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重闻言,皱了眉头,片刻,见镇南王没有改口的意思,只得应了,带人匆匆赶往兰阁。
一行人来到风亭晚的寝阁,径直走了进去,只见一个丫鬟装扮的人正静静坐在桌前,淡淡饮着手中的茶。
床上还有一人,衣襟松散,身体大部分被锦被遮盖,睡得正沉。
待看清两人的脸,众人皆连连惊疑。
坐在桌前的,是换了装扮的风亭晚,而睡在床上的,是她的贴身丫鬟如意。
众人皆听闻过日前风亭晚和如意的丑事,如今见到这幕,自然而然地朝那龌龊的方向去想。但见了风亭晚身上带装扮和沉静的神色,敏锐一些的府兵已然察觉到一些蹊跷,却说不出是什么。
跟进来的刘玢率先明白过来,指着风亭晚道:“方才是她!不是如意!”
方重闻言,转头道:“什么‘方才’?”
刘玢答道:“方才属下是看见如意领着邹武出去的,回来的时候就只有如意一个人了。现在回想起来,当时如意说话的神态古怪,跟平时不太一样。我见了她身上的衣服才想明白,方才定是她假扮了如意出去,放邹武出的王府。”
方重猛地转头,将眼神凝在我的身上。
我笑了笑,抬眼道:“没错,是我。”
闻言,众人的面色都沉了下来,看向我的眼神少了些轻蔑,多了些难以置信。
我道:“这个丫鬟傻乎乎的,被我灌了迷药,睡得死死的。”
说着,我又向众人道:“劳烦你们这么多人来一躺,这是要带我去哪儿?是李将军府呢,还是直接去阎王殿?”
方重望向我的眼色愈发沉了下来,他开口道:“王爷有命,将郡主押解至地牢。”
我挑了挑眉,倒是有些惊异。
“看来你们王妃没事了?”
方重的脸色铁青,微怒道:“郡主最好祈求王妃没事。不然,王爷定能叫郡主生不如死。”
我听了,反而站了起来,悠闲地向他走去。
“求生难,求死还不容易?”
我忽从袖中掏出一片碎瓷片,猛地向脖子抹去。
方重显然是训练有素的,而我因连日来的变故,身手已经大打折扣。我尚未割到要害,手腕却已被他制住了。
他缴了我手中的瓷片,制住了我,向外走去。
府兵们即刻跟上,将我押解到了那间熟悉的地牢。
随着一声铁链的咣铛声,牢门被锁上。方重寒眸看了我一眼,带着众侍卫撤去,留下四五人在地牢严密地看守。
牢中的陈设与先前并无二致。只是,如今我孤身一人,再没人会来救我了。
我贴着墙坐下,只觉一阵阴冷的湿气袭来,沿着脖子上的伤口沁入血肉,直透心脏。
我搂住手臂,将身体蜷缩起来。
先前不知昏睡了几天,身上尚有些低烧。此时尘埃落定,我只觉肌肉脱力,眼中渐渐天旋地转。
我好累,真的好累。
血液从伤口缓缓渗出,渐渐染湿了前襟。我吃力地仰起头,眼前已经开始出现噪影,心脏无力地搏动,带得双手发麻,微微震颤。
眼前开始一阵阵地发黑,我轻笑了一声,喃喃道:“我快要走了,冷言。”
说完,我整个身体栽倒在地上,失去了意识。
恍惚中,灵魂似乎回到了现实世界,我的公寓之中。那晚肉粥和电脑还一起放在我的手边。我看了看手表,是凌晨三点。
我试着从桌前站起来,却只觉腿脚有千金重,怎么都起不来。
我打开手机,见到有一封未读信息,来自一个格式奇怪的号码。
我解了锁,将那条信息点开。
“张数,你快回来。”
我皱了眉,不耐烦地道:“谁呀?”
转念又想,可能是诈骗信息吧,于是随手将它删掉了。
我将手机扔到一边,再次尝试站起来,这次却成功了。
我拖着双腿,从书房来到卧室,将灯打开。
随着视野被照亮,我看见我的床上躺着一个人。
我的身体蓦地绷紧,一阵寒流将全身都冻住了。
那人似乎睡着了,没有动静。
我将脚上的拖鞋摘下来,拿在手中,赤着脚无声地靠近床头。那人的脸对着另一边,头发很长,好像是个体格壮硕的女人。
我深吸了一口气,慢慢将她的身体翻过来,却见到一张熟悉的脸,正睁着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我。
张幼清!
我吓得惊呼了一声,慌忙后退,背脊撞到了衣柜上,发出‘嘭’地一声。
只见镇南王幽幽笑道:“亭儿,无论你逃去哪里,我都能将你抓着。你说,这是不是天意。”
惊恐之下,我又大叫了一声,疾步逃出了卧室,来到书房,将门重重摔上,反锁起来。
只听门外镇南王的脚步声逼近,忽然开始咚咚地敲门。
我心脏揪紧,握着拖鞋的手止不住地发抖。
这时,却听我的手机“叮”了一声。我拖着发软的双腿挪过去看,只见又是那个奇怪的号码。我将那条新的信息点开,上面仍然写着:“张数,你快回来。”
到底是谁...是谁?
只听这时敲门的声音越来越大,到后来,已经是撞门了。
我惊惧地缩在墙角,慌忙地四处摸索着可以防身的事物,终于在抽屉里找到了一把剪刀。
我抓着剪刀,慢慢来到门前。若镇南王真的闯进来,我就立时用剪子刺穿他的喉咙。
撞门的声音越来越大,我听见门锁已经松动。
随着最后一下的撞击,门突然被打开,一个人影出现在我门前。
定睛去看,却见那人身形高瘦,穿着一身黑衣,轮廓清俊,一双深潭似的眼睛凝在我的身上,带着柔情的笑意。
我手中的剪刀顿时脱手,咣铛摔在地上。
我挤了眉头,声音都黯哑了。
“冷言...”
一开口,我的泪水也奔涌而出。
我几乎是扑到了他的怀里,将泪眼蹭在他的前襟,不住地啜泣。
冷言将手抚上我的背,轻声安慰道:“别怕,我来找你了。”
我忽然定了神,响起一件事:镇南王还在这里!
我先冷言身后看去,果然见到镇南王在他身后,手上握着剑,要向他身上砍去。
我大惊,立即将冷言拉开。于是剑从他的身侧滑过,却直直插入了我的胸膛。
胸口剧痛,我看着镇南王阴沉的笑脸和冷言惊慌的神色,软倒了下去。
这时,却有一个声音在我颅内响起:“张数,快醒过来,不要再睡了。”
是熊猫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