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苍穹有心打起精神,可是不知怎的他自己最近的睡眠越来越多,心也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
“嗯,又瞌睡了!”吴苍穹一声呢喃,就又进去了梦乡。吕青瓶发现吴苍穹转眼又睡着了,心中就遍布了一种复杂凄婉的情绪。“他这是怎么了?不是发呆就是睡觉!”
瞧着吴苍穹越睡越香,鼻涕泡也冒了出来。吕青瓶就遍体生气:“吴苍穹啊吴苍穹,你不是自诩为自己是十万年才出的一个万古宗的宗主么!……现在我真后悔带你来凤鸣山,你就该回你的神农山,去做你的草头人!”
吕青瓶不知道的是,此时吴苍穹的梦里,正是一片混沌鸿蒙的天地未分之时。
吴苍穹在这样的梦境里首先感到的不是窒息,而是刺鼻。难道自己是在一团爆炸的烟尘里。
只是这团爆炸最后化作了无边的黑幕,其中散落着亿万颗星辰燃烧。
如果这燃烧的亿万颗星辰,真的是恍惚中看见的一抹神的样子。那么这场爆炸,该是怎样的众神之战啊!
吴苍穹不禁在心里想道:星辰如众神的心脏,已然陨落之下,还在纷纷燃烧,尚未熄灭。这无边黑暗的宇宙,也曾江山如画。如今却破碎成墟,死沉无边。是谁的力量打碎了上古神土?又是谁在这破碎的虚空,保存了神族的种子?一个淡蓝色的世界独自支撑在这茫茫的宇宙间,仿佛随时都能被宇宙的黑暗吞噬。可是她竟然那样的顽强,像一个勇敢的母亲,在黑暗的宇宙里艰难的存在着,守护着她的神族孩子们。如果说每一个明亮的恒星都是一颗众神的心脏,那么这片淡蓝色的世界就是众神存在的最后的守护。这真的是真的么?我们是神的后裔?
有这个想法的时候,吴苍穹注意不到自己那被现实压的弯曲的脊梁正在被梦里的满天星光修复的挺直起来。
也注意不到自己柔弱的双肩,正被陨铁浇铸。
此时仿佛有一首《顽石的心》之歌,跨越万里和恒古,在他耳边悠悠的浅唱:我不期之许,就是几个万年;为她守护天之痕。我想,她出现的时候;我只是一块普通的石头。却她,多一种的不同;让顽石的我躺在一个温柔的手上。从此,我才快乐的想起;我也有前世,却心,成最冷的冰凉。我甘愿是顽石!尘封自己七彩的力量。最后,在天之痕,在她的掌心;我忧伤她为爱而流逝的生命。那刻,面对天外的凶;我爆发了我所有的七彩力量!当宇宙深处喋血,群星燃烧;我知道,我不期之许,就是几个万年,是她让我一颗顽石的心由凉变烫。只是我从此再不能出现在她的掌心,为她守护天之痕……那就让一千一百零一次的轮回过后,让我和她相逢。
这首歌,仿佛有破碎人心的力量。吴苍穹即使在梦里,也清晰的听见了自己的心破碎的声音。
那是一首真正的悲伤,让破碎的心顺着眼眶汹涌。吴苍穹不由得在心里问道:“我是谁?她是谁?”
吴苍穹揪了揪自己的头发,又怀念起阿祖爷来。以前,自己只要做了怪诞的梦,爷爷都会给自己讲一些古老的故事,把自己从想不明白的意识乱流里给解救出来。
可是现在……神农山已经泯灭在了妖族的踏尘里——“我为什么还得不到强大的力量去报仇啊!”
懊恼的吴苍穹,攥紧拳头,正想挥出这一拳发泄的时候,院子里传来了唐长歌找他的声音。
“吴苍穹,你在吗!”
吴苍穹懒洋洋的打开窗子,靠在窗前,说道:“什么事!”
“没事就不能找你了!我说这凤鸣山上,最近人人都忙的很,你怎么还一副懒洋洋?”
“有什么可忙呢?”
“我看你是写诗写呆了……哈哈。对了,最近山禁解封,可以下山了!”
“真的?不是说……”
“现在的圣门,可不是当初的圣门了。万古宗四大祖庭,现在有几个遵守祖训的?你们神农氏倒是遵守,可是落了个什么下场,你还不知道!”
“所以说,你也准备下山了?”
“不是只有我……我来找你就是为了咱们兄弟几个最后聚聚。”
“好!什么时候,在哪里?”
“就在你这里吧!你看你院子里的葡萄也熟了……”
“滚!”
“这是让谁滚呐?”说话间,夏偏左,阳比肩,楚凤歌,庄南华,韩九歌等人都先后走进了吴苍穹的小庭院。
“得,看来你们今天是非我不宰了……”
“哈,谁说不是呢!”阳比肩玩味一笑。
“知道就好!”夏偏左一往的冷酷。
“以后下山你小吴子还需不需要我们……”
“需要,需要!”
“需要还不快摘葡萄,让我们干坐呢!”
“哈哈,就唐长歌你能挤兑我!”
“我不挤兑你,难道你就会跟我去我们唐家效力?”
“对了,苍穹?你下山之后去哪里?”
“我自然是回神农山,给你们种葡萄。哈哈……”
即使众人都想帮带吴苍穹一把,可是吴苍穹还是婉拒了。说话有点结巴的韩九歌没有再劝吴苍穹,只是重重的拍了拍他肩膀。
那意思分明就是在说:“但凡踏上修行的人,都想有个纯粹的朋友。你小吴子就是我认可的最纯粹的朋友!”
“来来来,吃起来……来来来……唱起来,我们的小庭院……同窗在一起……”
“哼,你们就是这样抬举一个废物?”就在这时,门外出现了一道不和谐的冷哼。
“我不用你送我!”吕青瓶没推开赵北康,只能冷脸进了院子,“啪”的一声关了自己的屋门。这院子原本是苏苏的,后来吕青瓶和吴苍穹来了以后,他们就各占一边,一个住在东厢房,一个住在西厢房。
“原本好好的一个小庭院,都是你赵北康!”夏偏左拿刀举向了赵北康,赵北康也伸手掏出一把玉斧。
阳比肩看到赵北康的玉斧,随即舞在空中的剑花一荡,消散在了无形。一脸愧疚的说道:“苍穹,文士道结盟的是社稷关的皇姓赵家。我……”
万古宗东傲国有九关,分别为——山海关,社稷关,山河关,冰河关,雪山关,燕云关,不周关,乌衣关。
这九关曾如铁桶一般守护着人族的安宁,可是几经战火,几经离乱,如今也只有社稷关还掌握在人族的皇姓之家。
可是人族的皇姓之家……在乎的并不是诸侯之间的裂土纷争,也不是失关丧土的辱族之耻,他们在乎的只有皇天道统的归属。除此之外,人族还是生活在水深火热中。
“哈哈,我们还在凤鸣山上,我们还在小庭院中。在凤鸣山,我们只属于圣门;在小庭院中,我们只属于自己。现在,我们在这里为什么要谈下山后的立场呢?”楚凤歌吹响了手中的玉箫。
“看来文士道也有分歧呐!”
“谁说不是,如今文士道一派认为投效皇姓之家,一派认为自立耕读成为世家。”唐长歌说道。
“其实我们武士道也分成两派——一派认为投效建功立业好,一派认为当豪强自在。”夏偏左也把刀锋一旋,收了刀。
“何必如此惆怅?管他呢!今日还在山上,不如一醉方休!”庄南华解下了自己腰间的酒囊。
“我不会……”吴苍穹脸一红。
“男人怎能不会喝酒!”赵北康说完就要抢走吴苍穹手上的酒囊。
“哈,这可是南华真人的酒,你要喝你自己的去罢!”此时的吴苍穹又恢复了少年本色。
“咦,小吴子这会身上没那股老气了哈……”
“我老气么?我只不过爱写诗,才把我给写的深沉罢了!我现在就解封我身上那些成长的枷锁哈……我还是少年,就该有少年的爱恨情仇,叛经离道。”
这一刻,吴苍穹仿佛忘记了所有的梦传承,仿佛忘记了自己心中的执念和志向。这一刻的吴苍穹,只想赌自己有一颗喝酒的胃。你不是高高在上的皇姓子弟么,你不是一出生就是明珠境么!
“乃乃个熊!来,拼酒来……”当数年负重的心一朝清空,吴苍穹又找回来昔日的那股“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感觉。
人生路,当是锦绣万万里!可我吴苍穹为何要一片灰心丧志?难道只有神周王的礼乐是天帝歌颂?难道凭借皇天道统的血脉之力就暗淡了我神农荣光?……
夏偏左目中闪出亮光:“这吴苍穹自来到凤鸣山,还未曾释放过一天自己的势!看来……”
唐长歌也高兴的喝了一口酒,大唱道:“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
赵北康优雅的取出自己的金杯,却被吴苍穹破坏了他的形象,生气的走了。
吴苍穹吼道:“我是寒族粗人,要喝就拿海碗,干!”
“砰!”吕青瓶的门又开了,今日穿着襦裙的吕青瓶一点也不温柔,她拧着吴苍穹的耳朵道:“你不知道你不能喝酒!”
“我就是要喝酒!我不仅要喝酒,我还要写一首诗给你!”
“你就疯吧!你们都一起疯吧!”
“唐长歌,给我拿笔墨纸砚!”
“你真写?”
“明月照十五,又圆谁谎言!是天上别有人间?桂花酒甜?争相高处都去攀,独我烂泥孤清寒。梦入泪痕,心往谁边?一肚凉心夜阑珊。
挥禾汗,叹流年,空不见,满腹苦涩都未干。黄金人生莫十年,横刀绝情,要问天!百炼苦气思化龙,当知勤业不怕难。但愿人同月,同月怜和盼。”
“哈哈,我唐长歌服你!”
“你是我们中间的才子!”
……明月也似乎喜欢上了这群少年,久久挂在天上不愿离去。可怜的,最后吕青瓶还要收拾残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