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菀坐回自己位置,为高胜颐备药。
浓郁的草药味很快在室内弥漫开:“你在弄什么?我待会还要喝?”
“不是给你的。你想喝,我可以给你熬。”言菀头也不抬的说。
阎风:“.....”
一炷香后,言菀拿下阎风眼上的药布,贴着眼皮的一面,起了一层粘稠的红。
凑近鼻尖,一股子血腥味。
他眼睛上的不算中毒,而是古书上记载的障目蛊。
如果告诉他,这些全是蛊虫,不知道他会不会被吓到。
阎风睁开眼睛,立马又闭上。
室内点着灯,光线刺目。他隔了好一会儿才适应。
烛光下,女孩儿面庞如玉,花树堆雪般:“屋子里的环境能看清吗?”
阎风巡视四周,点点头,抬首望天窗外的夜空,星辰煜煜,对他来说模糊不清:“外面的还是看不清。”
“别着急。那儿有盆子,里面是给你准备洗眼的药水,你把整个脸放进去,要睁着眼睛。三息之后出来,如果疼的话,便不能洗了。”
阎风照做,没有不适后,言菀掌灯靠近他看他眼白,血雾几乎看不见了:“明日这个时辰再来洗一次,视力该能恢复了。”
“多谢,在下唐突,夫人是哪个府邸的,他日凯旋,定禀告皇上赐你一份功劳。”他不好开口向道己师弟打听她,只能亲自问。
“皇上赐的功劳?”听起来挺诱人的,但她也不能要啊。
传出去,一个外男推荐她领功劳,旁人作何想?
挥挥手拒绝:“不用了,我救你不是奔着报答的。”
言菀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眼珠子转了转:“你若偏要给,给我夫君罢。他是刑部尚书府的三公子,叫高胜颐。是慧法大师的关门弟子。去年中了秀才,颇有几分才学。”
“前阵子他弃笔从戎,也去了边关,今天听你身边的人喊你少主子,你是将军家的公子吗?等你走了,我再送你一些自制的药,另当做提携我夫君的报酬,你看如何?”
言菀见他不说话,以为在他犹豫,又抛出诱惑:“我制的药纯度很高,天下独有。即便沾了铁锈的箭伤也能治好。用救人性命的良药,换我夫君一个前程,难道不合算?”
阎风垂下眼睫,若有所思了片刻:“在下常年住在边关,与同门师兄弟并无多少往来,不认识高师弟。待在下回去打听一二,若有用到高师弟的地方,定当提携。”
少年说话有所保留。
言菀还是很高兴:“好!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望你信守承诺。”
阎风微微颔首:“自然。”他说话一向作数。
言菀却又反悔:“不成,你得发个毒誓。若不帮我夫君,就,就生不出儿子!”
古人最看中子嗣,这应该最毒的毒誓了吧?!
阎风:“……”
他沉默了片刻:“方才阎某说要回去打听,因边关不止一支驻军,高师弟不一定在阎某军中。若他隶属旁人,阎某便无权过问。”
言菀有些失望,眼神暗淡下去。
原以为能帮帮高胜颐的,却空欢喜一场。
“这样,夫人的药,阎某花银子买如何?”
言菀不为所动。她是爱财来着,可如今国难当头,老公都去打仗了,她在后方不愁吃穿,出份力理所应当的。
哪能要人银子呢。
拿出给阿兴的药方交给阎风:“我不收银子,少主置办齐上面的药材送来,我自会制药。”
她抬头望了望天:“你要住这儿吗?”还不走?!
“叨扰了,告辞。”少年揣了药方,大步出门。
言菀瞥向门外,月光不甚清明,她提了一盏灯笼追到院子里塞给他:“你视力不好,注意安全,别摔了。”说完回药房。
阎风攥紧手里的灯笼杆:“师父收徒要求向来苛刻,高师弟既是同门,即便没有阎某,他也不会混的太差。”
言菀立即驻足:“是吗?”他的纨绔果真是装的吗?“那你们都会武功吗?”
“在下会,旁人不得而知。”
言菀:“……”说了等于没说,好在证明高胜颐不是一无是处的。
笑容上了脸:“嘿嘿,我夫君肯定也会。”可不能让人轻看了他,步行回房。
阎风偏头回眸,房门被她关上了,灯光透过窗子散落在院里,隐约有影子在里边晃动,他驻足了一息才走。
阎风出院子没多久,屏儿端了夜宵进来,是一碗蛋羹:“少夫人,您何时休息?奴婢去烧水。”
言菀先看屏儿的脸,涂了药膏巴掌印这会儿已经消了:“不着急,今天你受委屈了,赶明儿我带你逛街,你想吃什么我给你买。”
“您要折煞奴婢么?今儿您得罪了夫人,往后在高府可就难了。”屏儿忧心忡忡的。
“怕什么?只要高胜颐不休妻,谁也不能拿我怎么样。”
“……”
翌日不过晌,阎风让沈明送了一骡车药材来。
言菀目瞪口呆,这么多,她就算不睡觉,弄完也要五六天的时间。
那人真不客气啊。
阿禅和屏儿互望了一眼,心说少夫人又要为谁解毒?二公子明日就该来接她们了,少夫人到底想做什么啊。碍于彩枝在,两人也不好直接问。
待药材安置到药房架子上,阿禅才找着机会:“少夫人,勿要任性妄为啊。”
言菀:“.......”她又怎么了?
阿禅等不到言菀的回应,急的跳脚:“少夫人,奴婢不管,明日二公子来了,您必须回府。”
言菀缓了缓神,她并不想和高胜清一道回去,正准备想法子打发他呢:“他来了再说吧。”
.....
一整天。
言菀都在忙着分拣药材提炼,直至傍晚阎风来了,她才坐到椅子上闭目养神。
一盏茶后,阎风自行揭下眼睛上药布,女孩儿的头靠在椅背上,青丝散在胸口,眼尾的小黑痣,在白皙的脸庞上尤其明显。她披着一件沉香色披风,浅蓝色的绸缎裙搭同色褙子。上面的芍药花连纹路他都能看清。
抬头望向天窗,今天没有月亮,外面黑漆漆的。他依旧能凭着室内微弱的灯光勘察出外面的情形。
嘴角因为视力得以恢复,微微勾起。
面向言菀,他咳嗽了一声。
言菀正打盹,闻声一激灵,手脚支棱一下睁开眼,见阎风已经拿下了眼上的药布,她恢复镇定:“我看看。”上前检查了一番:“好了。回头我给你些防身的草药你带身上,可以防着中类似的毒。”
“夫人大恩,在下铭记于心。”阎风看了看她又说:“在下唐突,夫人很像在下认识的一位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