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宜兴城外的茶道上,一架马车驶下坡来,正是老王一行三人,他们自仇家大院离去后,一路马不停蹄,傍晚才至。眼看天色向晚老王急催了两声,回头问道:“老祖宗醒了么?”小玲坐在车厢中伴着苏翁,听闻呼唤,探头道:“还没有,但面色好看多了。”老王舒了口气,心想苏翁身上并无外伤,只是怒极攻心,早晚都会醒来,正待打马入城,
忽然之间道旁跃出一人来。只见这人五短身材,形似侏儒,不是殷高侯,又是谁?老王喜道:“殷壮士,你“只叫了一个名字,殷高侯一个箭步登上车来,抢过他手中缰绳,道:”废话少说,借你马车一用。“
谁知一鞭挥下,居然不动,殷高侯大为火光,又要再打。老王拉住了他手,叫道:“壮士,你这是要去哪儿,我这车上还有人呐。“殷高侯怒道:“好,好啊,连你苏家的畜生都和老子作对,追不上那群狗娘养的,你就等着给你家那只小狐狸精收尸罢。“说着跳下车去,转身便走。
老王惊道:“壮士,你知道我家娘子下落?“
殷高侯头也不回道:“在船上,还是艘海船,眼下尚在运河中,但我在岸上追不过他们,要去寻些水上的朋友帮手,否则等他们过了入海口你就给她准备后事罢。”原来他白日逃离后,仗着艺高人胆大,未曾远遁,伺机追上了仇杰等人,眼见他们将陆靖元绑到船上,才折回此地来寻帮手,恰巧碰到了老王一行,只是不知他口中“水上的朋友”是何人。
老王本想去寻苏敬先,查明事情原委,但听了这话后,又哪还顾得了这些,登时惊喜交集,道:“殷壮士留步,老奴来驾车,与你同去。“
殷高侯面上一喜,返身回到车上,道:“快,快,往东去。“
老王却回头道:“小玲,你先带老祖宗回家去,我与殷壮士去去就来。”“嗯。“小玲慌忙应了一声,去搀扶苏翁,但觉他身材干瘦,全无重量,索性将他背到身上,走下车去。老王又嘱咐道:“好孩子,你回家以后,千万不要与人说小娘子之事,对你阳宝哥也别说知道了么?”
小玲一怔,点了点头,殷高侯催促道:“喂,老小子,你走不走了?”
老王忙道:“是,是,这就走。”一提缰绳,掉头改道。
小玲眼望二人离去,才背着苏翁入城,返回家去,此时阳宝正在家中带人清点苏敬先白日运来的米粮,院中大包小包堆积如山,苏杨儿修建的那粮仓居然只能装下十之八九,他清点了一日,只觉得头晕眼花,突然见到小玲背着苏翁出现在大门前,还以为自己生出了幻觉,
小玲泣道:“阳宝哥”
阳宝这才醒觉,一惊之下,叫道:“啊哟,小玲,他他”当下顾不得细说细问,招呼众人上前接过了苏翁,手忙脚乱将他抬到卧室中,阳宝推开众人,伸手一探苏翁鼻息,发现只是昏厥,舒了口气,这才问道:“小玲,苏翁这是怎么了?怎么就你们两人回来啦?“
他接连问了两个问题,小玲却一个也不答,站在一旁,只是垂泪。
阳宝皱眉道:“你倒是说话呀,三爷不是说你们去找仇庄主了吗”
小玲谨记老王叮嘱,自是一句话不敢说,趴到桌上埋头哭泣。
阳宝见状挠了挠头,大感莫名其妙,正觉无奈时,忽见床上苏翁嘴唇微微一动,似是开口说了一句话,不由大喜,当即附耳过去,只听他说道:“水”阳宝抬头道:“老祖宗要喝水,快,拿水来。小玲闻音抓起水壶,冲了过来,阳宝扶起苏翁,轻喂了几口。
苏翁精神见好,眼睁一线,见到面前小玲满脸泪痕,微微一笑道:“你这是怎么啦?哭什么,你王伯呢?“
小玲摇了摇头,还是不答。
苏翁见状心中一动,对众人道:“老头子不小心摔倒啦,多亏小玲背我回来,你们这些做下人的不去做自己的事情,围着我做什么?”
听到这话,阳宝意觉不对,心想他这是在赶人,于是附和道:“老祖宗的话都没听到吗,都散了,院里还没收拾干净呢,快,干活去。”连推带嚷,将众人轰出门外,他自己却留了下来。
但不待他转身,苏翁竟然说道:“小娃娃,你也出去罢。”阳宝一怔,回头看了一眼小玲,见她默不作声,登时大觉郁闷,关门离去。
这时小玲终于忍不住泣道:“老老祖宗,是王伯不叫我说的,他和人去寻帮手了,他他”
苏翁道:“好孩子,不要哭,你慢慢说,他去寻谁啦?“
小玲点了点头,擦干眼泪,道:“我们在城外遇上了殷壮士,他说小娘子被仇庄主用大船带走了,还说要借车去寻帮手救人,可马儿不听他的,王伯就载他一起去了,临走前他吩咐我不要对人提小娘子的事。”
听到这话,苏翁摇了摇头道:“看来仇庄主这么多年是早有准备了,这才短短一日功夫,就已乘船走了”
小玲微微一怔,问道:“老祖宗,您说什么?”
苏翁叹了口气,说道:“没什么,你王伯吩咐的没错,你主子一时回不了家,他又要与人外出,这家里没有一个能够主事之人,叫一些下人知道了,难免会起些歪邪心思。”
小玲听的似懂非懂,问道:“那我做的对么?”
苏翁微微一笑,道:“你做的很好,你是个好孩子,你王伯与殷壮士到哪里寻帮手去了,你知道么?”
小玲一向没有什么主见,听他夸自己,便放下心来,答道:“不知道,我只见他们往东边去了。”
“东边?“
苏翁眉头一皱,好似想到了什么,但一时又记不起来,沉吟了一阵儿,心下才啊哟一声,暗道:“他怎么还敢往东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