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大的气流迎面而来，把卫曙两人卷在地上。

卫曙躺在地上，脑海中一片空白，全身骨头都要散架似的，一时间也呼吸不了。身体不知道哪个部位传来阵阵痛楚。

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一只手掌搭在他没有知觉的左手上。

「小子，快起来!」

叫声唤醒了仍然迷迷糊糊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躺在地上的卫曙。

他先是看了看放得笔直的左手，手臂上多出来很多细小的伤口，血液与沙土混杂在一起，黏在他的皮肤上。

刚才的叫声让他抬起头，看着一个也是十分狼狈身上全都是血液与沙土的老人拿着长刀，半跪在他身旁的地上，目光放在另一个方向，并没有看着他。

是了!刚才那只恶鬼—

卫曙吓得一个激灵，全身一瞬间出满冷汗，也不顾得找自己的木棍，抬头看着那一只恶鬼。

恶鬼站在他们面前，头颅和胸部都穿了一个大洞，不停有漆黑的雾气填满它身上的破洞，同时也有灰黑色的液体从大洞的四周涌出来，滴落在地上，碰到液体的花草迅速枯萎。

「这是什么情况?」

卫曙看了一看，看到老兵云程的刀刃和自己的木棍都沾上了黑色液体。

一大滩黑色液体被恶鬼吐在地上，它并没有倒下，而是抬头看着他们两人，眼中仍有一丝暗淡的红光在闪烁着，死死盯着两人，如即将熄灭的油灯，明灭不定。

它在两人的目光下向前踏了一步，在地上留下深黑色的脚印，大量黑雾和液体从恶鬼的身体倾泻而出。

一下细小的爆炸声响起。

恶鬼的右臂在他们面前爆炸粉碎，四周的草地乃至两人身体上都沾满了黑色液体，黑色液体和其他与鬼有关系的东西一样十分寒冷。

「起来!」

放在胸膛上的右臂动了一动，全身的肌肉在绷紧。

卫曙急得太阳穴上的青筋暴现。

「动起来!」

右手缓缓移动至地上，半个身子挺了起来。

木棍重新落入他手中。

「我们失败了吗?」

老兵云程闻言点头也摇头。

「这个恶鬼要崩溃了，只是不知道它能不能在崩溃前杀了我们，与我们同归于尽。」

长刀刀锋在草地上抹了一抹，把刀上的黑色液体都留在野草上，月光在刀锋上反射着。

「我向来不喜欢冒险，今天我也尝试一下吧!」

「希望我的运气不是很差。」

右手抓着木棍，半边身倚在木棍上，左手也动了起来放在地上支撑着自己的身体。

刚才还燃烧得十分猛烈的炬变得暗淡无光。

卫曙此外也做不了什么，只能看着恶鬼一步一步走向他们。

他察觉到身体正在恢复，力量从身体深处涌现。

但这太慢了。

现场的三个人和鬼也没有说话，陷入诡异的寂静中。

甘罗他们在干什么?

卫曙想到了在他们身后的数个人。

恶鬼越来越接近，他甚至已经可以感觉到对方身体散发出的寒冷，阴气喷洒在自己的脸上。

它停止了步伐，站在两人面前，相距不过一米，眼中的血光变得浓郁起来，甚至溢出它的眼睛，在空气中形成浅红色的雾气。

又一滩黑色液体喷洒而出，浅在两人身上，但两人都没有低头看，而是与恶鬼的一双眼睛对视着，身上的炬微弱而坚定地燃烧着。

一只腿从恶鬼的身体上脱落，跌在地上粉碎成黑色雾气。

对方的身体状况已十分糟糕，只剩下一只手一条腿，身体上布满了大量孔洞和裂缝，黑色的液体和雾气不停进出恶鬼的身体。

阴气不断修复着恶鬼的身体，但有更多阴气从它的身体中泄露而出。

卫曙有一个错觉，只要他伸手碰对方的身体一下，对方的身体就会瓦解。现在恶鬼就像一个易碎的人偶般。

恶鬼的身体已经不可逆转地崩溃瓦解，先前吞噬的血气和阴气在身体中互相缠绕冲撞，彻底断送了它活下去的可能性。

「你们!」

恶鬼阴沉包含着不甘﹑愤怒的声音震动着他们的耳膜。

它仅存的左手抬起，一只手指被举起，缓缓接近卫曙的额头。动作十分慢，一般人也可以轻松避开。

但现在卫曙的身体做做不到，在他身体四周的阴气触手也再次肯定了这个事实。

难道我要被一只手指杀死?

他想过自己会被万鬼吞噬而死，也有想过被巨大的妖魔吞食，更想过会被各种恶毒的法术和诅咒杀害，唯独没有想过自己会被一只手指杀死。

双眼慢慢闭上，等待着自己的死亡到来。

不!

他的眼睛重新睁开，盯着那只逐渐接近的手指。

我不要逃避!

我要看着我如何死。

又一下细微的爆炸声响起。

炬的火焰刚变得明亮了起来，立即被大量阴气淹没熄灭。

手指已经几乎碰到他的额头。

卫曙意外地发现自己在死亡降临时没有一丝畏惧，没有痛哭，没有求饶，只是默默看着对方。

突然手指停了下来。

不，是恶鬼整个身体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它想在杀死我前戏弄我?

它想放过我?

卫曙否定了这些想法。

他抬头盯着对方散发着血光的眼睛。

血光变得暗淡，最后熄灭。

「它…崩溃了吗?」

卫曙说出一句看似是疑问句实际上是肯定句的话。

一下在他耳边响起的爆炸声出现，伴随着冰冷的气流迎面而来。

在他面前的恶鬼身体也在一剎那间分裂粉碎，头﹑手﹑脚化为黑色雾气弥漫于天地间，恶鬼身体内的黑色液体直接倾泻在他身上。

卫曙全身颤抖起来，犹如入了冷水池中。

过了数分钟，黑色雾气才逐渐消散，在他们面前的恶鬼也彻底消失了。

卫曙看着老兵云程。

云程点头。

「我们打败了恶鬼!」

哪怕是卫曙，他也有一点不太相信刚才发生在他面前的事。

他竟然击败了恶鬼。

他在数天前在恶鬼面前仍然毫无还手之力，如待宰羔羊，现在竟然击败了恶鬼。

身上的炬也不知不觉重新浮现，而且比之前更为灿烂夺目。

云程看了一眼他身上的炬，一丝惊讶之色出现又很快消失。

「这不是你庆祝的时候。」

卫曙闻言皱了皱眉头，看见远处有十多团阴森浓郁的黑雾席卷而来。

「我们要快点去双槐庙。」

他们回到山洞，却发现甘罗等人不知什么时候晕倒了。

数人被叫醒。

「我们要快点去双槐庙!」

「黎明即将到来，我也知道了送羊到开封府内的办法。」

甘罗虽然想出口询问，但他看到两人面上的紧张之色才知道这不是讨论的时候。

「好，我们现在去双槐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