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获取了不少有用信息的卫曙在月巫﹑医护不注意下一路左闪右避,躲在一辆放置了大量货物十分臃肿的手推车阴影中离开了。
拉着手推车的阴役彷佛感觉不到任何疲累,拉着沉重的手推车走了一段路,表情甚至姿态也没有任何变化,没有因体力流失而喘气,仍然挺直身体走路。
如果不是卫曙还在他们身上看到汗水,他都以为这些阴役只是木偶傀儡。
山路旁的草丛一阵声音响起,阴役却充耳不闻继续拉着手推车向前走,没有停下来,甚至没有转头看看草丛发生了什么事。
他们和手推车逐渐远去,而刚才发出声响的草丛不远处钻出了背着大背包身穿大衣的卫曙。
卫曙看着那些不发一言﹑动作姿势未曾发生改变的阴役。
「怪不得他们被称为阴役』!」
「如果不是我发现了他们仍有心跳﹑还在呼吸﹑也有流汗,我还以为这些只是披了人皮的机器人。」
这些阴役给人的感觉是死气沉沉,和传说中的阴兵几乎一模一样,在晚上走可能被普通人当作阴兵过路。
卫曙刚才在草丛中制造出声音,就是试探一下这些阴役的反应,从而为之后他有可能面对这些阴役想出应对方法。
谁知道这些阴役听到声音竟然不加理会,直接忽略掉。
这却是在卫曙的预期之外。
他拿出指南针看了看方向。
「我沿着这条山路向前走不远再向西穿过树林走数分钟,就可以返回蟾馆了。」
卫曙不打算原路返回了,刚才在树林中的经历已令他明白到迷晦中有着危险的东西,再坚持在迷晦中走是愚蠢的行为。
如果真的有其他人在山路迎面而来,他就会立即扑向山路两侧的树林躲避。
山路两侧的油灯发出的阴森可怕的光芒照亮了山路,令山路在被迷晦重重包围下仍然不被吞噬。
少许灯光逃离了山路,照射在向山路近在咫尺的树木上,但更远的树就隐藏在黑暗和雾气中。
卫曙独自在山路上走着,天上的太阳已彻底落下,阳光已在天地间消散,夜幕飞快降临笼罩着这片大地。
月亮不知不觉已经高高悬挂在天空中向大地散发着令人迷醉的月光。
站在夋山上的人抬头看着这轮明月,只觉月亮前所未有地接近他们,几乎占满他们的视野,像要贴在他们面上。
黄色的月光洒落在夋山上的每一个人身上,就像金黄色的蜂蜜淋在他们身上,又像他们在月光化为的液体中沐浴着。
卫曙抬头看着几乎接近圆满的月亮。
「看来月婚仪式的确即将举行了!」
当天上的这轮明月彻底圆满时,就是月婚仪式的举行,也是卫曙人生中的第一次「结婚」。
「我真想看看他们会在月婚仪式上做什么!」
一阵突如其来的寒风吹在他身上,把他的大衣衣摆吹得左摇右摆。
卫曙眼睛一瞇。
附近的迷晦立即浓郁起来,而且不停搅动,一个个旋涡出现在迷晦中。
寒风风势没有减弱,甚至越来越强烈。
山路尽头的油灯突然熄灭,而且像多米诺骨牌一盏又一盏油灯熄灭,很快已经到达卫曙不远处。
他心中暗说一句倒霉。
他对这种情况已十分熟悉,二话不说关掉自己手中的手电筒,随意把自己的背包抛到草丛中。
自己也像猴子般灵活地爬上最近的参天古树上,伏在树枝上动也不动,屏住呼吸,盯着山路。
刚才他站立的位置的油灯也迅速熄灭。
只有天上的月亮照射在山路上,肆虐的寒风突然消失,十分安静,像没有任何事发生。
树上的卫曙反而更紧张,呼吸﹑心跳均尽力隐藏起来。
当环境安静到极限时,卫曙已经听到耳朵中有一阵嗡嗡声。
远处传来钟﹑鼓﹑琴的声音。
声音相当古老而庄重肃穆,像有不少人在同时演奏,各自弹奏着自己负责的音乐。
他感觉自己好像突然来到演奏厅,听着大乐团弹奏的音乐。
音乐的节奏﹑韵律与他平时听的音乐截然不同。
但他没有沉醉于这突如其来的音乐,反而心中更紧张。
「谁在弹奏着这音乐?」
他认出了这种音乐应该是古代宫廷音乐,应该出现在庙堂中﹑宫殿中,而不是这座夋山。
夋山上的月巫也不会特意在晚上大费周章弹奏音乐,他听也听到不下二三十人参与了弹奏中。
山路尽头出现了人影。
一群仆人童子服侍着数个人在狭窄的山路上走。
丝绸被拖曳在地上。
有童子提灯照亮着眼前的路,有仆人高举扇子拨走热气。
数个被众人拥簇的人十分高大,身穿插满羽毛的长袍,长袍的下摆在地上缓缓拖动,浑然不理地上的石头会刮损弄脏他们的长袍。
卫曙看到这了脸都绿了,几乎不敢呼吸了。
他可以肯定眼前的绝不是扶桑阴家的人,甚至不是活人,分明就是数百年前甚至上千年前的古人。
古代有人羡慕天上的雀鸟大雁可以在天空中自由自在地飞翔,渴望自己也能生出羽翼探索头上这片广阔的天空。
又有人把生有羽翼和天上的神仙产生了关联,认为自己只有修行得道就可以生出羽翼飞升神仙的国度,及获取无尽的寿命。
有不少贵族也喜欢羽毛的装饰,寓意自己也能成为神仙长生不死。
后世道教也认为得道者会身生羽翼飞往神仙之地,为「羽化飞仙」。
那数个穿有羽袍的人的面孔被一层薄薄的迷晦覆盖着,看不清他们有什么表情,一直看着前方,反倒是拥簇着他们的童子仆人都像人偶般维持着一个诡异的笑容。
卫曙看着他们,紧张得不敢有任何动作,甚至不敢呼吸。
眼前的一切太诡异了,和之前遇到的单一恶鬼更为诡谲可怕,令人不寒而栗。
虽然刚才的寒风已经消失,但他现在却觉得身心都十分冰冷。
幸好这一行人只是不发一言沿着山路离开,丝毫没有理会躲在树上的他,伴随着的音乐也逐渐消失。
山路的油灯也重新亮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