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朦胧,清蒙柔光洒入大地,静静照耀着百里渠,水面一片墨黑,却还依稀可以倒映几多星辰。
同样也照亮了戎狄三族和六族的心,在这略显微凉的仲夏夜,袭人凉风再怎么吹拂,都降低不了戎狄族人们火热的心。
“快快!再不取水,地里的作物可就要全部枯死了,动作都快点,取完水就回去浇灌!”
“来了来了,虎矛,你不要催,丑时都没有到,我们就已经从族中出发,就是为了快一点浇水,我们谁都心急。”
戎狄六族当中的第三族和第六族按照李道的规定,于每日的丑时时刻才能够前来取水,排在最末,可谓等的焦急不堪。
现在终于可以过来取水,其中负责两族取水事宜的虎矛,自然急的不行:“我不催不行啊,谁知道你们有没有犯困。”
“这一次取水,关系到耕作半年的粮食啊,好在国师大人定下这么一个规矩,否则今年,可能我们又得抄起家伙,和孟西白三族的人干一仗。”
“现在可以平平安安的取水,你就知足吧。”
虎矛旁边的小子是第六族的人,与这位虎矛大哥平日关系甚好,混不吝的从取水人堆里挤了过来:“一整个时辰给我们取水呢,是真的不用着急。”
“不过这大晚还真是安静,大白天的时候还有不少披甲秦卒四处巡防,现在估计都已经回去睡觉了吧。”
虎矛好笑的抬起挑水担,轻轻敲了一下友人的结实背后:“少关心人家士卒如何,你要是真想搞明白人家怎么休息的,不如入伍参军去,新法说了,入伍立功可以封爵呢,啧啧,二十等军功爵,想想都激动。”
“哈哈,虎矛哥,别取笑我了,我这料子,人家也看不呀。”
正当两人一边笑着一边前往百里渠,准备认真取水之际,却是突然听到一阵阵快速袭来的脚步声!
“给我打!给我狠狠的打!”
“打死这帮偷水的戎狄狗贼!”
虎矛楞然转头,天色太黑,他们愣是没有发现,已经有一大队人靠近了这边!
天色过暗,仅能在月光吝啬的照耀下,勉强看到这帮人,手中拿着各种耒耜、耘钩等农具,有的干脆只有一根挑水担或者木棍,一阵吆喝的冲了来。
让这本来平缓宁静的夜晚,如同沙场般炙热哄闹了起来。
“他小胡子的!是孟西白的人!居然趁着夜色来偷袭我们!”虎矛怒火中烧的骂了一句,一下就将手中的挑水担砸到了地。
随后才紧急醒悟,赶忙蹲下去再将挑水担捡了起来,双手握执,这可是他现在仅有的武器了,可不能随意丢弃:“弟兄们!孟西白不讲规矩,违背国师按时取水新法!”
“我们和这帮毫无诚信的畜生拼了!!”
“和他们拼了!!”
对面包围而来的孟西白三族人可都是农具在手,不管这武器有多不台面,都比戎狄六族这边的挑水担要胜算大。
所以孟西白三族的人各个奋勇当先,想要为自己部族里面的人报仇,以往多年存下来的仇怨,可无法轻松化解!
“都给我打!!直接宰了他们这帮老戎狄!为乡里乡亲报仇!”
“还敢来偷水?管你是不是新法庇护!百里渠就是我们老祖先开的,水只能我们用!敢来偷水,就打断你们的腿!”
之前那位和虎矛开玩笑的人着急无比:“虎矛,有没有什么办法啊?我们,我们这一次出来以为只是打水,没有带武器啊!”
怀揣挑水担的虎矛连连摇头,却是一点办法也无:“事到如今,只能拼了!就算死,都要打出我们戎狄六族的气势!不能让孟西白三族的混蛋看扁了!”
“等等!虎矛,你有没有听到,听到马蹄声!好像是,好像是秦卒的声音?!”
在友人的提醒下,虎矛也是细心倾听起来,果不其然,远处的黑暗当中,有一阵阵频率极高的马蹄声,正在由远及近的奔来。
仅仅是他虎矛这么一个侧耳倾听的动作收回后,那声音已经杀到两方人前方!
“秦国士卒在此!全部放下武器,双膝跪地!”伴随着这一声粗犷的呐喊,一队身披黑甲,手执秦戈的骑兵率先隔绝了孟西白和戎狄六族的人。
之后更是有不少脚步声响起,又有一部分秦国步兵从黑暗中现身,将孟西白这边的人重重包围,根本无法逃跑!
“这……孟大哥!不是说秦卒们都回营寨休息了吗?!怎么还在啊!”
“不可能啊,秦卒还在,我们怎么会发现不了?他们都是在一个地方固定站守的!”
“不是,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啊?!他们都是真家伙啊!”
若是说之前,他们对戎狄六族有武器优势,那现在对正规秦卒,在武器装备,完全就是被对方给碾压。
这一批秦卒骑兵,有一人主动骑马出列:“我乃国师府卫尉王贺!所有企图私斗者,放下武器!否则杀无赦!”
“然后交代幕后主使者,否则一律按照新法的连坐律论处!”
“乒铃乓啷!!”不少丢下武器的声音瞬间响起,孟西白三族的人可都不是傻子。
这个时候和秦国正规士卒硬干,完全就是找死,不如先丢下武器,看看能不能保住自己一条命。
“全部带走!押送回营!”王贺一边下令,一边暗暗看着眼前几乎就要发生的一场残私斗。
心底对国师大人更加佩服。
他起码就想不到,这种深夜隐藏监视百里渠的方法,国师大人说的什么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王贺到现在,才堪堪有一点吃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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