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149章 死守(1 / 1)宝城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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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后,他带领人马从东边赶回,正好遇到杨文岳突围,于是一顿猛攻,将杨文岳的兵马也彻底击溃,美中不足的事由于事出仓促,天色又渐渐昏暗,杨文岳在几名亲兵的保护下,从小路逃走了。

于是范青带着人马回到火烧店周围,将火烧店团团围困起来,一面吩咐士兵埋锅造饭,支帐篷,准备宿营,一面又让骑兵在周围巡弋,防止敌人再次逃脱。部署以后,他亲在来到火烧店附近侦察,发现火烧店中的官军还很多。捉来一个逃跑的官兵审讯,知道逃走的只是杨文岳,傅宗龙决定死守待援。于是他传令让白旺、赵恩、杨铁柱亲自率领军队各自守卫一个方向,防止傅宗龙逃走,如果被官军突围,定然把这个方向的将领斩首。传下这一道严令之后,范青才开始吃饭。

当天晚上,田见秀、刘体纯率领大队人马赶到,包围火烧店的人马更多,密密层层,火烧店之外,漫山遍野全是火光,傅宗龙这回可是插翅难逃了。范青这才觉得有些放心,他派人回老营向高夫人报捷,并说他在五天之内暂时不攻打寨子,以免造成将士无谓的损伤。五天之后,傅宗龙仍然在死守,他就下令攻打进去。另外,范青还报告说丁启睿和左良玉可能来救援,如果确实如此,他就提前猛攻火烧店,必须将傅宗龙擒获。

以后两天,范青果然按兵不动,只是向寨内打炮。寨里面也向外面不停的打炮。为了消耗寨中的火药,往往在寨中正想停止打炮的时候,义军又故意施放几炮,引得寨中还击。义军自己是不怕消耗火药的,范青十分重视部队后勤,所以在出征的时候,带了许多制作火药的材料和工匠,现在就地在几里外建立工坊,日夜不停的制作火药。

每逢夜间,义军总要不断派人佯攻,使得官军一夕数惊,不得安宁休息,盲目的向外面打炮放箭,有时候官军的炮弹也能击中义军,造成伤亡。范青就让士兵在官军壕沟的外面再挖一条环绕火烧店的壕沟,这壕沟一来可以阻挡官军逃走,二来,在壕沟上铺上一层木板,士兵躲在里面可以防止炮击,还能在夜间防寒。白天,范青还组织士兵操练,故意让傅宗龙看见,让他相信义军打算长久围困。

周围百姓本已经逃走,但见范青的军队并不扰民,反倒给他们送粮食,纪律严明,名不虚传。就陆陆续续的回来,帮义军做事。

三天以后,高夫人派一名使者送来口谕,嘉奖了范青和全营将士,尤其褒奖作战勇敢的白旺,这当然是范青报告的缘故。高夫人还对范青说,她已经派李过率领一万骑兵,向信阳一带移动,牵制左良玉和丁启睿的人马,使他们不敢北来,所以范青不必担心丁启睿和左良玉,专心围困火烧店,务必把傅宗龙全歼,傅宗龙本人也要擒获。

又过了一天,将士们等不及了,纷纷请战,要求马上进攻火烧店。范青骑着马绕着火烧店观察,发现寨子里的官军虽然疲惫,但弓箭、火炮依然不停的向外发射,如果这时候强攻,会牺牲不少战士的性命。

于是,范青召集军中诸将,道:“各位,咱们现在强攻火烧店,定能取得胜利,但会牺牲许多战士。闯王以前常常说,每次进攻之前,都要好好想想,有没有别的法子,可以尽量减少咱们战士的伤亡。不但打胜仗,还要少死人,这才叫善于用兵,所以咱们还要耐心等待,敌人自行崩溃的一天。”

范青手下知道他的脾气,一旦定下来的事情很难改变,所以不敢再说什么。过了两天,连向来沉稳的田见秀都有点忍耐不住了,找到范青笑道:“军师,打仗没有不死人的,我们现在即便死伤一些士兵,但能换来一场大胜,这也就值了!干嘛还在这里干耗着?”

范青笑道:“我现在就是要按兵不动,因为现在官军就好像牢中的死囚,断了粮食就会自己饿死。他们的死期已经近在眼前,我们又何必一定要自己的战士遭受伤亡?我作战的宗旨是一定要用最小的伤亡,最小的代价,彻底击败敌人,这才算是完胜。”

田见秀笑着摇头,不再说话了。

第四天晚上,义军捉到一个寨子里的逃兵,经过审问知道,寨子里的粮食两天前就吃完了,这两天靠杀骡马充饥,甚至还有人开始吃被义军火炮打死的官军尸体,连重伤濒死的也被吃了。

范青问:“像这样下去,官军最多还能坚持几天?”

被捉获的官兵道:“骡马很快就能吃光,草根树皮也没有了,估计最多还能坚持两天。”

范青又问:“火药能坚持多久?”

“也不多了,营中没有硫磺,就算有,也没人会制造火药,所以用一点,少一点。”

“箭呢?”

“也快用完了!将爷。”

范青微微点头,这情况跟他预料的差不多,他让人把这逃兵带下去,给他东西吃,不许杀害。当天夜里,他又派人不断佯攻,一直攻到寨子旁边,逼迫寨子里的守军不停的放炮射箭。

第五天早晨,义军又发动了一次佯攻,却发现寨内的官军不再打炮,也不再放箭,只是发出呐喊声音。范青亲自走到寨子壕沟边上,听呐喊声音一点也不威武雄壮,有时零零落落,有时有气无力。他微微一笑,对周围的偏将们说:“破寨的时候已经到了!”

这一日白天,他下令全军将士好好休息,同时多准备捉俘虏用的麻绳。一整天,他不断派小股士兵骚扰敌人,并将包围东面的义军撤走许多。晚饭之后,他又把赵恩叫到自己身前,小声授以密计。随后他又把诸将都召集到军帐,说道:“傅宗龙将要逃跑,我们要大获全胜,明天我们就能胜利班师了!这一仗不但要全歼官军,最主要的是要活捉傅宗龙,此人我有大用。”说到这里,他站起来,声音威严的说:

“众将听令!”

众将肃然站立,连田见秀这样的老将也一样肃立,众人眼光集中在他的脸上,等待发令……

傅宗龙在刚刚被围困在火烧店的时候,趁着义军的包围还不严密,他派出自己忠实的家奴卢三,带着两名骑兵冲出,给贺人龙和李国奇送去一份手书,要他们火速还兵来救。但他也不确定卢三是否能冲出去,还是在半路上就被截杀。

两天之后黎明,天刚蒙蒙亮,一阵炮声将傅宗龙惊醒,他焦急的问左右人,“是贼兵来攻么?”

左右回答说:“不是,大人,是贼兵向我们打炮,并没有进攻。”

“怎么呐喊声这么凶?”傅宗龙问。

“只是贼兵佯攻,不是真的攻打。大人实在太辛苦了,请再睡一阵吧!这壕沟里挖的很深,上面盖着木板,木板上面还有土,不管怎么打炮,万无一失,请大人安心再睡一阵儿。”

傅宗龙又入睡,自从被围困之后,由于义军不断打炮,寨中仅有的房屋都被打毁,起初,还有些官军住在屋子里,后来因为房屋被毁,也死伤了一些人,所以大家干脆离开房屋,在寨墙边上挖了许多地洞和壕沟,睡在里面。傅宗龙起初不肯搬来睡,经不起将士们的一再劝说,终于也从他的军帐中移出,来到壕沟。有时,义军的炮弹很准,能准确的落到壕沟当中,仍然能造成官军的死伤。于是官军又把寨子里的门板、木板,凡是能找来做铺垫的,全部铺在壕沟上,再在木板上铺上一层土。

此后几天,傅宗龙就在壕沟里睡眠,在壕沟里办公,在壕沟里策划军事。过去他曾多次带兵打仗,但像现在这样狼狈、这样辛苦绝望,还是第一次。

有时,他刚刚睡去,就梦见贺人龙、李国奇两支人马杀了回来,在东北角同义军作战,杀声震天,显然两人都增加了生力军,且作战勇猛,来势很猛。敌军正招架不住,忽然南面又来了一支人马,势头十分猛烈的冲入义军,把义军队伍杀得人仰马翻。傅宗龙隔着寨墙望过去,只见旗帜上写着一个大大的“左”字,正是左良玉的旗帜。傅宗龙大为兴奋,哽咽道:“苍天有眼啊!两支人马终于来了!只要这次把流贼杀败,河南局势就大有转机了。”话音刚落,果然看到东北和南边的两支人马不断前进,义军纷纷溃散。有的官军追杀义军战士,一直冲到寨墙前面。寨墙上的官军和寨外的官军都一起欢呼摆手。

傅宗龙意气风发的跨上马背,喝道:“剿灭流贼,就在今日。”于是带领他的亲兵亲将一起冲出寨子,追杀逃敌。这时,前面的一名敌将,一面奔逃,一面回头放箭。他马上吩咐几位偏将:“赶快追上那名贼将,斩杀者官升两级,活捉者官升三级!”他的几员偏将都率领人马追那个敌将,他自己也跟着向前追。正追赶当中,忽然马失前蹄,将他从马鞍上跌了下来。他刚刚翻身从地上起来,看见大股敌人返回,几个人用枪刺他,他的属下都在附近,却没人敢过来救他。他不禁大叫一声:“快来救我!”忽然惊醒,出了一身冷汗。

几名亲兵和仆人听见叫喊,奔到他的身边,说:“大人莫怕!贼兵在外面虚张声势,没有进来。”

这时,天色已经亮了,傅宗龙突然发现卢三也夹在仆人和亲兵中间,衣衫破烂,十分憔悴,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傅宗龙惊疑的望着他,问:“你是卢三?”

卢三噗嗵跪下,说:“奴才是卢三,老爷。”

傅宗龙问:“你回来了?”

“奴才刚才回来,因见老爷未醒,不敢惊动。”

傅宗龙仿佛还没从睡梦中醒来,又痴痴的问了一句,“你没有死?”

“奴才活着回来了,老爷!”

“你见到贺、李二帅没有?”

“贺、李二帅那一天先奔到项城,没有多停留,又奔到了沈丘。奴才一直追到沈丘,才见到他们,递上老爷的手书。他们两镇人马已经剩下不多,加起来都不到一万人,而且都变成了惊弓之鸟。他们看完老爷的手书,都说要先整顿人马,才能回救老爷。虽然这么说,但他们面带难色,依奴才看只是推托之词。奴才在沈丘住了两天,不得要领,后来连见他们都见不到了。他们手下人对我说,‘你就住在这里吧!别回火烧店了。现在根本无兵可救火烧店,火烧店也守不了多久,杨大人已经逃走,只剩下傅大人孤军奋战,看来也是这几天的事了。’奴才想,贺帅是大人的亲将,不管怎样也得再见他一次,当面恳求他。后来好不容易见到贺帅,他说‘所剩兵马不多,而且全无斗志,如果回去救人,也不过白白葬送自己。想起大人对自己的恩德,不能回报,十分惭愧。’说完就走了。奴才没想到大人平日对贺帅如此之好,可贺帅却这样害怕流贼,眼看火烧店就要被攻破,却坐视不救,全无心肝!奴才大哭一场,离开沈丘。由于外面包围很严,直到今天夜里,才回到寨内,向老爷禀报。”

傅宗龙又问起杨文岳和虎大威的消息,卢三说:“虎大威,逃得更远,已经离开沈丘,不知哪里去了。杨文岳被义军骑兵击溃,他只带着几十人回到沈丘,看到奴才,只能不停掩面流泪,说对不住大人。”

傅宗龙叹道:“杨大人能逃生其实我心里很欣慰的,这里已经很难支持了,他留在这里也是死路一条。其实,你也不用回来,何必和我死在一起。”

卢三泣道:“我是傅家的奴才,老爷对我有再生之恩,我死也要死在老爷跟前,不管多么艰难危险,我都要回到老爷身边。”

傅宗龙十分感动,流下眼泪,轻轻拍着卢三的肩膀道:“你是个忠心的人,下去好生休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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