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三人成虎,渐渐的“皇后失宠”这一谣言越传越盛,再加上皇上近日里都没有去过椒房殿,因此众人都将皇后失宠的原因归结到新晋的王夫人身上。那些往日里时不时都会去椒房殿献殷勤的人,也开始转而频频出入云光殿,好不热闹。
对于这种现状,卫子夫也乐得清静,不用再听那些虚与委蛇的话,也不用应付那一张张虚伪的面孔。
更何况,眼下,卫子夫还有更重要的事,那就是卫青要回来了。
汉初之际,汉朝国力不强,河套地区一直掌握在匈奴人手中,因此黄河流域这一最富庶的河南地便成了匈奴的粮仓。而卫青此次出兵,并没有直指受敌之处,而是直捣匈奴的粮仓。
这次战争,卫青一路率军西行,首先切断了河南地匈奴的后路,包抄功击,全部驱逐了白羊王、楼烦王部的河南匈奴势力,一举收复河南地。至此,汉军对匈奴之战第一次取得了具有重大战略意义的胜利,汉军完全占据了河套地区,曾经威胁长安的河南地便成了反击匈奴的前沿阵地。
刘彻闻此消息大喜,直接下令封卫青为长平侯,卫青的部将苏建、张次公也因作战有功皆被封侯。
汉军取得如此重大胜利,自然是举国欢庆,而这么一支勇猛的军队班师回朝,自然是国之大事。
卫青所率领的军队在回长安的路上,受到了各地老百姓的热烈欢迎,一路上都有百姓们带着自家种植的瓜果蔬菜要送给将士们,都被卫青拒绝了,并下令全军上下任何人都不准接受百姓的馈赠。
这日,长安城的百姓们一大早便在街道两旁等候着,守城的士兵站在城墙上,在太阳升起的方向,终于看到一支军队浩浩荡荡的朝着长安城行进,守城士兵立即兴奋的奔走相告,英雄们回来了!
卫青骑在马上,看着眼前熟悉的城墙与街道,思绪不禁回到了初入长安时的场景。那个时候的自己,看着守城士兵身上的戎装,梦想着自己有一天可以成为他们中的一员,可如今,自己不仅穿上了梦寐以求的戎装,甚至还带领士兵们上阵杀敌,保家卫国。
从此,这身戎装上,便被赋予了自己要为之奋斗一生的梦想,保护好自己的家人,守住大汉的江山,让百姓不再饱受战争之苦!
卫青的目光从沿街百姓的脸上一一扫过,看着他们嘴角和眼中的笑容,卫青知道,自己做到了。
从得到军队进城的消息开始,刘彻便带着文武百官在宫门外等候,当他看见阔别数月的卫青下马带领着将士们径直朝自己走来时,刘彻浑身的热血都在沸腾!这是他一手培养出来的将领和士兵,这是属于他的大汉铁骑!
“末将卫青,拜见皇上!”
“拜见皇上!”
眼前的将士们齐齐跪下,铿锵有力的声音响彻耳边直冲天际,刘彻快步走到卫青面前将他扶起身,看着卫青越发成熟坚毅的面孔,刘彻激动的拍着卫青的肩膀,连声说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禀皇上,末将不辱使命,已将匈奴人从我们大汉的领土上驱逐出去!”
“做的好!”虽然早已从军报中得知这一消息,可听到卫青亲口说出来,刘彻还是激动万分,他对着身前的众位士兵,沉声说道,“都起来吧!你们是朕的骄傲,是大汉的骄傲!朕一定会好好封赏众将士们的!”
“谢主隆恩!”
待一切封赏都结束后,刘彻便和卫青单独在宣室内进行交谈,听卫青为自己讲述战场之上的风云变幻。
“你能平安归来就是最好的结果了,今晚朕在未央宫设了宴,给你接风洗尘!”
卫青将手中的茶一口饮尽之后,笑着说道:“谢皇上!不过”
看着卫青欲言又止的样子,刘彻有些好奇的问道:“怎么了吗?青儿有什么需求大可直说!”
卫青舔了舔嘴唇说道:“回皇上,臣想去拜见一下皇后娘娘。”
刘彻微微一愣,随后微敛双眸,轻声说道:“是啊,你出征这么久才回来,子夫肯定很挂念你,那你快去吧,子夫也该等着急了!”
“诺!微臣先行告退!”卫青刚走出几步,突然停下身回头看着刘彻,有些疑惑的问道,“皇上,您不与臣一同前去吗?”
刘彻注视着卫青的双眸,慢慢露出一抹苦笑:“朕朕还有些政务要处理,就先不过去了。”
卫青虽不解,但还是点了点头,离开了宣室。
而卫青离开后,本说要处理政务的刘彻,也只是坐在原处长时间的发呆,什么都没做。
卫青几乎是小跑着进入椒房殿,一看到在椒房殿等候着的卫孺和卫子夫,便兴奋的喊道:“阿姊!大姐!我回来了!”
卫子夫一听到声音,立即与卫孺朝殿外望去,一看到卫青,卫子夫眼泪都快出来了,她的青儿终于回来了!
卫孺一见到卫青就满眼焦急的确认他有没有受伤,卫青只得先一个劲的安抚大姐,说自己没事。见卫青神采奕奕的,卫孺悬着的心才彻底放下来。
安抚好大姐后,卫青看向一旁的卫子夫,轻声说道:“阿姊,我回来了!”
卫子夫笑着点点头,声音有些哽咽的说道:“平安回来就好,我就知道,青儿一定会凯旋归来的!”
江雀和倚华知道,卫青这次回来,他们姐弟三人肯定有很多话要说,便带着公主和小皇子们在偏殿玩耍,不打扰他们三人难得的团聚。
与姐姐们谈话自然与皇上不同,因此卫青对于战场上的事只是简要带过,反倒是所到之处的风土人情以及发生的趣事说的最多,仿佛他出去数月不是去打仗,倒像是出去游玩。
卫子夫和卫孺知道卫青是不想让她们担心,便也不说破,笑着听卫青讲述那些趣事,享受这难得的温馨。
卫青说完自己的事便询问起两位姐姐这段时日是否安好,卫孺便把公孙府中发生的趣事也一一说给卫青听,无非就是公孙敬声闹出的一些笑话,卫青被逗得直笑。他又转头看向卫子夫,轻声问道:“阿姊近来可一切都好?”
卫子夫轻笑着,眉眼温柔的看着卫青说道:“我在这皇宫中什么都不缺,自然一切都好,如今你又得胜平安归来了,我已经没有什么再奢求的了。”
卫青放心的点了点头,他看着自己最亲的两位姐姐,轻抿嘴唇在心里略微组织了下语言,才注视着她们,支支吾吾道:“那个阿姊,大姐,其实其实我有件事想要和你们说。”
卫孺还是第一次看见卫青露出这种表情,有些好笑的说道:“青儿,你和我们之间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什么事但说无妨!”
卫子夫见自己从小带到大的弟弟脸上一点点浮现出害羞的表情,内心微微感到惊讶的同时一个令她欣喜的猜想不禁从心头升起。
果然,卫青揉了揉鼻子,在战场上叱咤风云的将军此刻竟手足无措起来:“其实其实我这次,带了一个人回来!”
“何人?”卫孺未反应过来,直接开口问道,反倒是卫子夫,一听便了然于心了。她开心的笑出声,言语中都透露着激动之情:“青儿,今晚家宴的时候,把她带来,给我们瞧瞧吧!”
这下卫孺算是彻底明白过来了,她连忙走到卫青身边坐下,轻轻推了他一下,声音带笑的打趣道:“好啊!你这小子总算是开窍了!快跟我们说说,你和那姑娘是怎么认识的!”
卫青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在卫孺和卫子夫的眼神示意下,将自己与云晗相识的经过一五一十的道来。
原来,在这次战役中,卫青从匈奴白羊王的部落里解救出了数十位被匈奴人掳去的汉朝百姓,他将这群百姓带回云中郡让他们与亲人团聚,而那些亲人被匈奴人所杀无亲无故之人,卫青便把他们暂留军中,云晗便是其中之一。
卫青注意到云晗的样貌和谈吐都与这边境百姓很不相同,与她交谈了之后才知道,原来云晗出自医学世家,一场天灾害的她失去了家园和亲人,好在当时她与父母出门寻药,没有性命之忧,可是父亲却在这场天灾中伤到了腿,落下了残疾。
云晗的父亲在这次的天灾中见有这么多的百姓因没有得到及时的救治而失去性命,心痛不已便变卖掉所有家产,然后买了辆马车,从此便带着云晗和她的母亲一起四处云游,为有需要的人医治。
当他们来到云中郡发现这边的百姓饱受战争之苦,几乎每家每户都有病痛,许是云晗的父亲觉得自己与云中郡有缘,便在此处安定下来。可谁知好景不长,没过多久,匈奴人大举入侵云中郡,烧杀抢掠,云晗的父亲为了保护一个孩童,逃脱不及时被匈奴人所杀,云晗的母亲也为了保护云晗死于匈奴人的刀下。
一时间,云晗失去了父母,失去了她仅有的亲人,就连她自己都没有幸免,和云中郡的众多老弱妇孺一起,被匈奴人掳了去。
卫青得知云晗的身世很是同情,便对她说:“你放心,你是大汉的子民,我们一定会护你周全,若你没地方可去,大可以先留在军中,等战争结束后,你随我们一同回京,等回到长安,我可以让我大姐帮你安排住的地方!”
“多谢卫将军!”云晗十分感激的说道。
战争中最无法避免的就是死伤,云晗见军营中伤患众多,便主动担当起了大夫的角色,帮着随军的大夫一起救治受伤的士兵,还会在他们痛苦难受的时候耐心的安慰他们。
卫青每次见到云晗面带笑容鼓励受伤士兵的时候,都会心有感触,明明不久前她才失去自己的父母,失去了一切,却还是能打起精神尽自己所能去救治帮助他人,可是谁又能安抚她心中的苦楚呢。
在一次与匈奴军队的正面交锋中,卫青不幸身受重伤,强撑着击退匈奴人之后,终是承受不住晕了过去。
等他醒来后,自己正躺在自己军营的帐篷里,身上受伤的地方也已得到包扎治疗,而他睁开眼看到的第一个人,正是靠在床榻边睡着的云晗,她的手中还攥着巾帕,显然是她一直在身边照顾着自己。
那么接下来的一切就顺理成章了,卫青与云晗,两人在数月的相互陪伴照顾中互生情愫,并许下了终身。
卫孺和卫子夫在听完卫青的故事后,都很为卫青高兴,可以看得出来,卫青很喜欢那个女孩,一提到她脸上就不自觉露出宠溺的笑容,铁血柔情,大抵就是如此。
因卫青和卫孺还要回府准备参加今晚皇上设的宴会,便相伴离开椒房殿,在出宫的路上,卫青问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大姐,阿姊和皇上之间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青儿为何这么问?”
“大姐有所不知,我从宣室离开前往椒房殿之前,曾询问皇上是否要与我一同去椒房殿,可是皇上拒绝了。若换作以前,皇上定会主动提出与我同去,可是这一次,皇上却面露难色。”
闻言,卫孺也是眉间染上一抹愁绪,很是担忧的说道:“其实,我也曾听夫君提起过,宫中有传言,皇上因宠爱王夫人,已经许久未去椒房殿了。”
原来是这样
卫青遥望远处那座在夕阳照射下呈暗红色的宫殿,不久前阿姊还笑着说她一切安好,可事实并非如此。卫青明白阿姊是不想让自己和大姐担心,可他又怎舍得让阿姊在这深宫中独自承受一切。
想到这,卫青对着卫孺沉声说道:“大姐,你放心,纵使有朝一日,阿姊真的失去了皇上的宠爱,我也绝对会守住阿姊和据儿,谁都不可以动摇他们在皇宫中的地位!”
椒房一梦归人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