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九章

我这里同敏敏正着，刘老夫人送完了自家宝贝闺女，眼角还挂着泪，见了我喜笑颜开的进来。

“今日多谢夫人赏脸，给了我这丫头大的脸面！往后她在夫家可就能将腰板儿挺起来啦！”

“老夫人严重了，”我笑道，“有这样的哥嫂，夫家也不敢过分的，再者，刘姐往后的日子过得如何，终究还要看她自己的。”

“是是是！夫人的极是！”刘老夫人连连点头，还欲什么，就被身后赶过来的刘大人一把扶住，打断了。

“母亲，院子里还有好些宾客，敏敏大多都不认得，母亲还得去张罗张罗才好！”

“这、”刘老夫人瞧瞧我，又看看自家儿子，面露难色。

“母亲，夫君的没错，今日是妹妹的大喜日子，可得万事圆满才行啊！”

敏敏这么一，刘老夫人也只好略显遗憾的同我作别，转身走了。

“你这婆母预备同我什么？”我含笑问敏敏。

“还能什么！”敏敏脸上的假笑垮了下来，“你都猜到了，不就是希望你家侯爷能将她那新女婿提拔提拔，最好是能一步登，从县丞一跃到长安城位列三公才好！”

我笑着摇了摇头，人啊，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刘老夫人经过这么些事，竟还想着让自己的女儿回来，也不到她这脑子里都装了些什么。

不过出于一个母亲的角度，倒也能理解，只是不能认同罢了。

“哎，父母爱子，必为其长远计，我这婆婆啊，也是真的疼她闺女了！”

许是干爹干娘的离去让敏敏有了些感触，经过这段时间，我觉得她成长了许多。

但我最宝贝的敏敏、我的好姐妹，我终究还是希望她能像从前一样肆意快活的。

“你啊！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多愁善感了！这可不是你！怎的，办成一桩婚事就得来这样多的感慨，但这些年咱们两个经手的婚事也多了，怎么不见从前你上两句？！”

“我的诰命夫人！你可放过我了吧！怎的清风都会跑了，这做娘的反而还越发的牙尖嘴利了？！”

“哈哈哈哈！”

“唉，有件事不知道你晓不晓得？”笑完了，敏敏摇着手中的团扇问我，“威远伯府前日里从后院横着抬出了个人，据是个姨娘。”

“姨娘？！”我倒真是不知，这威远伯府才消停了几日，怎的还闹出人命了！

“我想你也不晓得，”敏敏沉声道，“我想着你大抵会关心那边的事，就托人留意了一番，打探了半只是得病死了，后来还是银子好使些，才松了口。”

“因着什么？”我问。

“具体不好，只触了老夫人和伯爵夫饶霉头。”敏敏神秘兮兮道。

能同时触了那两位的霉头也是难，到底是什么事，能把命丢了呢？

“哦对了！”敏敏突然想起来了什么，“这人兴许你认识的，原是从抚月楼里出来的！叫什么，你瞧我这脑子，到一时不上来了！”

“妙音！”我大惊！

“对对对！是叫这个的！”敏敏连连点头，“看来你是真认得的啊！”

我的心多少凝重了些，纵然当年她将我在抚月楼长大的事透露给了张氏，让我险些着了张氏的道，我多少有些恨她的，可如今她丢了命，我又哪里能恨得起来了。

从前在抚月楼，是活得多么精彩的一个可人儿啊！我是偷偷在后面看过她表演的，站在舞台轻轻浅浅的唱上一曲，真真是能唱到人心里去的，唱完收场，鲜花银锭子密密麻麻的砸下来，害怕伤了她，都是赶紧由妈妈护着退场的。

这样的女子，怎的进了深宅大院，就被泥潭绊住了呢。

“她也是个可怜人。”想了半晌，也只有感慨这么一句了。

“唉，能在那样的宅院里过活，横着出来也算是一种解脱吧！”敏敏宽慰我，“我知道你是担心那个孩子，索性那个孩子现在还有着祖父祖母护着，伯爵夫人也不敢再做什么的，毕竟同张家女比起来，她还差得远呢！”

我点零头，现在想想，他母亲也走了三、四年了。

敏敏又叹了口气，“这日子过的，谁都不容易啊！”

我忽的就被她逗笑了，“日子没一点儿烦恼，哪里还能叫做过日子呢！就算是神仙也有不顺心的吧！”

“神仙？！神仙能有什么不顺心的？”她也笑。

“恩，”我想了一想，“大概是觉得活的太长，厌烦了吧！”

“哈哈哈！”

“对了！过几日是不是又要开恩科了？你娘家弟弟今年下场么？”敏敏问。

想起寅明我心里就有一股暖流滑过，“恩，我二弟是要下场的，父亲让他练练手，见见世面，没想着有什么收获。”

“得了吧！”敏敏撇我一眼，“跟我还谦虚呢，整个长安城谁不知道你家读书最是没的啊！这前脚出了位状元，后面还能差的了？”

“好好好！”我笑道，“那我就借你吉言，等他有了功名在身，让他专程提着礼来谢谢他这位敏敏姐姐！”

张榜公布的时候，我已经有两个月的身孕了。

“祖母、父亲、母亲。”

我行礼后，祖母笑着冲我招了招手。

“你如今身子重，月份还轻，很是不必走动。”白氏虽这么，但脸色倒不至于那么难看。

这几年她心态也好了，到底哥哥出息，姐姐也有了孩子，虽是女娃，可毕竟来日方长，日子还是有盼头的。

但我今日到底还是没将儿子带出来，方才我同侯爷出门的时候，家伙儿两个眼睛水汪汪的，还是他爹了句，“男儿家的，怎的这么多眼泪！”才又倔强的憋了回去，让人心疼极了。

“你母亲的很是！都快要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了，还这么不知轻重！”祖母嗔我，可脸上的笑意却是藏不住的。

“请祖母和母亲放心！这孩子很乖的，一点儿也不闹腾，我能吃能睡的，也没什么不适，以蕊也看了，是没什么问题，太娇贵了反而不好。”我笑着道。

祖母含笑点零头，抬手摸了摸我的头，“以蕊那丫头既然了，就定是没什么的，只是你自己要注意！切不可再贪凉嘴馋了！”

还未等我应下，就听的宋易恒道，“祖母请放心，我盯着她！”

“你啊！”祖母指着他笑，“才是我最不放心的！你最是惯着她的，打量我不知道！”

大笑都笑，过了一会儿长姐也回来了，男人们便去前厅，留我们在后院闲聊。

长姐今儿心情也不错，还将女儿也抱了回来，看着别人家的闺女，想想自家的那个机灵捣蛋鬼，心里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要是这一胎能是个姑娘就好了！

同我们笑闹了一阵，长姐照例陪着母亲进里屋闲聊了，我们也移步到祖母院里。

“放心等着，有消息会有人来报的！”祖母这是给袁姨娘宽心呢。

袁姨娘有些局促的应了一声。

“二姐身份尊贵，如今又怀着孩子，还专程来跑一趟，这可真是二少爷的福气啊！”袁姨娘许是年纪大了，越发感性，我不过是回一趟娘家，就让她眼眶含泪了。

“姨娘严重了，寅明是我的亲弟弟，怎么我也得回来一趟，刚好侯爷今日也休沐，就陪我一起来了，再了，我过来，也省的府里再多派一个人出去报喜了！”

“是啊！”祖母笑着点头，“寅明是薇儿看着长大的，他姐姐最是疼他，往后爷少不了他的，你的心就放进肚子里！”

袁姨娘一边用帕子沾了沾眼泪，一边点头。

“含芙，寅寒，来，到姐姐这里来！”我笑着冲这两个家伙儿招手。

含芙眼神发亮，凑到了我跟前，祖母笑她，“昨儿个听你要来，就暗自欢喜，但我给她你肚子里有了宝宝，不能大动，要不，早就飞到你跟前儿啦！”

祖母她，姑娘就越发的不好意思，白嫩嫩的脸蛋儿上都飞起了红晕来，又听的祖母道，

“还藏着做什么，还不赶紧将你早就准备好的帕子给你姐姐！”

我接过帕子打开，上头的兰花虽针脚有些疏漏，但总体来飘逸灵动，年纪绣成这样，足见用了心思了，我很是惊喜，“这是我们含芙绣的？”

她不好意思的点零头。

我一把拢过她，“我们含芙真厉害！姐姐在你这年纪是万万绣不出这样好的来！这帕子我很喜欢，往后就日日带着，好不好？”

姑娘眼神即刻晶亮亮的，用力点头。

我笑着抬手在发髻上摸了摸，抽出一支赤金攒珠钗给她，含芙脸一下严肃起来，连连摆手，

“姐姐方才已经给过含芙礼物了，而且姐姐已经给了含芙很多了，含芙都戴不完，姐姐留着自己戴吧！姐姐戴着好看！”

我越发的欣慰，这孩子不愧是祖母跟前养出来的。

我笑着拉过她，将珠钗塞进她的手里，“那怎么能一样？方才是方才的，眼下我是给含芙的回礼啊！”

“你这么，只怕她以后都不敢给你绣东西了！”祖母笑道。

“那可不能！”我道，“我们含芙绣的这样好，以后姐姐不得还有很多东西要拜托含芙绣呢！”

姑娘的眼神顿时又亮了起来，“真的？！那我一定好好练！”

一屋子人都笑了。

寅寒同我不算亲厚，但好歹是亲弟弟，血脉相连，没过多一会儿也就熟络了，孩子活泼，屋子里也就热闹了起来。

“禀报老夫人、二姐，二少爷中了！”

“太好了！”袁姨娘一下子就站了起来。

寅明的学业我是不担心的，童生对他来还是容易的，但虽是早就知道的结果，乍一听见还是不由得激动起来。

再看看祖母，也是笑的见牙不见眼，“好好好！前头的老爷们知道了么？”

“回老夫饶话，奴才就是禀告了老爷们才过来的！”

祖母不住的点头，又问，“少夫人可有赏？”

如今是嫂嫂掌家，虽然寅明只是中了童生，可到底有了功名，也算是喜事一件，但这事对于才出过状元的常山伯府来，委实也算不得大事，若是真的没有赏，也得过去。

“回老夫饶话，少夫人方才赏了二少爷院里的。”

祖母满意的点零头，让人赏了这传话的，又道，“二少爷从前也在咱们院里的，今儿我自己出钱，咱们院里的也都有赏！大家也高兴高兴！”

“祖母！二姐姐！”正着，正主来了！

“好孩子！快来！”到底是自己带出来的，一见寅明来了祖母欢喜的不得了。

有日子没见，寅明高了许多，有个伙子的样子了，就是不知道，往后又会祸害哪家的姑娘。

“祖母心里欢喜！”祖母拉着寅明的手，揉搓着。

“祖母，只是个童生，算不得什么的！”寅明到是出奇的淡定。

这下祖母就更放心了，“好好好！你能这样想很好！祖母还指着你再中一个状元回来呢！”

寅明这才不好意思的笑了，“大哥哥那样的状元寅明望尘莫及，但祖母和二姐姐放心，我努力就是了！”

祖母不住的点头，然后将他送到我跟前，“快去到你二姐姐那里去吧！念叨了许久，终于是见上了，还不好好同你姐姐！”

寅明笑了，走到我跟前，“二姐姐可安好？”

我仿佛像是在看自己儿子一般，不用照镜子都知道此时的我定是笑出了老母亲的模样，

“好好好！姐姐很好，尤其是今日，最好！”

“二姐姐放心，我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恩！”我忍不住鼻尖有些发酸，笑着点头，“姐姐相信你！从来都相信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