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走了。”墨无锋淡淡地说,他猜得很准。
孟东玄点了点头,他谢过神医谷这些日子以来的庇护,将物华楼的钥匙放在桌子上:“还是没有戚三刀的下落吗?”
“戚三刀没有回八苦教,也没有回孟家,凤血剑跟他一起消失了。”
“如果能找到凤血剑,晚辈一定带回神医谷,如果能找到戚三刀,我就杀了他为颜夫人报仇。”
墨无锋满意地点了点头:“物华楼里你看上什么东西,随便拿。”
孟东玄嘿嘿一笑:“别的倒也什么,就是医阁中的那三缸莲藕,能不能给晚辈带着路上当干粮?”
墨无锋的脸色肉眼可见地变黑,嘴角垂成一个弧形。
莲藕?干粮?
那可是玉莲雪参,是补气凝神增加修为的极品药膳,是十年才长大一厘米的千年玉莲雪参!
神医谷中仅有的那一棵,还是上上任谷主到云澜山地底下搜寻了七年才挖出来的。
百十年来,神医谷历任谷主一直细心养护那株雪参,配置营养液,调节室温,让它终年不见一丁点儿阳光,这才长成如今模样。
那三缸雪参如果全部吃下去,少说也抵得上七十年的练气修为。
这小子吃了雪参也就算了。关键是,他还不识货!
孟东玄看到墨无锋铁青的黑脸,意识到自己可能敲了竹杠,但苍天有眼,他真的不是故意的。
“呵呵呵呵,晚辈随口一说,不该夺人所爱。墨谷主,咱们后会有期。”说完他立刻起身退出落星居。
临走前,他听到墨无锋咬着牙齿地说道:“一会我叫人把莲藕,呸,把雪参给你送去。”
原来,是雪参啊。他更加笃定,自己绝对敲了老墨的竹杠。
为了扰乱八苦教的视线,下午未时左右,曲潇潇就已经北上去墨挞冰原的查探消息。
而孟东玄一直等到亥时才离谷。
天地辽阔,夜色沉沉。他形单影只,蓦然离去,带着三分孤勇,七分坚定,义无反顾地踏进俗世的血雨腥风中。
离开神医谷后,孟东玄买了一匹快马,一路向西北疾行。
江南还是苍翠的季节,可一路北上,天气越来越冷。树木凋零,积雪也越堆越厚。
连日来,孟东玄一直马不停蹄地赶路,就在满满一大包雪参即将吃完的时候,他遇到了前往元阳城的商队。
跟着商队又前行半个时辰,终于到达元阳城外。
由于地处茶麻商道的中心,元阳城中往来商贾众多,摊贩聚集。卖丝绸瓷器的,卖茶砖香料,还有卖皮毛野味的,吵闹叫嚷,烟火气很浓。
刚一进城,孟东玄就听到有人在谈论“一宗命案”,作为一个勤勤恳恳、兢兢业业地摸尸小能手,他怎么可能放弃这种机会。
“听说了吗?城郊那片林子里今早发现了两个死人,但死相太惨,捕快都不敢去收尸。”卖糖饼的大爷弯着腰推着车,挤眉弄眼地跟旁边卖泥人的小哥八卦道。
“咋能没听说呢。官府那边虽然压着,但这命案怎么压得住啊?反正我是不敢走夜路了。”泥人小哥怂怂肩膀。
孟东玄笑嘻嘻地凑上前去,顶着一张人畜无害的脸套近乎:“大爷、大哥,你们说的那片林子在哪?”
“燕子林,从这出城向西走五里地就到了。”泥人小哥替指着远处的城门说道:“听说,死的都是聚云斋的伙计。”
“聚云斋?”
大爷掂了掂锅把,让锅里的糖饼翻了个个儿:
“悦来客栈和聚云斋是元阳城里最大的两家客栈酒楼。
前些年,聚云斋一家独大。但是最近,悦来客栈接下了为铜雀楼揽客的生意,眼看风头就要盖过聚云斋咯。”
“铜雀楼?”孟东玄疑道。
泥人小哥正欲张口答他,只听得身后响起一阵锣响。
“元阳城郊发生命案,自即日起,午时之后不许摆摊。咚——”一个官差手持铜锣,腰间别刀,一步一吆喝。
“咚——元阳城郊发生命案,自即日起,午时之后不许摆摊。”
“走吧,走吧。”卖糖饼的大爷收拾起家当,就准备离开。
泥人小哥面有不甘,边走边叹道:“这世道,太难咯。”
糖饼大爷和泥人小哥走后,孟东玄径直出城,向城郊的燕子林中走去。
此时太阳当空照,正是摸尸不撞邪的好时候。
燕子林中没有燕子,反倒有很多麻雀,叽叽喳喳地吵个不停。
快接近林子的时候,孟东玄就已经闻到一股淡淡的尸臭味。
他顺着味道摸索,在树林的边缘发现了两具干瘪的尸体。他们的胸口都插着一把黑色的匕首,皮肤青黑,两颊凹陷。
奇怪的是,他们临死前神态餍足,嘴角扭曲成僵硬的弧度,是笑着死的。
他想起常守义曾说过:“白服丧,红衣凶,鬼笑莫如听鬼哭。”
看了一眼头顶明晃晃的太阳,是正午阳气最盛的时候,他用掌心触在尸体上,但意外地没有任何反映。
这两具尸体上没有煞气。
可是听元阳城中的小贩说,这两个人明明是今天上午才死的,绝对不可能这么快就散去煞气。
有蹊跷。
他们身上的煞气,究竟都去哪了?
这两个死者的筋骨比普通人更加强壮,应当是习武之人,而且武功不低。
孟东玄将林中两具干瘪的尸体扛上马,往元阳城中走去。
聚云斋,真的只是一个酒楼吗?
悦来客栈和铜雀楼又是什么关系?
他有一种感觉,元阳城中隐藏着巨大的危险。
突然从路边蹿出一只野兔,小红马受到惊吓。
“哎呀,好颠。”
孟东玄没有说话,他身边没有人,只有两具青黑干瘪干尸。
背后的汗毛竖起来,有阴森森的感觉。
他小心翼翼地勒紧缰绳,尽量让马走得平稳一些,终于安安稳稳地走回了元阳城。
可是聚云斋在哪呢?
他正准备下马问路,突然听到身后有人说:“直走到头左拐。”
孟东玄脸色一白,他小心翼翼地回过头去,身后空无一人,只有那两具从林中带回来的尸体。
“呵呵,谢谢啊。”他在嘴角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说好的邪不胜正呢?说好的阴阳有别呢?说好的中午不会撞邪呢?
心中无比郁闷,不自觉地踢着马肚子。直走,左拐,很快就来到了聚云斋门口。
但这个客栈,今天好像没营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