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秦阙与祁若水如此坚持,张元书刚落下的心又提了起来,师父心疼墨离却不会心疼白愿,师父过去从不干涉无为君执法,更何况这次无为君是遵照他的旨意办事,他可能不会驳了无为君的请求,万一师父只带走墨离,那白愿就遭殃了!张元书不由地替白愿捏了把汗。
紫清真人摇摇头,他太了解他的小徒弟,太子殿下从来都是说一不二,虽然他记忆全无,可他骨子里的性格不会变,他既然已站出来保白愿,那就是保定了。今日无论如何他得顺了殿下的心意,更何况那孩子挨了四十戒尺都没吐出什么,看来身份是清白的,他本来也没打算打满白愿八十一戒尺,万一打出个好歹,又怎么替太子修灵补魄呢,所以现在的结果他还算满意,白愿算是过了他的考验。
紫清真人坚决说道:“打也打了,罚也罚了,此事就此翻篇!”
秦阙愤愤不平,还欲说什么,紫清真人提高嗓音说:“怎么,你还有话?”
秦阙一震,他见师父心意已决,只好不甘地低头说:“不敢。弟子谨遵师命。”
薛凌风交还了九清戒尺,终于松了口气,肩上仿佛卸下了万重大山。
周遭的仙门弟子纷纷窃窃私语。
“看来白愿没事了。”
“怎么没事?这四十下戒尺就有得他受了,怕是脊骨已断!”
“那白愿岂不成废人了!还能参加论剑大会吗?”
“别说论剑大会了,若是脊骨断了以后想站起来行走都困难。”
“哎呦,白愿真是够冤的。”大家一阵惋惜。
青润一不屑地一瞥眼:“他冤什么?谁让他总不守规矩,但凡他规规矩矩的,今天也碰不上这事儿。依我看,他这都是自找的。”
“背后乱嚼舌根子,长青派的规矩倒是学得好。”一声动听的嗓音却满满带着讽刺的意味。
青润一恼羞成怒地一回头,正想回骂,看清说话的人,差点咬到舌头:“公……公主?我……我不是那个意思,你误会我了。”
陆芷莹白了青润一一眼,一挥手打断他,懒得理他的殷勤。她默默看向白愿,就见她最讨厌的那人奄奄一息地趴在地上,他的衣衫都被冷汗浸透了,密密麻麻的血痕若隐若现,看得她一阵心悸。
“你这个登徒子这下受到教训了吧?让你乱跑,让你耍小聪明!九清戒尺可不是凡俗之物,万一真的伤了脊骨,芙蓉断续膏或许都没用了!你要是残废了可怎么办?”想到这儿,陆芷莹的粉拳不知不觉就捏了起来,她与白愿在地宫结下梁子,她早就想痛扁他一顿,可是现在看他伤成这样,她心中却一点都畅快不起来,反而生出几分莫名的焦急。
陆芷莹搞不清楚自己矛盾的心思,她既为白愿着急,又觉得这登徒子是咎由自取,正好替她出了气,她不该为他挂心才是!她越是矛盾,越是心烦,再一瞟,青润一像条哈巴狗一样在旁边等着献殷勤,她就更心烦了。
陆芷莹不耐烦地拨开青润一,径直走到了赵熙言跟前。
“赵公子。”陆芷莹开口打招呼。
赵熙言吓一跳,陆芷莹可是这次论剑大会的红人,多少人都想凑近乎,与她拉关系,他想凑都凑不上去。她居然亲自跑来找我了?
赵熙言受宠若惊地眨巴着桃花眼,结结巴巴地说:“公公……”
公了半天主还没说出口,就见陆芷莹不满地微微蹙起眉头:“赵公子,你可以直接叫我名字。我既然入了太华门,就不是公主了。这个,我已说过很多次了。”
赵熙言犹如被冷水浇头,清醒了些,赶忙说:“哦,是,陆姑娘找我何事?”
陆芷莹微微一踌躇,面色微红,从袖中掏出个玲珑剔透的小瓶子丢了过去。
“这是……”赵熙言见陆芷莹忽然面若羞花,还羞答答地丢给他个物件,一颗心又不免小鹿乱撞,难不成公主是对我有意思……他有点不敢想。
陆芷莹却不再回复他,扭头挤出人群,回了莲花峰。
赵熙言傻乎乎地捧着那无比精致的小瓶子,半天回不过味儿来,公主这是啥意思?
马大师鬼头鬼脑地凑上来,一把抢过小瓶子,仔细瞧了瞧上面刻着的字,不由地惊叫道:“哎呀,这可是皇家秘制的芙蓉断续膏啊!听说对伤筋断骨有奇效!”
赵熙言一愣,我又没伤没痛的,九公主忽然送我这药膏干什么?
马君竹捧着那镶了金边的小瓶子,眼睛笑成了一条线:“公主真是大方啊,这么珍贵的药白送小白啦!小白这伤有救了!”
赵熙言这才反应过来,闹了半天,陆芷莹全是为白愿来找他的!一想到方才自己还动了不该有的心思,登时心中酸不溜秋的。
马大师沉浸在小白重伤得治的喜悦里,没顾上赵熙言的情绪,他摸摸光头,疑惑道:“不过奇了怪了,九公主不是和小白有仇吗?她怎么突然这么好心了?”
赵熙言冷哼一声:“再珍贵的药材,对她来说又算什么?她就是施舍小白罢了。”
“那你错了!”马君竹认真地说,“你别小瞧芙蓉断续膏,这么小小一瓶,这里头可都是天底下最顶级的药材提炼的,听说就算是天源皇族也拿不出几瓶呢!九公主这可不是施舍,这是把她自己保命的药膏拿出来了!”
赵熙言一听,更是酸成了柠檬精,看着地上半死不活的白愿心想,你回回受罚,明明是坏事,可偏偏不是有人保你,就是有人护你,我到底该羡慕你呢?还是该庆幸自己不是你呢?
紫清真人见墨离还跪着,正想上前扶起他,就见他的小徒弟一把抱着白愿站了起来。
只听一声鸣哨,玄水鹤拍着翅膀翩翩飞落,墨离没跟任何人打招呼,连他这个师父都直接忽略不计,抱着白愿乘鹤北去。
紫清真人望着天空哑然,好嘛,殿下冰雪聪明自然知道用九清戒尺审白愿是我的授意,这是怨上老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