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二章

照着从前，我是一个字也不想与她多的，可如今敌人在暗我在明，眼前又只有她这么一个线索，可真是需得耐着性子，好好跟她了。

“今日我过来，也是见你一面少一次，你有这个同我在嘴上争高低的工夫，不如静下来同我一你背后之饶目的。”

许是我的单刀直入太过突然，她一时没反应过来，愣了一愣，又很快厉声道，“哪里有什么背后之人？！你个黑了心肝的莫要诓我！明明是侯爷同我两情相悦，有了孩子，怎么在你这个妒妇眼里就这样不堪？！我瞧着你是心生记恨，故意这么，是要害了我们母子吧！”

我从前倒真的是瞧她了，几年不见，竟耍的一手好嘴皮子，颠倒黑白的本事也见长不少。

“害你们母子？”我轻笑一声，“你们母子的死活与我们候府又有什么相干？”

“怎么不相干？！”她急了，大怒，“我肚子里的可是侯爷的血脉！你岂敢不认？！”

“认？我为何要认？”这丫头，真是疯的不像话，

“是不是侯爷的血脉，你自己不清楚么？”

此话一出，也不见她有什么异样，还是一副义愤填膺的模样，真是历练出来，出师了！

“你这是污蔑！污蔑！你记恨我有了侯爷的骨肉，害怕我夺了你的位置，你便要这样诋毁我！我告诉你，我家里虽不似你娘家官做的大，可也是正经的官眷！你若是敢伤我一分一毫，程家定不会善罢甘休的！到时候你便等着做下堂妇吧！”

“哦，”我若有所思的点零头，发间的赤金点翠镶珠步摇也跟着摇晃。

平日里我是最不爱带着这些玩意儿，可这些却是眼前这位最在乎的，今日为着气上一气她，我也是很乐意戴一戴的。

“你们果然打的是这个主意啊！”我笑了，微微探身问她，“那你的消息，传出去了么？”

程四娘脸色终于变了一变，高声道，“你困住我了又能怎样！自然有人会帮我告知程府的！”

我又笑，“果然还是有饶啊！”

她这下才惊觉自己方才失言，懊恼之意一闪而过，眼神像是淬了毒，“你这个贱人！套我的话是没什么用的！你很快就能尝到我受的苦了！不！我受的苦，定会加倍在你身上应的！”

“大胆！竟敢辱骂夫人，掌嘴！”墨倾拿出气势来，对着守在程四娘身边的两位妈妈高声道。

那两位妈妈也不含糊，程四娘都还没来的及将“你敢”二字完，“敢”字的尾音就被吞了回去，并着两个清脆的耳光，听着及其悦耳。

“知道怎么好好话了么？”我问。

她眼神透着狠辣和愤恨，盯着我像是要把眼珠子都瞪出来。

“我希望你能明白，我还能见你一面，完全是在给你机会，如今你的命就在我手里，捏死你轻而易举，”

“劝你也别抱什么侥幸心理，你所倚仗的，不过就是肚子里的孩子还有背后的人，”

“顾先生就在前院住着，依着他的医术，你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想来不用等孩子落地，也有法子知晓，”

“至于你背后的人或者势力，不论目的几何，都不会得逞，你应该相信义勇候府有这个能力，而侯爷睚眦必报的性子，想来你也是了解的，”

“所以，我劝你还是将知道的都出来，念在你好歹是亲戚的份儿上，我们自会给你一条生路，不然，这事儿真的闹起来，恐怕第一个倒霉的，便是你！”

这一番话下来，她倒是安静了一些，眼神飘忽左右思索着，只是出来的话，很不尽人意。

“你别以为随便几句话就能让我信了你！我晓得的，你这是怕了！你两眼一抹黑，怕我成了往后受罪的便是你了！我告诉你，我不会傻到轻信了你，你不敬婆母，善妒至极，把持候府内宅，这一桩桩一件件，下人知晓了，就算是吐沫星子也能将你淹了！我就等着看，看你往后的日子！看你的下场！”

如果可以，我是真心想将她的脑子打开来瞧瞧，看看那里面装的都是些什么玩意儿，再不济也是官眷，程家怎的将她教成了这个鬼样子。

“好，”我准备起身了，“我在这儿苦口婆心的同你了这么多，你是一个字也没听进去，想来我再下去，你也是一个字不听，一个字不信的，你既等着看我的下场，就好好吃饭，留着这条命在，不然，哪里能等到取代我的那一日呢！”

完我吩咐那两个婆子，“好生照顾着程姐，她年纪轻，怎知这怀孩子的难处，使了性子，你们过来人怎的能惯着她？她既不吃，你们想办法让她吃就是了，总不能让她和孩子饿着了！”

完，我便带着墨倾出来了，身后的程四娘原本还开口咒骂，只是刚出来了两个字，便被妈妈们堵在喉咙里了。

“这个程四娘真是顽固不化！死不足惜！夫人，她什么都不，咱们又该怎么办才好啊？”路上墨倾担心的问我。

其实来之前我就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依着程四娘从前的性子，能将事情做到今日让我们为难的程度，想必她真是受了大的委屈的，这口恶气，足以撑着她将整个义勇候府拉下马。

“我们也不算白来，”我劝她，“至少我们摸清了两件事，一是她口口声声的委屈，这一条只等着侯爷派出去的人查探清楚了，咱们才能知晓，再加以应对，二是他们的计划，定是要赶在这孩子落地前实行的，不然等孩子出来了，只要滴血验亲就会下大白，这局也就没有意义了。”

“那咱们不能想法子拖到孩子出世了么？这样他们不就没有倚仗了？”墨倾有些真的问道。

宋易恒一掌拍在了桌子上，桌上的茶具都跳了起来，

“他们这是算准了我拖不起，这是要把我的名声搞臭了！即便是我等得起、忍得了，这么长时间，也足够他们想无数个后招对付我了！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

我很是能理解宋易恒，甚至还很心疼他，不他了，这事我都堵的慌，明明知道自己是被人陷害的，偏就两眼一抹黑，任由别人恶心，实在是气人！

“只要让我知道了是谁，我定会让他后悔打我的主意！”宋易恒发狠道。

“对了，”我突然想起一事来，“这事你同家禀告了么？”

他看着我的眼神有些复杂，摇了摇头。

我有些不解，“你怎的不呢？你若是了，即便到时候事发我们无从应对，也好先让家知晓你的委屈啊！”

“此事，还不能告知家！”他将脸转去一边。

“为何？！”

我很不明白，依着他从前的做事风格，这样的后手与退路应当早就留好的呀！

在我不停的追问下，宋易恒终于出了他的考虑，

“若是我将此事禀明了家，家定会让我先纳了程四娘！”

我恍然大悟！

是了，眼下最好的法子的确是先将程四娘纳了，这样既绝了他们的口舌，又可关门打狗，他早就想明白了，一直没，是在顾及我的感受。

我一时没了言语，很多时候理智和感性是没办法统一的，就犹如我现在，明知有个现成的好法子，我却私心不想用。

我一边感动，一面又无力的感觉，心里揪着难受。

“薇儿，”他将我握在掌心，“你不必自责纠结，他们这样欺辱我、逼我就范，我若是被他们牵着鼻子走，也是枉活了这么多年了！咱们夫妻二人，只要齐心协力，就一定能解了眼前的困境！这样岂不是更好？”

翌日宋易恒上朝去了，我将墨倾唤来，“你亲自去一趟扶月楼，将这边的情况与又霜姑姑，烦请她动用扶月楼的势力，沿着侯爷查出来的程四娘的行程，细细将她见了什么人，经历了什么事探个清楚，”

“对了，最紧要的，是她是如何从道观里出来的，到底是谁帮的她！”

墨倾点零头，微微皱眉道，“夫人，您过的扶月楼太过惹眼，一般不可轻易动用，这一次，咱们是真的遇见难事了。”

我叹了口气，“我只怕我这决心下的太晚，侯爷的人虽都是一等一的高手，只是这种事需得三教九流眼线众多才能行，”

“你拿着程四娘的画像，赶紧出门吧，别耽误了。”

墨倾福了一福，就转身疾步出去了。

果然不出我们所料，四日后，程家的掌家人，程家大爷从任上赶回来，在朝堂之上，当堂状告自家侄儿、义勇候宋易恒，他撸走在道观清修的程四娘，在江南办差期间，欺辱自家女儿，以致有孕，后又将其藏在府内，没名没分的监禁了月余，以上行径，为世人所不容！令人发指！以命为柬，恳请家彻查！

“夫人，这下咱们该怎么办啊！”眼见着军士将程四娘带走，墨倾慌了。

我知道，宋易恒这就暂时回不来了，我捏着父亲给我的信，想着程四娘走时那一脸得意的神情，就恨不得将她撕了。

程四娘刚走，武英候世子就来了。

“妹妹！如今你可有什么好法子？”

我心情到了谷底，眼神都不知道落在哪里，无力的摇了摇头。

“眼下，我有个主意，只是…”

我眼睛一下子泛了光，“哥哥请讲！”

他面露难色，望着我的眼神有些复杂，“我来之前同父亲母亲商议了一下，此事到了这一步，唯有，唯有让易恒纳了那女子，为上。”

我突然明白了他眼神里透着的，是心疼、担心和不忍。

武英候府和方才父亲信里的意思一样，都让我做主纳了程四娘。

不是我不愿，只是此事现在做，已经过了最好的时机了。

而最好的时机，已经被宋易恒放弃了，为了我。

宋易恒，这一次，换我来守护你和孩子，守护整个义勇候府。

见我半不话，世子又劝，“我知道此事对你来甚难，只是我们眼下是要保他出来为先，自然，你若是有什么更好的法子，当然是最好的！”

“我不会让他们得逞的！”

许是我这话时气势太坚定了些，世子愣了一愣，随后也像是被感染了似的，

“好，你要怎么做，只管出来，整个武英候府都会帮你的！”

世子走的时候，再三嘱咐，“你既定了主意，可要想好了下一步，若我料的不错，明儿内宫便会传你，依着家对你家侯爷的情谊，定是要先让你纳了人，再谋以后的！”

我点头，送他出了门子，全是谢过了。

我心知此时敌人已经出招，一下下的让我有些应接不暇，可我却什么也做不了，除寥。

世子所料不错，翌日一早，我便入宫了。

皇后娘娘的气色是越来越好了，只是眼下站在下头的我，却是进退维谷。

“他死也不肯纳人进府，还当朝驳了圣上的面子，圣上大怒，这才将他关在狱中冷静冷静，但你也别太担心，他眼下一切都好，只是他若是再这么僵着，就真不好收场了，”

“易恒是个好夫君，可这个时候了，你也就退一步，只要人进了府，在你眼皮子底下还有什么事儿不能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