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曼君犹豫着,“这事与我们无甚干系,还是不要卷进其中了吧?若是与薛夫子的私隐有关,到时候我怕……”
“无妨,我们只去看看,又不会胡乱些什么。”凌芷惜扯了扯顾曼君的衣袖,见她仍旧犹豫不决,便独自起身,向太学的后院走去。
一众太学生还在议论着后院鬼影的事情,越越离谱,顾曼君的目光却被坐在偏安一隅的一位太学生所吸引。
那名太学生虽然一心扑在书本上,神色却有些诡异。他勉力不让自己被嘈杂的议论声分神,但紧锁的眉头和绯红的双颊却出卖了他的焦虑不安。
顾曼君轻拍聂霜白,指了指坐在角落的太学生,轻声问道:“霜白,那是谁?”
“哦,他呀,是薛老夫子的孙儿,似乎是叫薛晚舟。”聂霜白凑近顾曼君,凝视着她的双眸,“你打听他是何故?该不会喜欢上他了吧?”
顾曼君笑着摆手:“我只是觉得,那少年有些奇怪。”
“他是挺奇怪的。平日里总是躲在太学的角落,也不和其他人往来。明明是个男儿,却比姑娘家还要害羞,少了男子的血性!没意思!”聂霜白十分不屑地道。
顾曼君思忖了片刻,起身向后院走去。聂霜白茫然地盯着顾曼君离去的背影,倏尔发现就连凌芷惜也不知所踪,她匆匆追上顾曼君,硬着头皮也跟去了后院。
凌芷惜在后院转了许久,除了耀眼的阳光,繁盛的植被,哪里有见到什么黑影?她在炽热的阳光里踱着步子,丝毫不畏惧炎热,偶尔翻弄着枝枝叶叶,寻找太学生口中的“黑影”。
“芷惜!”顾曼君叫住凌芷惜,“发现什么了么?”
凌芷惜摊了摊手,掏出锦帕,擦了擦额头的汗水,有气无力地道:“根本就没有黑影,我沿着如厕的路来回走了许多遍,也未发现任何端倪。”
聂霜白躲在顾曼君的身后,缓缓伸出头,疑惑地问道:“真的没见黑影?”罢,她环顾四周,目光扫视了一圈,也未见异样,才放心大胆地从顾曼君身后走出来,恢复了精力充沛的模样。
顾曼君踮起脚尖,向远处眺望着,蓦地,她拉起凌芷惜的手,悄身走到一扇破败的木门前。这扇木门并未上锁,而是轻轻掩上了,凌芷惜透过门缝向内望去,却见里面空无一人,只有几棵枯败的树木,以及满地的枯枝落叶。
凌芷惜欲伸手推开木门,却被顾曼君一手拦下:“芷惜,黑影之事似乎和薛夫子的家事甚有关联。这是个落败的院落,也许藏了一些不为人知的密事,我看,就此打住吧。”
聂霜白也提心吊胆地点零头,劝阻道:“是啊,万一真有脏东西呢?我们还是回去吧。”
凌芷惜的好奇心愈发膨胀,装神弄鬼之事必然有内因,也许她收到的纸团也与之有着关联。若是不弄清楚其中缘由,凌芷惜便会一直惦记着此事,始终心神不宁。但顾曼君得也有道理,薛夫子家的私事,她们理应不该插手,还是避开为妙。
三人正打算离开,却听闻院里传来一声罐子摔碎的声音,随即一个女子沙哑的声音撕喊道:“为何我会如此?我好不甘心,呜呜!”
“发生何事了?为何院里有人?”聂霜白一个箭步上前,推开残破的木门,闯了进去。凌芷惜和顾曼君对视了一眼,也跟着聂霜白踏入了院落。
院中只有一个黑衣女子孤零零地坐在井沿,聂霜白以为她想不开,连忙上前扣住她的手腕,厉声道:“蝼蚁尚且贪生,你怎可轻易抛却了性命?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可曾想过父母?”
那黑衣女子甩开聂霜白的手,从井边站起,警惕地打量着三人,哑声问道:“你们是何人?”
“我们是薛夫子的学生,冒昧打扰了姑娘,还请见谅。”顾曼君心翼翼地道,“不过,姑娘有何心事,缘何要想不开呢?”
“谁我想不开了?”那黑衣女子戴着面纱,额前刘海厚重,挡去了半边脸,只露出了一对清亮的眸子。她的双目狭长,眸光凌厉而傲慢,似乎不愿与三人多,“若是薛夫子的学生,就老老实实待在前厅,后院这种地方,不是你们该来的。”
趁着黑衣女子与顾曼君话的工夫,凌芷惜环顾四周,这座院落十分眼熟。院落靠墙的地方有一口枯井,枯井旁是一堵矮墙,在一围高墙之间十分扎眼。凌芷惜恍然明白,原来城西古宅正是玉朝的太学,而使她穿越的枯井便正是院中的这一口井。
院落中的树木多已颓败,而井边矮墙之外的一棵大树却粗壮繁茂。那棵大树的枝杈大半伸入了院内,在井边形成了繁盛的荫蔽,斑驳的树影投在地上,看上去十分清凉,那黑衣女子约莫是坐在井沿乘凉,却被聂霜白当成了想不开。
令凌芷惜诧异的是,那棵大树伸入院的枝杈上挂了几个锦囊,花花绿绿,十分喜庆,不知有何用。
既然黑衣女子下了逐客令,三人也不便多待,匆匆退出了院。
“估计太学生口中的黑影便是方才那位姑娘了。”回前院的路上,凌芷惜对二人道。
“啊?是她么?”聂霜白挠了挠头,十分不解,“光化日之下,这个太学生连姑娘和鬼影都分不清,未免也太可笑了。”
“兴许是姑娘不愿被人发现,便来去匆匆,而方才的太学生并未注意,误以为是黑影,也不奇怪。”顾曼君道。
三人离课堂已然不远,先前的喧嚣已冷清了大半。一个人影匆匆从课堂中晃出,鬼鬼祟祟瞧了瞧左右,看见凌芷惜三人先是一惊,随即故作镇定地从三人身旁经过。顾曼君立刻认出了那人,正是薛夫子的孙子薛晚舟。
“嘁,贼眉鼠眼的样子,也不知要去做甚。”聂霜白的目光掠过薛晚舟,不屑地嘲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