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矿工笑道:“王哥,你还没娶老婆,听说周王府里美女多的数不清,能不能让大将军赐你一个老婆?”
王成章笑骂一声,“他娘的,咱们好好干,立了大功,大将军那么慷慨,怎么会亏待咱们,到时候只怕一人赏赐一个老婆也是有的。”
众人一听都很高兴,挖洞的热情也更高了。
洞上面的官军见扔石头和用长枪刺都没什么用处,反而吃了大亏。又开始向下扔火药包和万人敌。这时候王成章也来到洞口下面,他对敌人这一招特别有办法。
一看到上面落下一个包子,燃烧的引线在黑暗中发出一点红光,嗤嗤的响着,特别明显。他立刻大叫一声,“倒!”
尹黑牛带着几名兄弟用准备好的,装满簸箕的沙土倒在引线上,将引线压灭。然后王成章冲过去用脚踏住引线,双手向上提火药包,将引线拉断,防止有没被压灭的引线继续燃烧。然后提着火药包扔到洞外。
城上知道这个火药包无效,就连着点了两个火药包扔进洞中。王成章按着以前经验大叫:“倒!”等到尹黑牛用簸箕里的沙土盖灭引线,照样被王成章扔出洞外。
城上的人原以为火药包有一两个奏效,会有义军被烧伤烧死,剩下的向洞窟外逃跑,于是让弓弩手在城头上准备好,只等着义军从洞口逃出来,就放箭将他们全部射死。可投下的火药包如石沉大海,没一点消息,让他们十分惊讶。
经过短暂的商议之后,官军猜可能义军有办法灭掉引线,便决定一次多投火药包。第三次,官军一次同时点燃了五个火药包,一起投下去。这次由于火药包多,义军果然来不及都扑灭,有一个火药包燃烧完引线,轰然爆炸,火球在洞中乱飞,烧伤了好几个兄弟。
王成章侥幸躲开,他喃喃咒骂官军,同时转动脑筋,想出对策。洞中有水桶。下次官军再投下火药包的时候,他依然让尹黑牛把几簸箕的土倒下去,然后他提着水桶上前,仔细查看,如果还有引线没灭,就浇一点水,火就马上灭掉了。
官军连续投下了十多个火药包,结果全都被扑灭,这让他们惊奇还不知所措。一群人围在最下面的洞口旁边商量对策,想弄清义军用什么法子,能手疾眼快的把全部引线扑灭。
最下面的洞口土层只有四尺厚,他们议论的声音虽然不大,但王成章却听得清清楚楚,而且看到洞口有黑影晃动,知道上面的人在偷偷向下查看。他命令那些负责攻击的弓箭手和长枪手暂停攻击。他自己拿着一支火铳悄悄靠近洞口,到了洞口附近,用纸煤点燃火铳引线,为了不使上面的人发觉,他将火铳藏在背后。
此时洞中一片昏暗,上面查看的官军从亮处向暗处看,也看不清什么。冷不防忽然王成章跳到洞口下面,举起手中火铳。这火铳中装满了火药,火药上面一把黄豆粒大的铁砂,王成章将火铳高高举起,瞄准洞口,只见火门上红光一闪,从枪管中冒出火光,照的头上的暗洞猛然一亮。接着听到一声巨响,刚才那名正在偷看地洞的人,啊的一声惨叫,从洞口头朝下栽了下来。下面的矿兵用长枪在他腰上狠戳几下,然后将死尸拖过来,一脚踢出洞外。洞上面刚才正在商议的人好几个都受了伤,一面叫着,一面向上爬,很快最下面一层等着进攻洞窟的官军士兵都逃回去,没人再敢到最下面一层来。
这一下午,整个北面和东面的三十多个城墙都在上演类似的战斗,洞口上下斗智斗勇,双方各有死伤,官军在明处吃亏很大,而且一个洞窟也没夺下来。
傍晚时候,范青再次来到心字楼附近查看,他特别担心心字楼下面大洞的战斗,所以把战马留在沙丘,带着二十多亲兵,走到了城壕边上观察。这样的距离十分危险,随时都要小心城头打炮,范青穿上铁甲,带上钢盔。在城壕附近安排几百弓箭手,还有许多盾牌手在周围为他挡箭。
丁国宝骑着马驰过来,在范青面前下马,请范青赶快后退,说城头的火炮和弓箭手很多,此处危险。
范青却顾不上危险,向丁国宝询问战况,现在从东门到北门几乎全部地洞都在争夺中,只有北门城楼下的一个地洞,洞口有转折,挖开之后,向左转,敌人不曾觉察出来。
范青问:“心字楼下的大洞十分重要,谁在里面指挥?”
丁国宝说:“头目是王成章,副手是尹黑牛。”
范青微微点头,心中稍稍放心。这两个人他比较了解,都是有勇有谋,对义军十分忠诚之人。
范青对丁国宝道:“你派人去告诉王成章,今天白天不管敌人如何从城头猛攻,不能离开地洞一步。”丁国宝拱手接令,刚要离开,范青又叫住他道:“心字楼地下的大洞伤亡定然很大,你速速派二十个兄弟去洞中增援。把受伤的兄弟想办法抬回来救治,死了的暂时不用管。”
李岩在一旁补充道:“不止心字楼,别的地洞死伤定然一样多,不如让城头炮火和弓箭手掩护,让预备队一起进洞增援。”
范青点头,让丁国宝去办。
丁国宝立刻召集预备队,按着各个洞穴的位置列队站在壕沟前。然后刘体纯挥动红旗,瞬间,北面炮兵阵地上的火炮一起集中火力,向城头猛打,壕沟前的五千弓箭手也连续不断的向城头射击。趁着这股攻势,站在壕沟前的士兵一起前进,越过城壕,向各自面对的地洞冲过去。虽然有弓箭手和大炮掩护,但在接近城墙的时候,还是受到城墙上的猛烈攻击,城头上有乱箭射下,砖石和万人敌也纷纷抛落。这几百人的增援队伍,没到墙根已经倒下去三分之一,而心字楼上的火炮和弓箭手尤其多且厉害。
范青十分恼火,对亲兵道:“你去通知张鼐,让他集中火力把心字楼给我打塌。”
张鼐立刻召集炮兵,让几十门大炮一起对准心字楼,一阵猛轰,大大小小的铁球一起射向心字楼,砖石乱飞。很快心字楼就倒塌了,楼中一些士兵奔逃出来,几个逃的慢的,被压在下面。城头上一片混乱,趁着这个机会,增援的士兵纷纷钻入洞中。
这时候一名亲兵骑马飞奔过来,说:“吴汝义又送来一份紧急军情。”
范青点点头,走回沙丘,边上马边向身边的两名亲兵吩咐:“你们分头传令,就说我有严令,所有将士务必要拼死保住各洞,准备今夜送入火药,明早一起放迸,有失去地洞者斩首!”两名亲兵接令去了。
城上官军在争夺地洞中受到一点挫折,但没有泄气。官绅军民都知道此次守城战的关键是在是否能守住地洞,一阵慌乱之后。黄澎带着一群官军在心字楼上的大洞商议一番,决定将一些特制的大号万人敌投下去。这些万人敌里面放置的火药比正常的万人敌多数倍,爆炸威力很强,里面掺杂了大量的铁钉和铁砂。开始他们害怕这么大的万人敌扔下去会使城墙受到损伤太大,现在万不得已,只得如此。于是,他们就找了两名比较勇敢沉着的士兵,黄澎亲自吩咐:
“你们一定要胆大心细,因为这次万人敌的引线特意缩短了,药线一点着很快就会爆炸,立刻投下去,必须投准。万一投的不准,万人敌在洞口上面爆炸,这么大的火药量,只怕洞口上的所有人都要炸死了。只要你们投的准,投下之后能炸死许多流贼,就记你们一大功,我会重重赏赐你们的。”
因为陈永福、黄澎等人十分慷慨,从不诓骗守城士兵,每一次冒险都能换来丰厚的收入。所以这两名士兵甘心为他所用。俩人一个抱着大号万人敌,一个拿着火绳,蹲在最下层的洞边,向洞下偷看一眼,紧张的等候命令,黄澎在最上层吩咐:
“点引线!”
那个拿火绳的人立刻把引线点着。
黄澎叫道:“快投!”
在他叫喊出声的时候,那个抱着万人敌的人,立刻对准洞口,将“万人敌”投了下去。
黄澎连声叫道:“好!好!”
他和许多人一样都露出紧张和高兴的表情,等候着下边轰然一响,将大批的敌人炸死、炸伤。
他们不知道的是,王成章已经预料了他们可能用大威力的万人敌,所以刚才这会儿功夫,他让掘洞的兄弟掘出两三个可以藏人的小洞,当作掩体。他听到上面的响动和说话声,不禁骂了一句,“他娘的,要使用杀手锏了,兄弟们快藏好!”
于是众人都纷纷躲藏在掩体之后,只有他和尹黑牛留在洞窟下面。他将兄弟们准备好的一簸箕细土提在手中,眼睛向上望,聚精会神的等候。看见头顶的洞口一暗,他立刻左手将簸箕举高,右手拖着簸箕的底部。
万人敌“咚”的一声落下来,向前滚动,引线很短,引线上的一点火光快速燃烧,只需要一两秒中就会爆炸。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王成章准确的将一簸箕细土倒了下去,几乎同时,尹黑牛扑了上去,将只剩下不到半寸的引线拔掉。俩人配合的是那么的默契,动作麻利,神情沉着,躲在暗处的义军兄弟看得呆住了。等尹黑牛将大号万人敌抛出洞外,这些战士才从掩体后面出来围着二人兴奋的说话。
王成章让大家赶快挖洞,他和尹黑牛又站在洞口下面,准备随时防备敌人再次投下大号万人敌。
他抬头向洞口叫道:“城上的好汉听着,把你们的法宝都摔下来吧!老子们在等着呢。告诉你们周王和巡抚,明天城里找你们算账。”
王成章虽然守住了洞穴,不过不是所有守卫洞穴的兄弟都有他这般伸手。北面城墙的十六个洞穴中,至少有五个洞穴,发生了爆炸。火光闪烁,滚滚浓烟从洞口出来。洞穴里面传来惨叫和呻吟声音,估计里面的义军战士,死伤惨重,这几个洞窟没法继续挖掘,也就废掉了。
正当洞穴之争愈演愈烈的时候,范青在大帐中也接到了一份不好的军情,左良玉在陈留向李双喜的阵营猛攻。战况十分激烈,李双喜记着范青的话,死守营地,与左良玉激战,双方死伤都很惨重。
听到这个消息,范青脸色阴沉,左良玉趁人之危,他是打算吃掉李双喜之后,再决定是否援助开封城。
吴汝义道:“大将军,要不要派人去支援李双喜。”
范青沉思良久,还是摇头道:“李双喜擅长防守,左良玉再强,也不能很快吃掉他。只要咱们明天能攻下开封,立刻挥师南下,全力攻打左良玉,估计他不敢与咱们接触,就会撤退的。”
范青对吴汝义道:“你去吩咐制造火药的工坊,一会儿就把所有火药装好,集中起来,今夜一定要把火药运进洞是,明早所有洞穴一起放迸,炸毁几处城墙,至少也要把心字楼下面的城墙炸开缺口,这样,咱们就很容易破城了!”
李岩点头道:“今晚估计争夺洞穴的战斗会更加激烈,咱们都不用睡觉了!”
范青点点头,正要分析军情,忽然帐外又有人匆匆过来,这次来的却是刘体纯,他一进帐篷就拱手道:“大将军,刚刚接到坐探的报告,是西安方向的一个消息。”
范青心中一动,道:“难道是汪乔年也出关了?”
刘体纯赞道:“大将军料事如神,确实是这样,汪乔年接到圣旨,以陕西三边总督的身份率兵出关,援救开封。”
“杨文岳、左良玉,现在又加上一个汪乔年,这是要三面合围咱们呢!”范青冷冷一笑,又问傅宗龙道:“你在陕西与他很熟,他带兵作战怎样?”
傅宗龙摇头道:“汪乔年是文官,作战没什么过人之处。而他手下的兵都是新兵,没经过多少训练,不堪一击。”
范青冷笑:“送上门来正好,等明天攻下开封之后,我去会会他们,倒省了不少事情。”
李岩也笑道:“汪乔年率领的陕西总兵,无非还是贺疯子、郑嘉栋、李国奇这几人,都是咱们的手下败将。而且他们人心也不齐,士无斗志,军记败坏,根本不堪一击。”
范青点头道:“不用理睬他们,咱们专心守洞,明天开始攻打开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