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韶阳沉默了一下,随即说道:“八弟虽然资质愚钝,但也心思单纯,只怕是被他人所利用了。”
“是四皇子。”
龙韶阳抬起头来,目光与权倾尘相交,两人相视一笑,看来他们所想的是一样的。
权倾尘继续道:“说来也奇怪,贤王受伤的事为什么就没有了下文?那批刺客到底是何人所为?他自己就白挨了一刀吗?”
龙韶阳轻轻一笑,道:“他才不会让自己的血白流呢。只不过父皇想要深查此事,他却说只是一些寻常刺客,他贤王府已经查清楚处理好了。他越是说得如此云淡风轻,就说明后面在酝酿着一个大招。”
权倾尘不禁感到恶寒,那位温文儒雅的贤王爷到底有着怎样深的城府,越是让人捉摸不透的人,越是让人感觉到害怕。龙韶阳却不以为意,他早已习惯了这样的龙潭虎穴,现下能做的就只有见招拆招了。
龙韶阳在一旁处理政事,权倾尘感觉到有些目眩神迷,便在一旁的扶手椅上坐下。熏炉里的龙诞香如烟袅袅,在权倾尘的鼻间盘绕,气味清醇,让人怡神宁心。她愈发觉得头脑混沌,单手支颐便迷迷糊糊的睡去。
期间又听得外面人声嘈杂,权倾尘跟在龙韶阳的身后走了出去。只见叶蓁凌和阿布被押跪在丽和殿前,两人身上鞭伤无数,满身是血。
权倾尘全身一颤,激动的看向龙韶阳:“殿下不是答应过我,不对他们动刑的吗?”
龙韶阳撇过了脸,淡淡的说道:“倾尘,我是太子,终究有太多的无奈。”
权倾尘更加激动,一把抓住他道:“什么无奈?什么无奈能让贵为太子的您忘记一诺千金?”
龙韶阳一把将权倾尘甩开:“对,我是太子,所以我必须得给我的父皇一个交代,我没有证据指证四弟,更不可能将他和八弟都处死,所以只能处死的是他们两个。”
权倾尘见一个威猛大汉执起一柄阔斧,对准了阿布和叶蓁凌的脑袋,她忙跪下拉住龙韶阳的衣角,惊惶的叫道:“不!不要,殿下,我求求您,不要……”
面对权倾尘的哀求,龙韶阳却无动于衷,一脸漠然道:“动手吧。”
威猛大汉手中的阔斧落下,一道鲜血蹦出,溅了权倾尘一脸,阿布和叶蓁凌的头颅落下,滚到了她的脚边……
“啊……”权倾尘打了一个激灵从扶手椅上惊起,一件衾单从她的身上坠地。她正要弯身去拾,一双手抢先拾起。
“怎么了?做噩梦了吗?”龙韶阳将衾单放在了一侧的卧榻之上,关心的望着权倾尘。
权倾尘只觉得头昏脑涨,太阳穴突突的跳得厉害,可能是刚才跪在大雨中感染了风寒。权倾尘自小习武,身强骨健,从未生过什么病。可自从权家被抄之后,她忧心积虑,身子也似乎变得更弱了。
龙韶阳见权倾尘的两颊绯红,伸手抚上了她的额头:“这么烫!定是发烧了,我去传御医来……”
权倾尘将龙韶阳拉住:“不用了,我回去休息一下就好了。只是殿下可不可以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
“不管怎样,不要对阿布和蓁凌……”
“你这么不放心他们,不如我叫人放了他们吧。”
“不行,现在还不能放了他们。”权倾尘认为只有将阿布和叶蓁凌继续关押,才会令敌人放松警惕。
“殿下。”元乐尚从外面走了进来,权倾尘忙放开了拉着龙韶阳的手。
龙韶阳望向元乐尚道:“乐尚,有事吗?”
元乐尚瞥见了权倾尘撤回的手,充满敌意又带有几分畏惧的看了她一眼,随即上前站到了他们的中间,拉着龙韶阳的手臂撒娇道:“难道要有事才可以来找殿下吗?”
“殿下,元良娣,卑职告退。”权倾尘躬身施礼便退了出去。恍恍惚惚中她仿佛听到龙韶阳在身后唤她,又仿佛听到了元乐尚的娇嗔声。
权倾尘从太晏殿出来后,回到了龙韶阳分拨给她和阿布还有叶蓁凌居住的西筑小屋。侍女见她回来了,忙上前来相迎。权倾尘屏退了两个侍女,坐在桌前发呆。平时的小屋里,总有阿布和叶蓁凌嬉戏打闹的笑骂声,此刻却冷冷清清的。权倾尘从未觉得人生有像此刻这般的索然无趣。她感觉到又累又乏,便和衣躺在了床榻上。
也不知昏昏沉沉的睡了多久,只感觉到口干舌燥,头像是被塞了一块铁铅般沉重。她迷迷糊糊的直呼要水,一双手抬起了桌上的瓷碗递到了床前。权倾尘接过瓷碗便喝,碗里的水方入嘴里只觉得涩苦无比,立时便一口喷了出来。
一只手忙将手帕递了过来,权倾尘接过手帕,抬起头来怔怔的看着坐在床榻边的人:“殿下?”
龙韶阳看着她道:“你不是说回来休息一下就好了吗?怎么病情反而严重了?好了,还不快把药喝了。”
权倾尘将碗中的药喝了,又昏昏沉沉的睡了下去。这一次,她没有再做噩梦,睡得很安稳。烛光摇曳,窗外的月光在青色的琉璃瓦上静静流泻。清风细细,树叶沙沙作响。龙韶阳望着权倾尘睡熟的容颜,准备起身离去。却发现被什么东西绊住了,低头一看时,原来是权倾尘的手抓住了他的衣角。
他不自觉的一笑,轻轻的从她的手里夺回了衣角,他的衣角从她的手掌里滑出时,他看到她的眉头皱了皱,他竟有一丝不忍之感。不过随即他便回身嘱咐侍女照顾好她之后,悄然而去。
子夜时分,龙韶熙特意避开了巡游侍卫,闪身进了青宫苑去。他来到一处偏僻的后院,四下张望见无人时,便撸起袖子在榕树下刨了个坑。他从袖中摸出那只沾有毒液的玉勺,正准备埋下去时,一个黑色的身影突然出现在了他刚刚挖好的坑上。
在此之前,龙韶熙一直都在小心留意,并没有听到任何的脚步声和响动,难道真如人们所说的那样,青宫苑有鬼吗?他吓得一哆嗦,手中的玉勺便掉落在了松软的泥土上。
权倾尘上前,弯身将玉勺拾起。龙韶熙望着她,一瞬间石化在了原地。
龙韶熙的功夫虽然不及太子和五皇子,但在诸位皇子中也是出类拔萃的。甚至众人都取笑他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而权倾尘是何时跟踪他的,他竟无所知觉。
四哥早就叮嘱过他,在处理赃物时要万分小心,因为太子一定会派人暗中监视着他的一举一动。所以他都不放心把玉勺交由下人去处理,自己亲自在夜半时分来偷偷埋掉。在来之前,他都处处留意,小心观察。可他没想到太子的这位女侍卫,轻功竟然如此出神入化。
权倾尘望着玉勺,只见勺窝勺底下一片乌黑,便知是被毒液侵袭所致。权倾尘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上面还残留有一针见血的毒液吧。”
龙韶熙虽被权倾尘抓了个现行,但他那日见太子也对权倾尘似有所怀疑,便认定权倾尘不能拿他怎样,依然不愿意招认,也不愿说出真正下毒的人是谁。
权倾尘见他还想继续推脱,便道:“八皇子,我还以为您是对殿下最好的人,可没想到您竟然会帮着他人如此迫害殿下……”
龙韶熙道:“我没有,更何况七哥的毒不是已经清除了吗?”
权倾尘摇头道:“没有,殿下所中的可是被称为天下十大奇毒之一的一针见血,又怎么可能轻易就被清除掉。”