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大雨滂沱,顷刻间消散了人世间所有的扬尘,真还天地间一片宁静。
“管太傅,听说楚候大败,这事你怎么看?”
在齐都齐候府的议事厅,正有三个看雨不嫌雨大的人,一会儿评论着天雨,一会儿又坐论人事。
如今管为材的身体早已经康复,此刻他的心中充满了澎湃,因为这里可是他奋斗了半生而向往的地方呢!
“国主,楚候虽败,却不是败给了神周的次宰宋守礼,也不是败给了那神周王,而是败给了神道降下的轩辕五兵。”
“这神道,这轩辕五兵当真如此厉害!”
……远方,也天雷滚滚,电龙密布。这里是凤鸣山,那日吴苍穹和吕青瓶来到这里,随夏偏左进入山中,他们两个就仿佛发现了一座新的世界之门,新鲜不已。
小鹰像个孩子似的,放下了吴苍穹和吕青瓶,独自快乐的展翅飞天玩耍去了;神鱼泡泡化作了一枚极致缩小版的水晶球般的琥珀,让吕青瓶一阵眼热,实在太美了。
只见水晶般的琥珀里,有一条灵动的小鱼在游来游去。
“泡泡,你以后随着我吧!”吕青瓶眼神灼灼。
“不行,我可是自然的精灵,只从属于自然……”神鱼泡泡一阵高傲的飘远了,像一颗会飞又永不消散的晨露。
“那我们以后要如何找你——神鱼泡泡!”
吕青瓶把手做喇叭状,跳起来很高,看的出她很喜欢神鱼泡泡呀。
“我们随时都可以去找你不——神鱼泡泡?”吴苍穹也面带微笑的喊着,可是谁让凤鸣山不准带小可爱们呢!
“好呀!……哎呀,你们还让不让人家走了嘛!”
“不让!”说这话的却不是吴苍穹,也不是吕青瓶,而是上京城里的神周王。
神周王的依依不舍,却是来自于神道的轩辕五兵。
如今,神周王还沉浸在轩辕五兵带给他的巨大的胜利的喜悦中。
“王上,您已经好几日不上早朝了……”
“哦,朝中还能有何事?”
近臣不明所以,为什么王上近几日以来,依旧保持着最后一次握住着轩辕五兵的姿势,但他必须俱实禀报今日朝堂之事。
“王上,幸得神道护佑我神周,如今我们的皇道根基井田地脉已经有了修复的可能,众臣工都在商量着修复井田地脉,还请王上定夺。”
“哦,修复好井田地脉,孤要之何用!这新的王幾之地,不过三百里方圆。即使修好井田地脉,我们难道还能再重建天子六军?即使能,那需要多久?我们等得起吗?楚逆未除,他迟早会卷土重来。而我们能不能在很短的时间之内,就恢复昔日的辉煌和荣耀呢?”
“那,那王上,我这就把您的真知传达众臣工。”
“不用了,这份心酸只能藏在孤心里。王的威仪,不能毁。”
“喏!”
“次宰大人,您去再给王上说说。”
“王上这次连我也不见呐!只是让我们在朝堂上天天看着楚门逆钟,让我们写一道心中感想的表奏。”
“我说次宰大人呀,我现在心中哪有什么感想!你看看这外面刚下了一场大雨,这春雨贵如油啊!如果此时还能够及时的修复井田地脉,我们以后还是能收获到金谷穗的!”
“对对对,次宰大人……”
“好,我这就去找找王上。”次宰宋守礼心里其实也希望赶紧修复井田地脉。
同样的一场雨,有人笑看,比如齐小白;有人淡看,比如神周王;还有人悲看,比如楚国。
楚国在这一场滂沱大雨之后,更像是一副落汤鸡似的可怜模样。
楚大庄整整昏迷了七天,才缓缓的醒来。
“大王。”
“伍忠,现在的楚国如何了?”
“大王,您放心,楚国没事。楚国的子民都盼望着大王您能早日苏醒!他们说,他们说大王您是有一口仙气养着,这次定会逢凶化吉,遇难成祥!”
楚大庄难得的露出了一丝笑容:“伍忠啊,这话怕是你最先放出去的吧……”
“哦……不!是江乙。”
“哈哈,嗬嗬!不管是谁,你和江乙都是好样的!”
“王上……”
“以后不能再叫孤王上了!”
“这是为何!”
“孤在想孤是不是自大了……以后还是称孤为楚候吧!”
“可是,可是您永远是我们的王上。是臣下无能,不能替王上分忧。这次若不是有屈高扬大人,臣怕是粉身碎骨也救不活王上呀!臣请罪,臣请罪!”
“一切都是孤之罪!可是怎么连我楚门三大望族之首的屈高扬屈寿老都出面了,难道我们……”
伍忠只能原原本本的把当日楚大庄昏迷之后所发生的事,向楚大庄说了一遍。
“哎,楚门八钟没了就没了,只要楚国子民没有遭殃就好了。”
“可是楚门八钟是王上和我们楚臣的脸面和荣耀啊!”
“是啊,是我们的脸面和荣耀啊!不过脸面和荣耀丢了,还能挣回来。但你们的命没了,让孤独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王上……”
“嗯哼!”
“楚候……”
躲在屏风和黑影后面的江乙,他一直是楚大庄的影子。可是此刻他的心里,却一阵五味杂陈:“你楚大庄倒是真的这么有情有义么?那你可知我这个一人即一国的感受!是你这个恶魔,将我江国屠戮一空。不然谁一个好好的人愿意做别人的影子啊!”
这幸而是楚大庄刚苏醒,不然就是江乙这微微不平的磨牙声,也会让楚大庄给江乙两个大耳刮子。这么些年,江乙就是在楚大庄的棍棒的教育下,才成为楚大庄身边的一个合格的影子。
伍忠继续讲着,楚大庄继续听着。或许是刚苏醒后还很疲劳,楚大庄闭上眼睛假寐着。
待听到了是随君让次宰宋守礼得到了楚门八钟之后,楚大庄忽的睁开了一双虎目。
那双眼睛里,有噬人的光芒,有凶恶的雾气。这气势,让还在说话的伍忠为之一断,竟再也说不出后面的话来。
“你怎么不说了?”
“刚才楚候您那双眼一瞪之力,让臣大脑一片空白!”
“瞧你好没出息,我一个眼神就把你吓惊了?我知道你才不是这样的人呢!”
“呵呵,什么也瞒不过楚候。后面……”
“后面就是我们楚国内部的事了!”
“是。”
“好,那就先除去随君吧!”
“我这就去!”
“不急,总要用一个名分处理随君。孤现在已经自去王号,再也不是蛮夷了,不能像我们以前的老样子了!”
“那——楚候……”
“这随君贪婪,爱好金银宝珠。不如我们就给他一个窃楚珠的罪名吧。”
“可是证据呢?”
“就让使者给随君送一桌河鲜宴,以孤大病初好,愿与随君修好为名送去。在这个河鲜宴里,把我们的楚珠一并藏在鱼腹里吧!”
“要是被随君发现了呢?”
“那就要看随君的贪婪之心是深是浅了!但不管怎么说,我们都立于不败之地。河鲜宴嘛,自然都是河之瑰宝,鱼肚子里长珍珠不稀奇!稀奇么?”
“不稀奇!我这就去安排。”
“哎呀,这雨真是下个不停呀!”齐小白等君臣三人还在观雨。
此时,使臣来报,说是晋公子晋老耳拜见。
“管太傅,你可熟悉这晋公子?”在等晋公子拜见的时候,君臣三人的坐论并未停止。
“略知。”
“说说看?”
“传闻这晋公子流落在外,都有十三四年之久了,而仆不弃,仍尽心侍奉。”
“啊!这必是神兽!当杀之,不然必将威胁齐候您……”鲍太傅听了管为材这话大惊失色,急忙向齐候进言。
“哈哈!”
“管太傅何故大笑?鲍太傅说的不对么?”
“所以我说鲍太傅只能助您当上齐国之主。”
“哦?”
“晋公子能有此魅力,难道我们的国主就没有比他更大的魅力么?”这话把齐小白说的不由得坐直了身子,还整理了一下微乱的衣服。
“对,他晋老耳只是一个明珠境的公子。本君可是堂堂一国之尊,魅力岂能在他晋老耳之下?”
“可是……君上……”
“可是,管太傅,本君有什么魅力呢?谁让本君太光芒四射了,以至于本君都不知道本君的魅力是什么了!不如管太傅就从本君这万丈光芒的魅力中,给本君剥出一丝或者一缕来,怎样?”
“国主,你要想成为万古宗东傲国的齐国之主,第一步必须尊礼。”
“嗯哼?”
“楚候枉自称王的教训就在眼前,毕竟在我们没有找到神道的破绽或者能够沟通神道之门前,我们必须遥尊神周王。而重礼以待晋公子就是我们遥尊神周王的第一步。传闻众诸侯皆恶晋公子,如果我们齐国能善待晋公子……”
“这往大了说是我们遥尊神周王,信奉礼乐;往小了说,可以博得晋公子的感谢;如此对本君有利无害且不赔本的大好事,怎么不做呢?你说鲍太傅。”
“国君高见,管兄大材!”
这段君臣之间的对话刚结束,齐候府的近臣就领着晋公子到来。
齐小白忙起身,不顾晋老耳拜见之词,直把他拉到上座。
还不忘啧啧的说道:“晋公子当真是高大魁梧,相貌英俊,尤其是一把美髯,犹如龙须,真乃天神下凡也!”
“哈哈,齐国主真是羞煞我啦!问世间谁不羡慕齐国人上承巨人族血脉,下汇圣人教化之源,民风淳朴,物姿丰美!”
这一欢,直到月升中天,后世把如此热情的待人之道称之为“海味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