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解阳炎病的卫曙也想知道刚才月巫令已经处于「午」阶段的宁云凤安静下来的镇阳仪式是什么。
他已经知道阳炎病病源在体内的阳气过多,破坏了阴阳平衡,而镇阳仪式顾名思义是镇压体内的阳气的仪式。
刚才的一支支细长坚硬的铁钉被钉入宁云凤体内的情景仍然历历在目。
每一支镇阳钉被打入宁云凤身体内,她都会感受到莫大的痛苦甚至痛得浑身无力。
她的嗓子在长期发出惨叫后变得沙哑无比,说不出话来。
而且在这个仪式进行时宁云凤一直保持清醒,没有打过任何一支麻醉剂。
「这是多么血腥恶毒的邪门仪式!」
卫曙口中说了这一句。
现在大多的宗教祭祀仪式早就变得十分文明,它们的野蛮血腥一面早就被埋葬淘汰。
动辄伤害活人的仪式习俗大多都消失在时间长河中,尚鬼的殷人在牧野之战中也被周人打败。
「镇阳仪式!」
卫曙口中低声念着自己要找的目标,头几乎贴在书架上,一本一本地查看书架上档案的名字。
「喀嚓」
一下低沉的声音在此时一片寂静的档案室中响起。
正在找档案的卫曙侧过头来,一双眼睛盯着档案室的大门。
大门的门把已被扭动,缓慢地被人推开。
一个蓄着短发带着一丝英气的月巫走了进来,手中同时拿着一份新的文件。
月巫脸上满不在乎地把手上的文件插入其中一个书架上,口中哼着一首香城天王的歌。
她也没有在这个因书架占了大部份空间而有点狭小的档案室久留,转身便离开了档案室。
这个月巫的到来只是一个有惊无险的插曲。
和她只相隔一个书架的卫曙笔挺地站立着,看着大门被关上。
「我在这里逗留得太久了!」
并不是所有月巫都会放下文件便径直离开档案室,只有一个比较细心的月巫进入这个档案室,他暴露的风险都会大大增加。
这个档案室的空间太狭窄了,他甚至没有空间躲避。
档案室大门再次被打开,一道人影快速从档案室中离开,手中拿着一份文件。
妙严所第二层的空置病房。
一张大床被放置在病房的正中央,经过病房的人一眼就可以看见这张病床。
病床不远处就是一张办公桌,桌上放满了大量纸张。
纸上全都是这个病房的上一个住客留下的疯言疯语。
潦草的文字密密麻麻地铺满了纸张,互相重迭遮盖,没有固定的字迹﹑方向及尺寸。
同一句中的文字可以上下颠倒﹑大小不同,甚至不时夹杂着英文和一部份边远地区的文字。
一般人看见了这张纸上的文字,只会觉得是小孩子留下的涂鸦,没有任何意义,也看不明白。
这也是它们一直被遗留在病房的原因。
妙严所的月巫﹑医生也不认为它们有任何值得留意及研究的价值。
而原本在这座办公桌前的办公椅就被移动至病房的角落中。
刚从档案室离开的卫曙正坐在椅子上翻看着手中的文件。
一个护士在病房的大门外经过,把头贴近门上的玻璃窗,看见病房中没有病人后便离开。
窗外的太阳逐渐落下,昏黄色的暮光从远处照射在混凝土筑成的妙严所上,附近的树林彻底陷入黑暗中。
白天还可以用肉眼看见的迷晦在晚上就变成了隐形的致命陷阱。
「来源被隐藏起来的镇阳仪式吗?」
卫曙发现妙严所对镇阳仪式的理解十分深刻,似乎已经掌握了这一个仪式很长的时间了,但他翻找了整个档案室也找不到任何关于镇阳仪式的来源,就像镇阳仪式突然出现。
不过他也发现了第一个使用镇阳仪式的病人出现在1980年,即是十年前。
妙严所的病人自十年前也急剧增加,而且1980年后患上阳炎病的患者的情况往往恶化得很快,甚至不少人未曾送到夋山山上便死去,妙严所中只有这些人的「灰件」。
「灰件」指妙严所只发现或收到了阳炎病患者的尸体的记录文件。
这些文件的活页夹都被涂成灰色。
卫曙也看到被涂成红色﹑白色及绿色的活页夹。
以白色活页夹最多,绿色的活页夹几乎接近零。
十年前发生了什么事情?
卫曙心中不停想着这件事。
太多档案无一例外指出了夋山十年前发生了极大的变故。
他看出来扶桑阴家已经极力掩饰,没有一份文件描述十年前发生了什么事。
但他发现1980年9月的病历文件都消失了,他只找到1980年8月和10月的档案。
「九月吗?」
巧合的是现在也处于九月。
10月的病历文件上显示的医生﹑护士都换了一遍,而且阳炎病患者就是在1980年10月突然大幅增加。
「十年前的九日,有一件事情在夋山上爆发了,导致夋山一带的阳炎病患者数量突然增加。」
「那件事情和即将举行的月婚仪式有没有任何的关系?」
卫曙把手中描述镇阳仪式的文件放入背包中。
文件记述了镇阳仪式中的镇阳钉由特殊材料组成,能把身体内多余的阳气不停排出去,而皮肤上刻下的渡阴纹则是帮助人体不断吸收空气中的阳气。
而主持镇阳仪式的月巫须同时诵读相应的经文咒语以吸引更多附近的阴气,同时也驱散阳气。
在锁阳钉及渡阴纹的互相配合下,病人体内的阴阳平衡会勉强恢复平衡。
但有一个月巫在文件上特地写了一句。
「镇阳仪式对『昏』阶段的病人没效。」
卫曙正想离开这个病房,进一步探索这个位于群山中的医院,心中却对办公桌上的纸张产生了兴趣。
他翻了一翻。
纸上大部份的字都难以辨认,剩下的都是随意组合起来的文字,没有表达什么意思。
他正想离开,却想起了在蟾馆房间的隐密角落中找到了前人留下的日记,
办公桌的抽屉被拉开。
用手指抚摸着桌子的底部去感受它有没有藏着暗格。
「看来这个病房的病人真的彻底疯狂了!没有留下任何有用的讯息。」
卫曙正要离开病房,却在房门前停下来,转身回去不甘心地看了书桌与墙壁的缝隙一眼。
这一看却看见了一张细微的纸张看上去是无意地跌在那里而没有人发觉。
他伸手拿了出来,拍走了纸上的灰尘。
纸上只有简短的一句话。
「太阳之子将降临于此,收回太阳降下的诅咒,赦免我们的罪孽,解除我们的痛苦。」
卫曙拿着这张纸一阵子,然后放进自己的背包中。
「太阳之子?指天文现象,还是仪式的称呼?」
他不认为夋山上的人可以令太阳生下儿子,何况夋山上的人只崇拜月亮,并不崇拜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