,去山城至少一个月的路程,再说,咱们去了也做不了什么,还是待在北平等消息吧!但愿国军早些日子光复北平……”
弦月如钩,挂在冰凉的苍穹。
远处不时有犬吠声传过来。
金海金樱兄妹二人把周嗣钊、华子、二勇三人送出门口,金海刚关了院门,金樱就开始抱怨。
“哥,这个姓周的我看就是个草包,嘴皮子耍得这么溜,屁注意没有一个,枉你还这么高看他!”
“樱子啊,可不能这么说,周先生是读书人,做大学问的,咱们要尊重知识分子!”金海眉头紧锁,显然心思还放在陈青的事。
“屁的知识分子,虚头巴闹的,这些读书人没一个好东西,就是青子那没良心的,我都等了他多少年了……哎,哥,青子的事你打算怎么办?听那姓周的,等?”
对金樱的这个问题,金海没有立刻回答,他抬头望了望天的月牙儿,在天井里转了几圈,突然向金樱道:“樱子,周先生的分析还是有些道理,但哥心里不踏实,还是要去山城走一遭。”
“哥,带我吧,我跟你一起去。”
“老爷们的事,你惨呼什么,就待在家……”
金樱哼了一声回道:“我怎么不能惨呼,我是他媳妇。”
“还没过门呢!”金海答。
“你和谁一头的啊,我是你亲妹妹!”
“青子也是我弟。”
笃笃笃!笃笃笃!
四合院的大门突然被人敲响。
“谁?”金海问。
敲门的人没有应声。
笃笃笃!笃笃笃!又是叩门的声音,比之前更急促了。
金海向金樱做了个禁声的动作,在院子里寻么了一圈,随手抄起一把柴刀,放轻脚步,走到门边,从门缝里外外看,外面黑灯瞎火,金海只看到几个人影。
金海悄悄退到金樱身边,用极低的声音道:“樱子,你先回房间,无论听到什么都不要出来!”
“咋了,仇家找门了?”金樱问道,脸却没有丝毫的惧色。
“不知道,兴许是,这个点叫门,又不出声,小心为!”
金樱点了点头,转身回自己的房间,金海也回房取了一把手枪。
他左手持枪,又手轻轻拉开门栓。
院门打开之后,金海双手持枪,枪口指着外边道:“哪条道的朋友,什么事!”
那几人没有回答金海,其中一个很魁梧的汉子目光越过金海往院子里打量了几眼,向胡同口喊道:“没问题,师……可以让老大过来了。”
门口站了五个人,都是黑衣长衫的打扮,都带着一股子煞气,面对金海的枪口很沉静。
金海从他们身嗅到一种味道,那种味道只有踏过尸山血海的人才会具备。
这些人是军人,是日伪还是国军……
金海晃了晃枪口,道:“诸位到底是什么人,找我有什么事儿。”
五人中为首的魁梧汉子朝金海笑了笑,“金先生,您别紧张……我们没有恶意,咱们是自己人。”
金海有点蒙,反而更加紧张了,这人叫自己金先生,说明很了解自己,他又说是自己人……自己虽然和军队里的人打过交道,可交情没到能称为自己人的份,莫非……
金海想到一种可能,瞬间激动起来。
这时胡同口那边传来一阵噪杂的脚步声,从声音判断至少有二三十人。
“石头就是大惊小怪,那是我哥,还能害我不成……”
一个声音突然传到金海耳朵里,陌生里带着点熟悉。
“师座……不是,老大,石头他也是为你的安全着想,这儿不必南边……”
又一个声音带着点讨好的意味说。
“我告诉你们,这事没完,你们几个小子,不是怕折了你们的胳膊腿,当着以为你们能拦住老子?”
“是是……咱们的人都知道,老大您可是国术高手。”
金海循着声音看过去,二三十号人越走越近了。
为首的一个突然加快脚步,径直朝他走来。
待走到跟前,那人道:“表兄,我回来了。”
接着胡同里的街灯,金海观察着来人的相貌,依稀还有十多年前的影子。
“青子回来了。快进屋,樱子这会儿,还没睡呢。”金海笑得很开心。
“表兄,这些人都是我兄弟,家里住得下不?”陈青问道。
“挤一挤住得下,快让弟兄们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